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抛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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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整天，李异蚺都在思考驯服到底是什么意思。
驯服，从字面来看，应该是使顺从的意思。
如果这话是另一个人说的，李异蚺会很轻松地理解，对方想让他把自己当成奴隶或豢养的宠物来对待。但这人一旦换成傅逍，他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猜测是不是还有什么言外之意。
当然，虽然没思考出什么有意义的结果，但或许是因为今天的天气很好，又或许是因为……隐隐猜测到了什么，他的心情并不坏。
……
“哎。”林归鹿肘了四水垚一下，“你觉不觉得他俩今天很奇怪？”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远处并肩站立的二人，自然是李异蚺和香莫盈。
四水垚冷若冰霜：“不觉得。”
林归鹿完全没觉出不对劲，理所应当地感慨：“也是，你能看出什么？”
“……”四水垚不情不愿地抬眼，“他们，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
四水垚不解：“那你说，奇怪？”
“就是很奇怪啊！一个一直傻笑，一个和颜悦色，这还不奇怪？这都惊悚了好吧？”
“……”
林归鹿摇头：“我说师兄，你做人比我还多一年，怎么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这么低。以后咱俩毕业，各做各的任务，你得罪别人了可怎么办？”
四水垚一向说不过她，换在平时，连一个字都不会反驳，今天却莫名生出了一丝反叛心理，赌气道：“你是谁？不用你管。”
话一出口，他就立刻后悔了，攥紧拳头低下头。
不料林归鹿压根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很是惊喜地叫道：“你刚刚说话居然这么流利！自己偷偷练了？”
“没。”
四水垚松了口气，又向前看了一眼，小声嘟囔道：“你个小偷，还，不高兴，了……”
长老席上。
烈日高悬，九大长老坐成一排，每人的椅子背后都放着一根冰柱。远远望去，颇有几分滑稽。
“严长老，真是多谢了。”
宋芗笑呵呵地说道：“你这技能还真是实用啊。”
“那是自然。”严长老毫不自谦，随手捏出几个冰块，“想要冰块随时跟我说！我……操，傅逍你神经病吧！”
只见她话还没说完，一层屏障快速地将傅逍和宋芗笼罩在一起，隔绝了所有视线与声音。
宋芗略感意外：“傅长官这是……”
傅逍单刀直入：“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神情僵硬一瞬，极快地调整好表情，笑道：“想起来就好，你现在知道我没有骗你了吧？”
傅逍侧过身体，紧盯着她的脸，良久，才缓缓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开个玩笑。”
他语气平淡，仿佛刚刚真的只是一个笑话：“你还真信了。”
宋芗表情不变：“傅长官的话，我怎么敢怀疑？”
“那你未免也太没有防备心了。”傅逍嗤笑，随口道，“我确实想起了一些东西，但不是全部。”
“这也不错。”宋芗微笑，“总比一直疑神疑鬼要强。”
假装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讽刺，傅逍停顿片刻，把钩子抛了出去：“这是个意外，我还没找到原因，于是想到了你——想必博闻强识的宋总使一定会有办法，对吧？”
宋芗淡淡：“哦？说来听听。”
“帮我找本书。”
“可以。”宋芗痛快地应下了，“叫什么名字？”
“《上古志异》。”
“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傅逍意外地说，“你不问我为什么？”
“问了你就会说吗？”
“你不问我肯定不说啊。”
宋芗妥协：“为什么？”
傅逍彬彬有礼：“抱歉，我不想说。”
“……”
宋芗耸肩，她早知道是这样。
不过没关系，山人自有妙计，傅逍不想说，她也迟早会知道。
比武场上，人头攒动。
灵道大会第二场，亦即终场的规则已经公布。晋级的众人将会分别进入千魂秘境之中，在其中待够三个时辰，心性不乱即可过关。
规则非常简单，难点在于千魂秘境。
千魂秘境，顾名思义，自然是魂魄聚集之地。然而这些魂魄却并非寻常，它们有着一项被称为验金石的技能，就是能够变化为修道者心魔的模样。
修道一途，向来是心性愈澄澈、道心愈坚定者愈有前途。这最后一关的设置理念便是如此，即考验心性。
“时候差不多了。”
傅逍随手将屏障解开，起身肃声道：“诸位，行动吧。”
众人齐声：“是。”
往年，在千魂秘境中遭遇心魔反噬者不计其数，因此也衍生出了九大长老在秘境中实时观测的规则，便于及时抢救。
红日当空，向下遥遥一望，长长一列芝麻点几乎排到了山门之外。
李异蚺默默望着山门，并不言语。
傅逍一直没找他说话，应该是已经进入秘境之中了。
“你瞧什么呢？”孙溯浪也学他望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便扭头回来继续问道，“呆子，你之前那一招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呗！”
“……动作快点就行。”
“不肯教就不肯教！干嘛讽刺我？”
孙溯浪没气几秒，眼珠一转，又嘻嘻笑着说道：“你是不是喜欢他呀？”
李异蚺眼珠一颤，这才定睛看向她。
很明显么……怎么谁都能看出来？
他百思不得其解，想到之前一直都瞒得很好，又释然了少许。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孙溯浪得意地说，“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李异蚺很好学地问：“怎么？”
“笨！你老是看他，我想不看出来都难。”
孙溯浪凑近，低声道：“那你觉得他喜不喜欢你？”
这……
李异蚺窘迫地四下看了看，犹豫半晌，抿嘴摇了摇头。
“不喜欢？”孙溯浪挑眉，“不是吧？”
李异蚺闷闷道：“我不知道。”
“哈？”
孙溯浪还想说什么，李异蚺怀中的传音石忽然闪烁几下，他将其拿出，意外地听到了宋芗的声音。
“李队，傅逍出事了，你到前面来。”
？！！
想到昨夜傅逍的异状，李异蚺的心立刻揪了起来，想也不想地说道：“我马上过来。”
说罢，他也顾不上孙溯浪，当即向着山上奔去，只留下她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望着李异蚺的背影。
黑暗哨兵赶路的速度极快，短短几分钟，李异蚺就已经来到了秘境入口处。
宋芗正等在那里，见他赶来，立刻拉到一边：“你来了，傅逍还在里面。”
李异蚺心急如焚：“他怎么了？”
宋芗笃定道：“昨夜他出事了吧？”
“是。”
下意识认为宋芗已经知道了全程，李异蚺丝毫没有怀疑地托盘而出：“昨晚我们炼器时，他不小心被天机碎片所伤，晕倒了整整一夜，今早才缓和过来。”
宋芗面色严肃：“他只同我说恢复了一些记忆，没有提受伤的事情。”
“他当然不会说！”李异蚺急切，“他现在怎么样了？”
“好得很。”
“好……”李异蚺顿住，“什么？”
宋芗审视着他，意有所指地开口：“李异蚺，傅逍是你的营救对象，这点你知道吧？”
“……”
意识到对方在强调什么，李异蚺干涩地咽了一口唾沫，慢慢点头。
“原则上，我不该干预这些，但是……”
宋芗叹了口气：“你知道我的身份，恐怕我在为谁办事你也猜到了。坦白来说，我并不想管这种纠纷。当了这么多年的总使长，我当然知道，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管，也是最不服管的东西。”
“但这是命令。”她简短地总结道，“来自上层的命令，是我们每个人都无法违抗的。”
李异蚺面色苍白，看起来呼吸已经停滞了。
“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清楚了。”
宋芗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接下来要怎么做，你自己定夺。”
话虽如此，然而看着对方失魂落魄的样子，宋芗一向钢铁铸就般的心底还是产生了一丝怜悯。
当然，也只有一丝，并且转瞬即逝。
功高震主者，不忠是大忌，造反更是雷区中的底线。
自从李异蚺选择这条路开始，就相当于彻底斩断了联盟上层对他的信任。如今，若是放任二人心意相通，傅逍必然不会对李异蚺的死刑坐视不理。
而死，是李异蚺必然的结局。中央塔决不允许这一点被改变。
张冰说过：“背叛者，无论有什么借口，都必须付出死亡的代价。”
就像李异蚺最开始说过的那样，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无论怎样的结果，他都理应做好准备。
“你可以进去了。”
宋芗看着他迈出步伐，提醒道：“别忘了，傅逍在里面。”
“……”
李异蚺回视她，弯起一个轻松的笑意：“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当然知道，他已经做过千万次。
这次……略有不同，但只要傅逍还能活下去，就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或许是因为真的已经得到过些什么，李异蚺转身迈步时，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心口传来的、巨大而强烈的钝痛感。
哪怕屏蔽痛觉了，心脏也会感到疼吗？
还是因为几个时辰之前，傅逍曾经那样亲密的将他抱在怀里，温柔珍重，呕呕细语？
“驯服。”
李异蚺低声呢喃。
还没来得及驯服，却已经行使抛弃。就算是宠物，也会憎恨这个主人的吧？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抛弃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