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午夜邮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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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朔若有所思，这样看来，他先前的直觉应该是正确的。当精神值降到60左右，也就是临近及格线的时候，玩家就会产生幻觉，看见正常时看不见的东西。
这大概就是副本污染玩家的过程。
所以在副本里，维持自己的精神值在正常水准是非常、非常重要的，起码不能掉到60以下。
闻朔再次瞟了一眼自己的MSA数值。
还是一个可怜兮兮的数字1。
他又瞟了一眼四周。
很空旷，没有任何阿飘出现和他打招呼。
嗯，他这情况应该是bug了。
毕竟他刚登入系统时，系统光屏就显示他的MSA是乱码。
闻朔愉快地接受了自己是个bug的现状，于是愈发同情地看向孟晚钦，眼神里还夹杂一丝隐晦的感激。
一边担心自己精神值一边担心鬼的孟晚钦：？
总感觉自己被做局了，但是没证据。
这时温黎说：“你们听。”
听什么？
大约半分钟后，闻朔隐约听到了车轱辘轧过路面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从浓雾里向这边靠近。
他略带敬意地看了温黎一眼。
好厉害的听力！
众人都打起了精神。
在这条密闭的幽灵路上，来的会是什么？
一道刺眼的车灯穿透黑暗照过来，与此同时，整块公交车站牌突然亮了起来，就像是为来车指引方向一样。
雾里的车影渐渐清晰起来，那是一辆受损很严重的公交车，有些车窗甚至没了半边窗框，摇摇晃晃地在空中前后摆着，却诡异得没有一点声响。
公交车停在站牌前，前门悄无声息地朝他们敞开。
零点到了。
闻朔谨慎地围着公交车走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向司机询问：“师傅，这趟车是开往邮局的吗？”
司机没有回应他。
一旁的孟晚钦看着闻朔对着空气说话，如临大敌地戳戳温黎：“他、他在跟谁说话？我没看到有司机啊？”
温黎拍拍他以示安抚：“我也没看到。”
钟二娘同样摇头。
闻朔听到身后的动静，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他有些僵硬地抬头，看清了自己面前“司机”的模样。
一张苍白的面孔上敷衍潦草地画着五官，上面充斥着茫茫的雾气。
而他刚才竟然完全不觉得违和。
司机是鬼吗？还是说……其实根本，没有司机？
为什么只有他看到了？
闻朔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不再胀痛。他不太适应直接呼出光屏，于是低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果然，他的精神值已经回到了99。
他猛然想起另一件事。在他刚进入这个鬼地方、在传送梯睁眼，他见到了一只自称是他的引导NPC的小水母。小水母对他的系统数据感到非常好奇，并且震惊于闻朔能够看见自己，还送了他那枚金色的筹码。
名叫[水母]的金色筹码……让闻朔比较在意的，是那行备注的小字。
【*注：该筹码为?眼?赠送，永久绑定】。
?眼?是什么？
不过这不是眼下闻朔考虑的重点。他想起来当时小水母说了一句：“你当前MSA为99，这是一个接近满值的精神力数值，难怪你能看见我”。
也就是说，当他精神值为99的时候，可以看见一些系统里存在的、但正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是吗？
那……眼前这个司机属于这种情况吗？
闻朔决定赌一把。
他从背包选择了那枚金色筹码，掌心出现了硬币的触感。
【是否使用金色筹码：水母（S）？】
【使用对象：副本生物（午夜公车司机？）】
【是】
意念选择【是】的一瞬间，闻朔感受到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根极细的光纤，通过那枚筹码把他和眼前的“司机”联系起来。
这根光纤细得闻朔生怕它下一秒就会断掉。
看来是成功了？他能和这个司机沟通了？
闻朔试着和眼前顶着一张模糊面孔的司机交流，但还是毫无反应。
他转头看向其他人。
他们都默默地看着他先前的一通操作，见闻朔转头，步调一致地后退一步。
“你……你还是人吧？”
孟晚钦问。
“啊，我是的，我只是有了个猜想，正在验证。”
闻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就有这毛病，一陷入自己的精神世界就容易忘记身边人和事的存在。
在这种有鬼存在的副本里突然一声不吭做自己的事情，大概挺唬人的吧？
闻朔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自己也觉得有点对不起他的临时队友们。
刚才他对着一个除了他谁也看不见的人说话，又自顾自摆弄手机，看起来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样。
“抱歉啊，我在尝试使用我的筹码。”
闻朔示意了一下自己指尖捏着的筹码。夜色太深，雾又从四面八方笼罩着他们，孟晚钦三人看不清筹码的颜色光泽，只能凭轮廓认出那确实是一枚筹码。
会正常交流，有系统道具，八成是人。
孟晚钦松了口气，小声道：“是人就好。”
钟二娘眯着眼打量那辆公交车，车门就这样黑洞洞地对他们敞开着，看起来就像是专门来接他们的。
不然，一般公交车哪有停留站台这么久还在等客的？
但她看不到闻朔口中的司机，决不想就这样一无所知地被这辆公交车带走。
“你是发现什么了吗？”她问闻朔。
“哦，是这样。”闻朔垂下手，“你们有谁会使用筹码吗？我好像用不来。”
另外三个人：……
好问题，他们也没用过。
尝试从其他玩家那里得到回答失败，闻朔只好继续自己摸索。
调频精神力波动与副本生物沟通……
怎么调频？有没有说明书啊？
他的精神力不是只有1和99两个频道吗！？他脑子里也没有旋钮啊！？
又一番努力无果，闻朔有点崩溃。
他好像、真的用不来这枚筹码。
闻朔看了眼时间：副本日Day2，0点7分。
他决定最后做一次挣扎。
闻朔闭上眼，自他16岁精神力测评之后第一次，仔仔细细地在脑海中寻找着什么，也许是一个像阀门一样的把手，也许只是一个光点。
他在找他的精神力阀门。
闻朔知道自己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比如，他知道16岁的MSA测评也是开启精神力阀门的钥匙，但他在那时并没有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有任何变化。
就好像他的大脑里没有这道阀门。
当时16岁的他测出MSA只有1，头昏脑涨地听着众人惊异哄笑，耳鸣让他其实不太能听清楚这些嘈杂。
他低垂着眉眼，内心毫无波澜地想着：
我这辈子也许就这样。
你们也是。
闻朔很小的时候曾遭遇一场事故。抚养他长大的外祖母告诉他，那场事故导致他的父亲失踪，而年幼的自己也受到冲击，陷入高烧和昏迷。
他的母亲不愿意面对丈夫失踪的事实，将儿子留给外祖父母照顾后离开了。
小闻朔醒来后，一度表现出奇怪的症状。他说胡话，睁眼睡觉，时而精力异于常人，时而长久地昏睡不醒。
大概半个月后，他又发了一场高烧。退烧后，小闻朔的言行举止变回了正常小孩的模样，只是他时常感到耳鸣和头疼。
闻朔一直以为是那两场高烧的后遗症。
现在看来，也许幼时那场事故导致他的精神力变成了如今的两个极端，也同时过早打开了他的精神力阀门。
闻朔试图让自己忘记副本的一切。他闭着眼，感受着脑海中那条细细的光纤，循着它往意识更深处延伸。
他好像身处一条漆黑的长廊，脚下只有微弱的白线引领着他向前。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来处，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行走，只是不知疲倦地一直往前。黑暗环绕他左右，但他不觉得恐惧。脚下的白线让他安心。
他就这样走啊走，仿佛走了很远很远，又仿佛只是走了一小步。
他的面前出现两个旋钮，一黑一白，浮在空中。
啊？还真是旋钮？
这个念头一出现，闻朔便猛地吸了一口气，回魂一般想起自己是谁，是为什么来到这里。
他打量着这两个旋钮，莫名笃定这就是他的精神力阀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两个。
一个开一个关吗？
闻朔试着转动黑色的旋钮，一阵熟悉的刺痛钻入脑海，那条细弱的光纤也颤动起来，看起来快要断掉。
哦，错了。
他立刻把黑色旋钮复位，那股突如其来的痛感消失了，光纤也重又变得稳定。
看来黑色旋钮对应自己MSA为1时的精神力阀门，现在应该转动白色那个才对。
闻朔慢慢转动了右边的白色旋钮。
一种奇异的暖融融的感觉在他脑海中漫延开来，好像轻柔的阳光亲吻着他的额头，他看到那条光纤肉眼可见地变粗，光纤周围泛起柔和的白光。
闻朔睁开眼，发现仅仅只过了一分钟。
现在，他可以看清楚司机的五官了。
没有雾气笼罩的苍白面孔上，是一张中年男子的脸。
不是鬼怪，但也不是人类。
司机的眼窝很深，没有眼白的眼睛牢牢盯着闻朔。那里没有瞳孔，只有慢慢内旋的雾气。
对视久了，会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
鼻子倒是挺正常的，塌鼻梁、朝天孔。像香肠一样的两片厚嘴唇紧闭着，闻朔瞅着还有点像热狗。
别说，他有点想念热狗的味道了。
“喂，你！”
脑海里突然传来一个粗糙的嗓音，闻朔一个激灵。
他看向司机，司机冲他张开嘴，里头也是慢慢旋转的雾涡。
原来这筹码的作用是心灵感应吗？
识海传音？
好神奇！
终于能和副本生物沟通上的闻朔感动得热泪盈眶。
没有白费劲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午夜邮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