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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篮球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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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来刚下楼就接到王政博的电话。
“橙橙,好久不见,今天早上给你打电话觉得你应该没醒就挂了。我现在在羊城出差,就想问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的,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蝴蝶酥吗?我给你带点回去。”
周来沉默半晌,才说,“现在不喜欢了。”
不管王政博打电话的目的是什么,他不想装了,他长大了,只是不够圆滑。
“哦哦,没事,那我看着买,好久没见你了,来羊城出差就想起你。最近怎么样?我回去的时候咱俩见一面?”
周来脚步一顿。
刘星舟一个人坐在篮球场上,灯忽明忽亮,篮球滚到一边也无动于衷,“到时候再说吧。”
王政博无奈地叹了口气。周来这孩子防备心太重,小时候还会学着敞开心扉,现在大了,不管是怎么拐着弯绕,他都铁了心不再跟自己多说一句话。
当初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因为背叛顷刻间倒塌,那时的他年少气盛,想要当周来的救世主,仅仅走错了一步,却再也无法修复。
周来这样的人只能等他主动开口,但他明白得太晚了。
周来走进篮球场,刘星舟从原本的坐着直接躺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捡起篮球,周来边拍边走到他旁边,篮球拍打在地上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再打一场,我们一对一。”
刘星舟没有动,目光直视漆黑的天空,以往听到周来主动打篮球都会边调侃边雀跃,如今一句话都不说。
周来不知道这种情况,他说什么话合适。
刘生是他的表叔,从小就生活在刘星舟的世界里,每个生日每个节假日每个普通的周末,刘生无一不在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这个角色呈现出来的效果早已根深蒂固,但伪善的那一面被撕开,赤裸裸地告诉他以前的都是假的,都是他编织的一个梦。
这对刘星舟太残忍了。
重要的是刘星舟从来没有怀疑过,全心信任着。
“他曾经跟我说,‘小屁孩,惹哭女孩不是男人所为,我们得疼爱她们’,真是讽刺啊。”
刘星舟的声音沉甸甸的,像一块大石头慢慢坠入深海里。
“你之前叫我保护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谢知予的弟弟?我表叔被人打进医院的时候我要是早点察觉到,是不是就能救她?哪怕只是怀疑,只要我说,我表叔会听我的。可是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他们弄错了人,直到我亲眼看到他被扣上手铐,被警察押回派出所,被指控□□以及故意杀人罪。我仍然心存侥幸,因为我爸说他会没事。我转念一想,怎么会没事呢,谢知予可是在他的KTV出的事,京南的警察虽然办事效率低,但不会乱办案。”
“橙橙,对不起,她是你的朋友,伤害她的人是我的亲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面对她的家人甚至面对京高。”刘星舟拿手臂遮着眼睛,声音哽咽,“真的对不起,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但是对不起。”
善良的人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处处反思自己的错,觉得自己不够好,做的不够多。
“星哥,刘生是个成年人,他会为他做的事情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成为他那样的人。你不用说对不起,不是因为你没有资格,而是因为这根本不关你的事。社会上发生的任何刑事案件都把锅甩给无辜的人的话,社会秩序就会乱成一团。”
周来比刘星舟大,平时都是喊全名,现在这么一喊星哥,带着无端的安抚。
“你该怪我的,她可是你的朋友。”
要是这件事发生在他的朋友身上,哪怕是无辜的人刘星舟都会忍不住骂上几句或者打一架才能消除心中的悲愤。
“你也是我的朋友啊。”周来眼神一暗,“而且,我也没有资格怪任何人。”
“橙橙,我答应你。”刘星舟坐起来,眼神坚定,“会让刘生主动认罪。”
“他不肯认罪?”心里一个咯噔,周来觉得不对劲,“不是有视频吗?”
“具体的不清楚,但刘生说谢知予是自己掉下去的,他没有推她。”
“不可能,不是还有人证吗?”周来眉头紧皱,“那□□呢?”
刘星舟摇头,“他没有认,说她是自愿的。”
刘生被抓的表现让他有一瞬间的动摇,就好像真的被冤枉了一样,要不是看到视频,刘星舟真的会以为刘生是被陷害的。
“等这件事过去,咱俩好好打一场,到时候你可别说你没空。”刘星舟站起来看着周来说,“橙橙,其实比起刘生,我更加相信你。”
刘星舟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直到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周来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似在喃喃,“你最不该相信的人就是我。”
他掏出手机,给何眉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
谢知予的演讲视频几乎在当天就被全网下架,上网根本搜不到任何信息,甚至连死亡这件事都没有被报道,好像所有人都在默认一条普通的生命没有价值。
周来用力攥紧手机,他猜到这个结果,却心有不甘。
他慢慢走出小区。
一辆摩托车呼啸而过,开车的人往后看了眼。没一会儿,摩托车拐了个弯停在周来面前,头盔摘下露出一双明亮光泽的丹凤眼,还有一张带着笑意的脸。
周来看着白泽,他原本是这么爱笑的一个人吗?
“橙橙真巧啊。”白泽没有问他为什么出现在上林,自顾自的给他戴上头盔,拍了拍后座,“上车,带你去兜风。”
兴许是白泽在时周来才能稍微喘口气,周来听话的上了车。
摩托车开的很慢,沿着西江一路往前开。京南的江滨夜景全部展现在眼前,华灯初上,一条条街道变成了皓光闪耀的银河。周来抬头,点点星光像一幅彩色的画,耀眼夺目。
京南的夜景原来这么美,他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
唯一的头盔戴在他的头上,白泽的头发被风追着吹到他的镜面上,周来伸手摸了一下,很软一点也不扎人。
“怎么了?”白泽回头,以为周来有什么事。
“这夜景很美。”周来说。
江边风大,白泽开着车有点听不清,“你说什么?”
周来脱下头盔,嘴巴凑近白泽的耳边,声音拔高一度,“我说夜景很美。”
白泽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我还以为你说我很美。”
确实美。
臭美。
周来笑了一下,手拿着头盔,安静得感受着每一缕风铺洒在脸上的感觉。
不知道开了多久,白泽停在一个鱼塘前,把早已准备好的钓鱼工具带到鱼塘边,拉着周来坐在椅子上,开始钓鱼,就好像蓄谋已久。
“白总领租了这个地方,我之前经常来这钓鱼。”白泽解释一句,“白总领是我姥爷。”
周来没钓过鱼,更没在大晚上钓过鱼,“这么晚了,鱼不是都睡觉了吗?”
白泽一愣,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可爱的问题,他没忍住笑出了声,“嗯,有些睡觉了,有些会放松警惕,不容易受惊,我们就钓那些鱼。”
周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了一句异常愚蠢的话,脸上一阵燥热,专心致志的开始钓鱼。
“你姥爷很喜欢钓鱼?”
不然也不会特地租下这个小屋子,方便随时随地来钓鱼。
“我小时候去最多的两个地方,一个是军区大院,另一个地方就是这。白总领说男人最重要的是沉得住气,钓鱼就是磨性子。”小时候的记忆蜂拥而至,白泽想起那段美好的时光,“那时候淘气坐不住,杆子一动鱼还没咬实,我就开始收杆,总被白总领一栗子爆头。后来被打的多了,我也学乖了,没再跟他去钓过。”
周来没有外公外婆,老人家命薄,没等他妈妈长大就过世了,很多事情都是听妈妈说的。
“橙橙,你以前钓过鱼吗?”
风吹过,吹起一番涟漪,周来说,“没有,这是第一次。”
白泽挪动椅子,椅背碰到了周来的,就像两个少年的肩膀碰到了一起,“那我挺幸运。”
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安静的享受着这一刻,也不觉得尴尬。
没一会儿,周来的鱼钩动了一下。他看了眼白泽,两人对上眼神,同时抓着鱼竿开始收线,钓上了今晚的第一条鱼。
“我们钓到的鱼清蒸还是红烧?”白泽问。
周来看了一眼在桶里活泼乱跳的鱼,说,“放生。”
白泽二话不说把水桶一推,那条鱼重新回到了鱼塘恢复自由。两人又钓了一会儿,因为放生弄出的动静很大,隔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鱼上钩。
这时白泽的肚子叫了一下,周来原本没听到,谁知白泽肚子这时候饿得正起劲,又叫了一下,这下是连着叫的,抑扬顿挫唱歌似的。
两人面面相觑,周来没忍住,“你没吃饭?”
白泽昨晚一夜没睡,一大早又去西联给周来带早餐,回去的时候差不多快十点,睡到刚刚才醒。
别说晚饭,他一天都没吃东西。
白泽看向他,“你吃了?”
周来撒谎,“没吃。”
两人眼神一对,利索的收拾好东西坐上摩托车,白泽问,“吃什么?”
周来想了想说,“吃烧烤?”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