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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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的学习能力总是出乎辞穆的意料。红眼似乎能洞察一切细微的动作。不过是看了王妈按了几次空调遥控器，小家伙便悄悄学了去，有模有样地对着出风口比划。如今，辞穆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他便又黏了过来，好奇地盯着他手中的电视遥控器。
辞穆垂眸，看着小小的蹼爪扒拉着他的手指，那份热切的求知欲几乎要溢出来。
他心下微动，想起过去为了大宝苗苗和……九艉，特意开通的宝宝频道VIP。那些曾经以为再也用不上的东西，如今却因为这个小小的生命，重新焕发了意义。他拿起遥控器，轻巧地设置了分屏模式。
荧幕一分为二，左侧播放着色彩鲜艳、节奏明快的卡通儿歌，右侧则是辞穆惯常收看的财经新闻，数据图表严谨而枯燥。小人鱼的注意力瞬间被那片卡通世界吸引，红眼睛亮得惊人，小小的身体都微微前倾。
辞穆靠在柔软的沙发里，指尖轻柔地摩挲着小人鱼光滑的背脊。而那个拇指大的小家伙，则心满意足地窝在他的锁骨处，那里暖和又安全，能清楚地看到整个屏幕。不知何时，他手里多了一颗比他脑袋还大的爆米花。
小小的蹼爪费力地抱着，毛茸茸的玉米粒被啃得坑坑洼洼，偶尔掉下几粒碎屑，也顾不上理会。他一边努力对付着那颗香甜的食物，一边跟着电视里稚嫩的童声，咿咿呀呀地学着拼音。“a~ o~ e~”，小小的嘴巴张合，发出只有辞穆才能分辨的细微“叽叽”声，仿佛在认真地重复着那些陌生的发音。
辞穆看着他这副专注又笨拙的模样，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曾经，他以为自己的世界只剩下了灰烬。可现在，有这样一份鲜活的生命力依偎在身旁，一点点地，将那些冰冷的灰烬，重新染上了温暖的色彩。
辞穆轻柔地摩挲着怀里小人鱼温热的背脊，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他看着屏幕上那些色彩鲜艳的字母和图案，心中却又泛起一丝怜惜。
小家伙的脑袋，不过绿豆大小，稚嫩得连脑沟都还未完全发育，哪里能承载得住这般密集的知识洪流？
他想，学习是长久的事，不必急于一时。三集卡通儿歌过后，辞穆拿起遥控器，手指轻轻一按，屏幕上的画面便随之切换。
很快，屏幕上亮起一片深邃的蔚蓝，随着轻快悠扬的旋律，一道熟悉又美丽的倩影出现在眼前——那是一条有着火红长发和翠绿鱼尾的人鱼，艾丽尔。她正欢快地在珊瑚礁间穿梭，歌声如珍珠般散落在海水中。
九艉的红眼睛，原本还带着几分学习的困倦，此刻却在瞬间被那抹鲜活的色彩点亮。他小小的身体，窝在辞穆锁骨间，本能地绷紧，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那片流光溢彩的海底童话。
他伸出小小的蹼爪，轻轻扒拉着辞穆的衣领，温软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
接着，那只小小的爪子又缓缓抬起，指尖颤巍巍地指向屏幕。
“叽…”一声细弱的轻唤，带着无尽的疑惑与新奇，在辞穆耳畔响起。辞穆低头，看到他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里，满是探究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这个雌性长的好像人啊。
辞穆的心头一软，抬手轻轻碰了碰小家伙的指尖，低声应道：“嗯，是小人鱼。和你一样，可爱的小人鱼。”
蔚蓝的屏幕上，艾丽尔清澈的歌声如海风般拂过辞穆的心弦。
她灵动的翠绿鱼尾在珊瑚礁间轻快摆动，火红的长发随波摇曳，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对陆地的好奇与向往。九艉窝在辞穆的锁骨处，红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与那歌声产生了某种共鸣。
辞穆垂眸，指尖轻柔地摩挲着他温热的背脊。他能感觉到小家伙的呼吸变得急促，那细微的“叽叽”声也变得更为连贯，像是在努力模仿着屏幕里人鱼的旋律。一曲终了，艾丽尔的歌声在荧幕上渐渐消散，留下一片宁静的海底世界。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寂静中，辞穆却清晰地听见，自己怀里的小人鱼，竟然用稚嫩的“叽叽”声，完整地复述出了那段优美的旋律。虽然依旧是单音节，但音调和节奏，竟与艾丽尔的歌声分毫不差。
辞穆的心头一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小家伙的学习能力，总是能轻易地突破他所有的想象。他刚想低头夸赞，屏幕上的剧情却已悄然推进。艾丽尔救起了落水的王子，并对他一见钟情。
九艉的歌声戛然而止。他小小的身体猛地僵硬，原本专注的红眼睛里，瞬间燃起了两簇微小的火苗。辞穆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无形却强大的怒意，从小小的身躯中爆发出来。下一秒，一道微弱却带着尖锐力道的风声擦过他的脖颈。
“嘶——”
辞穆轻吸一口气，指尖不自觉地摸了摸被击中的地方。那里没有明显的伤痕，却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仿佛被小鞭子狠狠抽了一下，皮肤瞬间泛起一片浅红。
他低下头，看到那个拇指大的小家伙正弓起身子，小小的红尾巴愤怒地拍打着空气，发出连续而急促的“叽叽”声。
那声音里，带着辞穆从未听过的、浓烈的委屈与不甘，像是一连串的质问：“怎么会这样？明明……明明鱼先来的！为什么男人会爱上别的人？！”
辞穆愣住了。
他看着小家伙那副气得尾巴都快冒烟的样子，他知道，这小家伙此刻的愤怒，绝不仅仅是因为一部卡通片里的人鱼爱上了人类王子。
他轻轻地伸出一根手指，想要安抚性地碰碰九艉颤抖的尾巴，却被小家伙猛地拍开。那一下虽然轻微，却带着抗拒。
“宝宝……”辞穆低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困惑和心疼。他想问他怎么了，想告诉他那只是动画片，却又觉得，都不如人鱼自己体会。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个小小的生命，在自己怀里，如此鲜活而强烈地表达着他无法理解的愤怒。
屏幕上，艾丽尔正深情地凝望着王子，而辞穆怀中的小人鱼，却将头深深地埋进了他的锁骨处，小小的尾巴依旧不甘地抖动着。
屏幕上，艾丽尔用自己的歌喉换来了双腿，步履蹒跚地走向她心心念念的王子。辞穆怀里的小家伙却安静得可怕，那份死寂，比刚才暴怒的“叽叽”声更让辞穆心慌。
他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那个更古老、更悲伤的结局。在安徒生的笔下，王子最终迎娶了人间的新娘，而人鱼艾丽尔若想活命，就必须用匕首刺进王子的心脏，让他的鲜血滴落在自己腿上，才能重新变回人鱼。
可她没有。
她最终在日出时分，纵身跃入大海，化作了绚烂却易逝的泡沫。
辞穆无法想象，如果让怀里这个刚刚为鱼而愤怒不平的小家伙看到那样的结局，他会是怎样的反应。
辞穆不再犹豫，拿起遥控器，轻轻一按。
“啪嗒。”
流光溢彩的画面世界瞬间消失，屏幕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房间里唯一的光源骤然熄灭，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彩霞。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窝在他锁骨间的小人鱼猛地一僵，随即抬起了小小的脑袋。黑暗中，那双红眼显得格外明亮，带着茫然和不解。
“叽？”
一声短促的疑问，像是在问：怎么了？为什么不亮了？
辞穆伸出手指，温柔地抚过他微凉的背脊，声音压得极低，仿佛一个秘密：“不看了，好不好？”
他看着小家伙困惑的眼神，决定撒一个温柔的谎。
“你知道吗？”辞穆凑近了些，气息拂过九艉小小的头顶，“鱼的眼睛是很珍贵的，不可以一直盯着屏幕看，会坏掉的。”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甚至带上了危言耸听的严肃：“看久了……眼睛就会像艾丽尔最后那样，变成海上的泡沫，然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小家伙那双漂亮的红眼睛猛地睁大了。
那张不过指甲盖大小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极致的震惊与不敢置信。他下意识地抬起小小的蹼爪，小心翼翼地、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眼睛，仿佛在确认它们是否还完好无损。
那副既怀疑又有点害怕的模样，让辞穆的心软成一片。
可下一秒，这份柔软就被打破了。
小家伙似乎想通了什么，猛地转过头，一只爪子坚定地指向漆黑的电视屏幕，发出了抗议。
“叽！”他急切地叫了一声，见辞穆不为所动，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意味，“叽——啊！”
我要看！
我就是要看！我要看那条鱼会不会杀了那个男人！
他不是在期待一个童话般的结局，而是不接受人鱼会这样软弱。
辞穆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他看着怀里这个固执又单纯的小生命，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要怎么解释，故事里的那条小人鱼，最后选择的是为爱放弃一切，而不是手刃王子呢？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