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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冬至夜宴,贺新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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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山迎来了最短的白昼。
清晨,宋幕繁发现民宿的每个窗台都点起了酥油灯,柔和的光晕在结霜的玻璃后摇曳,像一颗颗温暖的心脏在寒冬中跳动。
“冬至了,”秦至衡正在厨房准备特殊的食材,“山里人相信,这一天要点亮所有的灯,为太阳指引回家的路。”
厨房里摆满了各种菌菇和山珍,中央是一口特制的陶土锅,锅身上雕刻着鄂伦春族的传统图案。
“这是百味锅,”秦至衡轻抚锅身的刻纹,“每年冬至,我们都会用这口锅煮百味粥,邀请山中生灵共度长夜。”
准备工作充满仪式感。秦至衡先带宋幕繁到储藏室,挑选了九种不同的谷物、九种干果和九种药材,每样都仔细称量。
“九是极数,代表圆满。”他的手指在谷物间滑动,动作轻柔如抚琴,“冬至是阴阳转换的时刻,需要足够的能量迎接光明回归。”
粥料需要提前浸泡。
趁着空闲,秦至衡教宋幕繁剪窗花——传统的鄂伦春节日装饰。
“手要稳,心要静,”他站在她身后,指导她握剪刀的姿势,“每一剪都是对光明的祈愿。”
宋幕繁专注地学习,发现秦至衡的呼吸节奏与剪纸的节奏奇妙地同步。当他靠近调整她的动作时,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混合着松木的气息。
正午时分,阳光微弱得如同薄暮。秦至衡在院中点燃松枝,举行简单的祭祀仪式。
“感谢太阳一年的照耀,祈愿光明早日归来。”他轻声吟诵着鄂伦春的古调,将松枝投入火中。
火焰跳跃中,宋幕繁注意到他的侧脸格外宁静,仿佛与某种古老的力量连接。
仪式结束后,他的状态明显好转,脸色红润,呼吸平稳。
“每年的这个时候,感觉都会好些。”他微笑着解释,“也许真的是太阳的力量。”
下午,林姨和老李都来了,还带来了几位山下的老人。小小的民宿突然热闹起来。
“冬至要人多才暖和,”林姨忙着布置餐桌,“这是山里的规矩。”
秦至衡显得格外开心,用鄂伦春语与老人们交谈,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宋幕繁第一次见他如此放松,仿佛病痛暂时离开了他的身体。
夜幕降临,百味粥开始在陶锅中咕嘟作响。香气奇异而迷人——谷物的醇厚、干果的甜香、药材的清苦完美融合。
“先敬天地。”秦至衡盛出第一碗粥,放在窗台供奉。酥油灯的光晕照在粥面上,泛起温暖的光泽。
用餐时,老人们讲起长白山的冬至传说:关于太阳神迷路的故事,关于如何用灯火和粥香为他引路...
“秦老板的母亲最会讲这些,”一位老人感慨道,“她走了后,还以为这些传统要失传了。”
秦至衡轻声接话:“不会失传的。只要还有人记得,传统就会延续。”
他自然地盛了一碗粥给宋幕繁:“尝尝看,这里面有长白山整个秋天的精华。”
粥味层次丰富,每一口都有不同的风味。宋幕繁惊讶地发现,粥里还加入了松子和人参,滋补却不觉燥热。
“药膳的智慧,”秦至衡看出她的惊讶,“补而不燥,温而不腻。”
饭后,老人们唱起古老的冬至歌谣。秦至衡轻轻打着拍子,偶尔用鄂伦春语跟着和声。
在歌声中,他悄悄对宋幕繁说:“最长的夜里要唱最古老的歌,这样记忆才不会冻结。”
夜深时,客人们陆续离去。秦至衡却突然咳嗽起来,这次来得又急又猛,不得不立即用药。宋幕繁帮他顺气,发现他的额头又变得滚烫。
“高兴过头了,”他苦笑着,“总是忘记自己的身体。”
宋幕繁果断地扶他回房休息,然后回到厨房。对照着秦至衡之前的做法,她尝试熬制止咳的药茶。动作不算熟练,火候也没掌握好,但总归也算死熬出了一碗茶。
当她把药茶端到秦至衡房间时,他惊讶地睁大眼睛:“你刚刚做的?”
“看你做过几次,记了一点做法,”她轻声说,“但我好像没成功。”
“已经很好了,”秦至衡小口喝着药茶,眼神复杂,“谢谢。”
深夜,宋幕繁在房间发现窗台上多了一盏特别的酥油灯——灯盏是冰雕的,里面却燃着温暖的火焰。旁边放着一小碗百味粥,还冒着热气。
宋幕繁在日记本上画下一盏酥油灯,笔触温柔:
"抵达长白山的第二十五天。最长的夜里,感受到了最温暖的陪伴。鄂伦春的冬至传统美丽而神圣,秦至衡在仪式中显得格外宁静庄严。当他将百味锅传统分享给我时,感到了一种被接纳的荣幸。"
而在厨房,秦至衡在母亲的食谱本上记下新的一页:
“冬至夜,与她共度。粥香灯暖,仿佛母亲在天之灵指引。若光明必须付出代价,我愿用所有换此刻永恒。”
月光透过冰雕灯盏,折射出七彩光芒。
在这个最长的夜晚,雪松小筑的灯火通明,如同黑暗中最温暖的港湾。
宋幕繁不知道的是,这些冬至的传统,是一个母亲留给儿子最珍贵的遗产,而现在,他正在将它们传递给另一个重要的人。
而秦至衡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最亮的星,轻声自语:“母亲,如果您在天有灵,请保佑这盏灯长明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