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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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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笙慌乱得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脑海里一片空白,目光也在飘忽着,试图找到能够遮蔽身体的物件。
她噎了一下,对萧绪的问话避而不答:“翠竹不在吗?”
“她去沏茶了,很快回来。”
云笙躲起来的模样很狼狈,但出声不想露怯,最后只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萧绪问:“需要我帮你吗?”
“帮我什么?”
明显听得出她惊愣的语调颤抖不稳,但萧绪没有停声,语气自然道:“帮你拿寝衣。”
屋内突然寂静,一道屏风之隔,云笙看不见萧绪的动作,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这不免令她感到更加紧张,眼珠子转了几圈也没找到任何能遮挡身体的物件。
云笙在心里提醒自己冷静,但脚下还是下意识地挪步,不知是要往哪躲避。
萧绪听见了声响,担心她慌了神脚下打滑,毕竟湢室里满是水汽。
他开口打破沉默:“我去帮你唤人进来。”
“……等等。”云笙咬了下唇,快声道,“你拿给我吧,唤人进来又要等好一阵了,你不是就在近处吗。”
话语太急,不免带着几分颐指气使。
但她随之又软声补了一句:“等着冷。”
正是盛夏,无论是热气腾腾的湢室还是别处,似乎都和冷这个字眼不沾边。
萧绪不禁想象出少女手臂局促环身,但倔强地昂着下巴的模样。
正想着,屏风上已然映出了朦胧的剪影,婀娜身姿游动在缭绕的云雾间,山清水秀的光景失了风采。
萧绪眸光渐暗,没有多看,敛目应道:“好,我拿给你。”
其实他最初那话只是带着点逗弄的心思,并没想真的借机产生什么暧昧的举动,他们不甚熟悉,激进地惊吓她并非君子之举。
萧绪伸手,柔软滑腻的绸缎溜进指缝,他没怎么用力就被红色的寝衣占满了掌心。
衣衫未展,不刻意去想,并不会因这一团形状不明的布料联想任何。
偏偏抬手时,两根纤柔的系带从堆积的料子里滑落,顺着他的手指缠绕似的搭上了他的脉搏。
萧绪掌心发热,低声唤:“笙笙。”
屏风后伸出一截纤细皓腕,白嫩的手指张开,飞快地勾住寝衣一角咻的一下缩了回去。
小兽偷食似的。
不过柔声道了一句:“谢谢。”
萧绪神情淡漠地转身远离了屏风。
隔得远了,便听不见湢室那头细微的声响了。
云笙在里面磨蹭了好一会才走出来,她探头看了看,一边庆幸着还好没等萧绪唤人来,翠竹直到这会都还没回到屋中,一边又不自在地扯了扯寝衣衣摆。
这是与婚服一并定制的新婚夜寝衣,今日的一切都是成双成对的,萧绪也有一件。
只是寝衣轻薄,全然没有婚服的端庄,刚才窘迫的心情未散,眼下她又将以这样私密的模样面对他。
开门声一响,云笙犹如惊弓之鸟般赫然顿住脚步,一双圆润的杏眸闪过颤动的光点。
明明她走得极为轻缓,几乎完全被门前那头压住了动静,可一抬眼就对上了萧绪直直望来的目光。
他不看谁进屋来了,看她做什么。
云笙觉得自己今日紧张太多次了,反观此时一脸坦然的男人,显得她就此落了下风。
她还不确定这个男人会不会仗着年纪大而欺压她,便不想令自己露怯。
云笙舒缓眉眼挺直了背脊,就这么迎着萧绪的目光向他走了过去。
进屋的是翠竹,她见云笙已经穿好寝衣从湢室里出来了,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热,低头放下了托盘。
“世子妃,奴婢伺候您梳发。”
“不必了,你退下吧。”云笙挥了挥袖。
若非萧绪回来得早,翠竹的确应在屋里伺候好主子就寝前的一切事宜,可眼下世子殿下已经回来了,她自然不会不识趣再留。
翠竹垂首应了一声后就快步离开了屋中。
房门刚关上,坐在一旁的男人淡淡地问:“笙笙,那我伺候你梳发?”
云笙喉咙一紧,努力维持的镇定险些破功:“你、你也不必了。”
萧绪浅笑,目光在她柔顺的乌发上流连一瞬。
余光撞进一片惹眼的白皙,是包裹不严的衣襟露出了她修长的脖颈。
他敛了神情又移开眼。
云笙挥退翠竹是因为之前萧绪说其余的事待他夜里回屋在说,眼下就正是这时候了。
事出突然,他们的确应该对此细说开来,可当她挪步过去主动在萧绪身边坐下,到嘴边的话就成了一句低低的询问:“你喝了很多酒吗?”
“酒气很重吗,我先去沐浴。”
萧绪说着,动身要走。
云笙下意识伸手,发现自己拽住了他的衣袖:“没有,我没闻到酒气。”
离得不近,她甚至没闻到之前喝合卺酒时在萧绪身上闻到的气味。
萧绪立起一半的身姿微顿,垂眸看了眼袖口上几根纤白的手指。
他又坐了回来,回答她:“没喝多少,只有几杯不便拒掉的敬酒。”
听完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的回答,云笙低着头好一会没再说话了,像是本该浓情蜜意的新婚夜正因身旁这个陌生的男人而僵持着氛围。
但其实云笙在踌躇措辞。
萧绪也一直没开口,云笙没抬头,便不知道他此时是何神情。
半晌后,云笙有些受不住这样尴尬的沉默氛围了,她动了动唇,主动道:“你之前说其余的待你回屋再说,我们现在说吗?”
萧绪道:“你想说什么?”
云笙绷了下唇角,从今日见到萧绪起,头一次对他产生了烦闷的恼意。
他一直温和得体,虽然带着一股疏离的客套,但没有让她在生了变故的婚事中遭受难堪。
可眼下他这副毫不表态的模样令她心烦。
萧凌的错,云笙不想连带责怪别的人,但她是实打实的受了委屈,萧绪是萧凌的长兄,如今还成了她的丈夫,他理应给她一个交代,怎可将话头就此扔给她来说。
萧绪察觉到她的神情变化,眉心微动了一下,再开口道:“婚事生变乃昭王府之过,情急之下没能想出别的更好的法子,如今你我既已成婚事,我刚才的意思是,你对此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云笙懵然:“什么要求?”
“对我,对我们的婚事。”
云笙沉默半晌,缓缓抬了眼:“你是说,我们是当真要做夫妻吗?”
“我从未打算作假这桩婚事,你希望不必当真吗。”
这话说得好像她若说不当真,他随后就要顺她的意着手开始作罢婚事了,在她这样穿着轻薄寝衣,乌发披散的模样被他看去了之后。
云笙不自觉地抬手拢了下衣襟,咕哝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萧绪平稳的陈述压在她的低声上:“笙笙,我们已经拜过堂了。”
他在如此严肃的谈话氛围中突然这样亲昵地唤她一声,让云笙脸上不由发热。
她只能拔高了些声再重复一遍:“我都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了。”
“嗯,那你的要求呢。”
萧绪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沉稳,但说着好像会千依百顺的低姿态话语,却不是低眉顺眼的模样。
他还穿着整着的婚服,发髻一丝不苟,身靠椅背,双腿岔开,指节分明的手指轻点着木质把手,说完话偏头看她一眼。
而云笙则坐姿拘谨,衣襟刚拢过又松散了些许,白嫩的小手还在腿上紧绞着手指,她垂眸看见,蓦地松了手,手指落到身旁两侧不自在地挠了挠绵软的坐垫。
云笙还是满腔恼意,他这么问让她都不知要如何说才好。
也恼萧绪明明态度不算强硬,她却好像被压了一头。
她放松双手,不满地哼了一声:“提什么要求你都满足吗?”
“尽可能满足。”萧绪正色道。
云笙抬起下巴故意道:“总之不能比之前和三公子谈的差,你答应吗?”
萧绪一直平静无澜的神情生出一丝裂痕,他离开椅背直立起身来,眸光沉下:“我是说你我之间相处的要求。”
“你和他私下谈过这些?”
气氛陡然变得古怪,可又说不上是哪里古怪。
云笙怔怔道:“没有呀。”
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呢,她以为他说下聘陪嫁之事。
萧绪沉默了一会,面色没有缓和,但开口时语气放缓:“情况特殊,你我少了许多应有的仪式,我会一一补上,首为聘礼,我想待回门那日与你爹娘商议,先退还之前的,我另备双倍送往云府,你意下如何?”
听到双倍云笙稍有讶异,因为之前萧凌的聘礼就已是丰厚,但出了这等事,加倍也是应该的。
她本想说退还再送有些麻烦,既是加倍直接送去不就好了,不过她很快想到,那是以萧凌的名义下聘,无论从何角度,萧绪会介意也无可厚非。
云笙轻轻地点了头:“好。”
“虽然婚事已成,但既是要周全礼数就还是按照规矩来,今日我已命人准备了新的三书,待明日写好给你过目,回门时一并交由你爹娘。”
萧绪顿了一下,又道:“所以三弟那份也记得归还撤销。”
他怎么又提到了萧凌。
虽然这些话都合情合理,但云笙听着总觉古怪。
毕竟应该没有哪对新婚夫妻会在洞房花烛夜这样疏离地对坐着谈论这些生硬的话题吧,而且这些话题还不断提到另一个人。
云笙又应了一声好。
屋内烛火摇曳,将萧绪的身影投在墙上,沉静而挺拔。
他继而道:“最后一事,回门那日我会带一对新雁去,我们依纳征之礼,再行一次莫雁之仪。”
这话语里莫名显露几分执拗的独占意味,让云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与加倍的聘礼和写了姓名的婚书不同,已经放飞的大雁又无署名。
她想了想道:“古礼循一次便是了,不必再麻烦了吧。”
“不麻烦,礼重在其诚,在其正,前次之雁所祝非你我,当为你我之名再行一次。”
萧绪谈论此事时面上神情无澜,像是公事公办,但又莫名执着。
分明是他起头让她提要求,怎反倒成了他一个接一个地提出。
但萧绪所说又都是在理,所谓明媒正娶,若没有这些礼数,这桩婚事就会一直如她晨间仓促应下那般,草率又荒唐。
云笙想着又要再来一次的那些麻烦事,竟觉得安心了几分。
她小声地应道:“那好吧。”
得到她肯定的回应,萧绪似乎满意了,周身那股无形的压迫感稍稍收敛,这才将话题拉回最初:“既无异议,便说说眼下。”
萧绪问回了最初的问题。
云笙道:“我又没与男子相处过,我怎知我会有什么要求,我现在想不出来。”
萧绪闻言,面上不明显的沉色彻底散去。
他沉吟几许,颔首温声道:“好,那往后想到再说。”
说完萧绪从坐榻上起了身。
“你去哪?”
萧绪一回头,正好看见云笙飞快地往回缩手,如同刚才屏风后拿走寝衣的动作一般。
但此时并无寝衣需要她拿走。
萧绪垂眸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袖口,他起身太快让她抓了个空。
再抬眼,泛红的芙蓉面娇艳欲滴,轻扇的长睫晃动了光影。
萧绪唇角有弧度,他回答她:“去沐浴,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