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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逐渐清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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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一下来了这么多陌生人,四宝有些不安。它焦躁地在走廊来回踱步,最后选择坐在主人的卧室门前,毛茸茸的尾巴在地板上轻轻拍打,发出细微的声响,一双湿润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客厅里的动静。
客厅里笼罩着一种压抑的寂静,几人相对无言。
时砚知沉着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边缘,最后只剩无奈的摇头。
差点就相信他过的很好。
再次重逢后,时砚知很努力的说服过自己。如果这是贝亦行想要的,他会尊重。远远的看着总比突然消失的好。
王迪诺也收起平时吊儿郎当的神情,视线在几人之间来回移动。袁桢则时不时关切地看向米蕾,在她情绪激动时适时递上纸巾。
米蕾接过袁桢递来的纸巾,紧紧压在眼皮上。憋了这么多年,终于一口气说出来。她的肩膀止不住地抖动,纸巾很快被泪水浸湿。
“陈进是怎么回事?”时砚知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克制。
米蕾突然把压在眼皮的纸巾拿掉,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哭腔:“具体我也不知道。有一次妈妈和舅舅在客厅为哥哥的事情起争执的时候,听他们骂过好几次这个名字。今天看到哥哥的反应,我才确定当时哥哥发生的事情,一定和他有关。”
时砚知不再说话,但眼底翻涌的怒火让袁桢暗自心惊——他从未见过时砚知露出这样的表情。
——
贝亦行家楼下,夜色渐浓。
时砚知心里堵得难受,靠在车边对两人说:“你们回去吧。”
“我们又没事,陪陪你呗。”王迪诺推了推袁桢:“对吧?”
袁桢一样在愣神,被他这么一提醒才回过神,“对,反正我们也没什么事。”
“有烟吗?”时砚知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王迪诺立即从副驾探出身,把口袋里的烟递给他,还体贴地帮他点上。
时砚知深吸一口,烟雾在夜色中缓缓散开。
王迪诺又给自己也点了一根。他也还在消化今天的一切。
时砚知在脑海里搜索一阵无果,缓缓吐出一口烟圈,“你们对陈进有什么印象吗?”
袁桢陷入回忆,眉头微皱:“好像是高二的时候,他是实习代课老师。应该给我们上过课。”
“陈进...”王迪诺喃喃道,突然想起什么:“袁桢,你还记不记得砚知刚转学那阵,学校传出来的谣言?”
“什么谣言?”
还不等袁桢回答,时砚知已经开口。
“版本很多也很离谱,”王迪诺看了一眼时砚知,语气变得谨慎:“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贝亦行转学之前,把陈进暴打了一顿,听说陈进在ICU住了一个月才转出普通病房的。”
“ICU?1个月?”袁桢震惊地重复道,作为医生,他再清楚不过这意味着什么程度的伤情。
时砚知是知道贝亦行学过拳击的,但他无法将那个总是克制冷静的贝亦行与如此暴力的事件联系起来。他烦躁地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灭在垃圾桶上:“贝亦行这个情况,不去医院能行吗?”
“从米蕾的反应和传达的信息来看,我觉得他不会想去医院,”袁桢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不过最好尽快进行心理干预。”
时砚知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走吧,送我回公寓。”
回到公寓,时砚知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的夜景在脚下铺展。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
“是我,”时砚知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低沉而冷静,“需要你帮我查一件事。七年前,二中,贝亦行转学前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尤其是他和陈进之间发生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
与此同时,贝亦行在睡梦中恍惚间发现自己走在一条无人的街道上。
恐慌如潮水般涌来,他跑了几个街区却发现仍然空无一人。
突然,一阵小提琴声吸引了他,他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发现音乐来源于一栋充满阳光的房间。
巨大的落地窗前,白色窗帘随风轻轻摆动,让他能够看清室内的景象——一位少年正在拉小提琴。少年背对着他,穿着洁白的衬衫和笔挺的黑色西裤,身姿挺拔。
贝亦行觉得这个背影异常熟悉,是校庆那天的时砚知。
他想要呼唤,却发现自己完全发不出声音。少年仿佛不知道贝亦行的存在,放下小提琴后转身离开房间。贝亦行在后面使劲呼喊:“时砚知!时砚知!”直到时砚知即将消失在视线尽头,贝亦行使出全身力气喊出最后一声:“时砚知!”
贝亦行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剧烈跳动。
他环顾房间的布局,缓了两分钟才意识到自己在家中的床上。
米蕾听到动静,急忙敲门进入房间,看到贝亦行后一把抱住他:“哥!你吓死我了。”
贝亦行拍拍她的后背,宿醉的不适感袭来,他问道:“怎么了?昨天我是不是喝多了,都记不起来了。”
米蕾小心地试探:“都不记得了吗?”
贝亦行只记得昨天见到陈进时,生理和心理都感到极度不适。“怎么回的家,我都没有印象了。”
“不记得了好啊!”米蕾顺势躺在床上,对着空气呼出一口气:“累死我了,差点就要给妈妈打电话了。”
贝亦行看了一眼房间,问道:“你干嘛了?我房间怎么那么乱?”
“还不是为了给你找...没事了,我一会就给你收拾,”米蕾突然坐起来,“哥,你多久没去董教授那了?”
贝亦行揉了揉太阳穴,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米蕾把他的手拿下来,认真地看着他:“你最近太累了,今天在家里休息吧。”
“嗯。”
“起来吧,我煮了粥。”米蕾拉着他的手,想要把他从床上拽起来,贝亦行却纹丝未动。
“昨天你一个人送我回来的?”
米蕾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贝亦行突然紧张起来:“还有谁?”
“还有...”米蕾坐回床上,声音变轻:“袁桢哥他们都在。”
贝亦行下意识摸自己的手腕,发现手表还在,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时砚知也在?”
米蕾小心地看了一眼贝亦行紧张的神情,声音更轻了:“嗯...”
贝亦行低下头:“我昨天...有什么奇怪的行为吗?”
“没有,你到家后,他们就走了,”米蕾怕他不放心,又补充道:“哥,你就是喝多了,一上车就睡着了。”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
“哥...”米蕾突然站起来,不确定地看着他:“你真没事了,对不对?”
原本在沉思的贝亦行,被米蕾的提问拉回现实。他顿了顿,微笑回答:“嗯,没事。”
米蕾走后,贝亦行在客厅里给四宝换小裙子和擦狗爪子。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贝亦行每天要接到无数个陌生来电,所以并不放在心上,接通后按下扩音键。
“喂,您好。”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贝亦行加大音量:“喂?”
“酒醒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贝亦行莫名紧张起来。虽然客厅只有一人一狗,他还是拿起手机,关闭扩音键。
“醒了,”贝亦行尽量保持声音平静,“昨天谢谢你们。”
时砚知指尖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一句谢谢就结束了?”
原本就想客气一下,完全没想到时砚知是这个反应。贝亦行愣了一秒,立即说:“不知你们最近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们吃饭,以表感谢。”
“那就今天吧,正好有时间。”
贝亦行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那晚上6点,地址我一会发给你。晚上见。”
“晚上见。”时砚知说完就挂了电话。他看着短信里贝亦行发来的餐厅名字,将手机锁屏后放在桌上。旁边是他刚刚看完的一沓资料,封面第一页是一张学生证,赫然贴着一个头像——高中时期的贝亦行。底下是有些泛黄的资料和医疗记录。
下午四点半,贝亦行已经在衣帽间呆了整整一个小时。自从中午接到时砚知的电话,他就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不安中。他想要让自己的状态看起来好一些,至少不要太糟糕。
在换了十几套衣服后,贝亦行最终挑选了一套深蓝色的休闲装。出门前,他在玄关的镜子前再次仔细检查,理了理头发,紧了紧表带。与四宝道别后,拿起钥匙出门。
到达餐厅时,贝亦行看了一下手表:5:35分。
餐厅经理礼貌地询问是否有预定。
“预定了6点的四人。”贝亦行一边回复,一边环视餐厅。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窗边——时砚知已经坐在那里,正专注地看着菜单。他对餐厅经理说:“没事了,已经有人先到了。”
贝亦行走近时砚知,“到了这么早?”
时砚知合上菜单,抬头看他:“你也到的挺早。”
“今天不是四个人吗?”贝亦行看着桌上只有两人的餐具,有些疑惑。
“他们临时有事,”时砚知看着他,语气平淡。“今天只有我们。”
贝亦行坐下后,时砚知把菜单递过来:“我点了几个菜,你看看有没有要加的。”
贝亦行浏览着时砚知点的菜式——全都是他喜欢的口味。
“挺好,就这些吧。”
就在这时,服务员将红酒端上来,为时砚知斟酒后正准备给贝亦行倒酒。贝亦行用手轻轻挡了一下,对服务员微笑说:“我开车了,谢谢。”
服务员退下后,贝亦行看向时砚知,发现对方正端着酒杯,目光深邃地看着他。
“时砚知,好久不见。”贝亦行微微一笑,端起水杯。
贝亦行固执的认为,前两次的见面都不算,实在太匆忙、太被动。
时砚知看了他一眼,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好久不见,贝亦行。”说完,时砚知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