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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驿站重聚 ...

  •   次日一早,常熙明照常来给赵氏请安。
      她进中厅时,就瞧见常斯年已坐在一旁喝茶,似是和赵湘宜说了一阵的话了。
      赵湘宜见到常熙明进来,脸上的笑有些僵住。
      她昨夜也是没怎得睡好,辗转反侧的,又遇上有人寻老爷,常言善更是直接宿在了书房。
      空荡荡的寝居里只剩下她一人时,赵湘宜也一直在痛恨自己对常熙明如此的狠心。
      可看着这个越长大越胡闹的女儿,赵湘宜就恨铁不成钢。
      有心磨炼她的心性,可却发现有常言善和常景书的帮衬下,自己竟管不了她来了!
      她在心中冷静,暗暗安慰好歹是自己嫡亲女儿,可又忍不住觉得自己的女儿不该是这样的。
      等好不容易熬到晨时,赵湘宜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洗漱一番就听知春说大少爷来了。
      这才匆匆赶往花厅。
      常斯年也知阿娘刀子嘴豆腐心,一看她的样子先是心疼一阵,后又说他心软,半夜让常熙明回去睡了。
      赵湘宜本是心痛又气恼的,但常斯年好话尽说,这才让她好受了许多。
      所以在看到常熙明时,赵湘宜率先把目光移到她被衣裙遮住的腿上。
      常熙明面色不变,冲她福礼:“阿娘。”
      赵湘宜问:“腿还疼不疼?一会我让知春送一罐膏药过来,下回莫要如此顽劣了。”
      常熙明被赵湘宜的关切说的心里暖暖的,没有一点怨了。
      倒是常斯年有些心虚,腹诽:她睡得比谁都香,能疼到哪去?顶多是饿了一顿。
      “是女儿不知事,阿娘昨日教训的是,往后妙仪定谨记教诲,不会再惹阿娘忧心。”常熙明微微一笑。
      赵湘宜也终于展颜而笑,满意的点点头:“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两兄妹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
      二人纷纷告退。
      绿箩就在外头等着常熙明。
      今早见到绿箩时,她便问过了,福叔是混在人群中被蔡云祥的人见到了,可他们并不认识福叔。
      而绿箩说来巧,听到外头叫喊时正从正殿出来。
      她瞧见那些人群往偏道跑去,又远远地见到了走在后头步履匆匆的蔡云祥,便躲到主殿后院去,等人下山了才赶出来。
      只不过这些结果在昨夜过后都是毫无意义了。
      不管绿箩他们会不会被发现,阿爹终归是投靠了宁王。
      “别忘了去姜府一趟。”分道时,常斯年提醒。
      常熙明点点头,不再多言。
      按理说,姜婉枝午时足够时间归府的。
      所以常熙明也算准时间再递帖子,然后戴上帷帽前往姜宅。
      只是常熙明没想到姜婉枝还未回来。
      姜政不在宅内,是姜夫人接待的她。
      常熙明并未来过姜宅,和姜夫人也是有几次在京师女眷的宴会中由阿娘领着见过几面。
      姜夫人对她格外的热情,甚至都不提她在帖中写上的姜婉枝。
      更是拉着常熙明要到内庭的库房里去选几匹刚到的锦缎。
      常熙明推脱不过,被硬拉着走。
      一路上,她还有心提:“怀珠想来马上就能回来了。”
      姜夫人不以为意:“她野惯了,不必管她。等尝够了自然就回来了。”
      “尝?”常熙明疑惑,姜婉枝外出游玩是为了嘉馔吗……
      见常熙明一脸懵然,姜夫人克制住在她细嫩的脸蛋上捏捏的冲动,语气缓了下来,耐心说:“怀珠幼时便对医理颇有兴致,及笄前每三夏都要去她外祖家。还在炎陵县拜了个师。”
      常熙明忽然就想起第一回撞见姜婉枝时闻到的草药味。
      姜夫人的母家和阿娘母家一样都在衡州府炎陵县的事阿娘和她说起过。
      姜夫人出自医药世家,而炎陵县那头多有擅药理之人,就连太医院那些院使院判十有八九都是自衡州府来。
      而姜夫人说起姜婉枝喜医药就开始头疼,她有些埋怨的说:“妙仪不知那皮猴子的性子,在外祖家懂些药草还觉不够,跑外头认了个师父回来,那师父姓焦名伯孙,医理如何我不知,但怀珠非说焦师父是神农后人,善医。又说她之姓更是天定医药人家。”
      上古神农氏后裔,出自姜姓,以国为姓。据史书所载,西周初周武王立国之后,封神农氏后代裔孙于焦。
      这还的确有些缘分在。
      常熙明在姜夫人面前并未提及姜婉枝也涉嫌步入于友发的死案,只说她在去戒台寺的路上在一处驿站同她遇上了,又因自己马车在路上坏了,姜婉枝便借了马车给她。
      二人在库房选了许久,最后常熙明都道谢婉拒。
      日头也更晒,可没有人来报说三小姐回来了。
      姜夫人看着对自己的女儿是不关心的,实际也因时辰的流逝而渐渐没了兴致。
      她见常熙明不肯受礼,干脆邀到花厅入座喝茶。
      喝了有一会,二人该说的话都差不多说完了,姜夫人悬着的心越来越晃,她捏着衣袖问:“妙仪,怀珠是如何同你说的?她在的驿站离京师可远着?”
      常熙明也在怀疑呢,怎么的未时都没回来。
      但她面色不变,宽慰姜夫人:“许是在路上又遇上什么新奇的,停留了一阵罢。我在外头时也常因吃食而晚归。”
      借自己同龄心性来劝慰果真让姜夫人安心了些。
      只不过又呆了些时候,姜婉枝还没回来。
      常熙明不敢多作停留,便起身要告辞。
      结果刚被姜夫人送到大门,又被急急拉住。
      姜夫人细眉微蹙:“怀珠在哪个驿站?你告诉我,我好派人去接她。”
      常熙明这能撒谎吗?
      那官驿之事不能说,她又不在京师外常走动的,哪还认识什么旁的驿站?
      本想着扯个谎去,可是撞上姜夫人担忧的眼神,常熙明终归是于心不忍。
      “我正好闲来无事,不如我替夫人去接怀珠回来?”她笑的有些苦。
      姜夫人毫不客气:“那你带着翘楚去。”
      站在姜夫人身后似是伺候她的婢女站了出来,冲常熙明行礼:“常二小姐。”
      常熙明:“......”
      “夫人不必担忧,让翘楚照顾好您便是。我走时,怀珠和汝南郡王一块,不会有事的。”常熙明无法,这种情情爱爱的,总比死案好吧。
      姜夫人果真愣住了,随即看着常熙明竟然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她问:“斯年近来可好?”
      常熙明:大哥对不住了。
      她粲然一笑:“大哥一切无恙。”
      被她这么一带偏,姜夫人果然不再说让谁跟着走的话,就这么目送常熙明离开了。
      路上常熙明犹豫了半天,最后看了一眼还烈日当头的天色,对福叔和绿箩说:“再去一回兖州驿站。”
      马车当即掉头直奔城门口。
      ——
      兖州驿站阁楼外,一抹浅蓝色的高大身影后退着被推出门外,险些跌倒。
      紧接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玩意连带着未锁牢的木匣子一块儿从屋子里被扔了出来。
      最后,“嘭”的一声,门被人气势汹汹的关上。
      因急躁而后背湿了汗的朱羡南头痛的看着紧闭的门,随即扭身靠着廊边木栏俯视驿站底下一四方桌边的人。
      他目中无人的扯着嗓子冲那玄衣男子喊:“谢晏舟,我管不了她了!要杀要剐随你便!”
      说着,朱羡南往下走,一步踩的比一步响,木板咯噔咯噔的声音惹的楼底的人全望了过来,而谢聿礼背对着他,似没听见似的,波澜不惊的吃茶。
      常熙明正是这会走进来的,她快到驿站时就已把帷帽拿了下来,一进门就和快到楼底的朱羡南对上眼,又瞥了一眼那近在咫尺的阶梯,她不动声色的移开步子。
      朱羡南:“......”喂!我是姜怀珠吗!能撞上你吗?
      朱羡南干脆就在楼梯口站着,问常熙明:“常二小姐为何在此?”
      常熙明正在环顾四周,结果一撇就看到那个讨厌的侧影。
      刑部的人不是都撤了?他怎么还在这。她恼。
      听到朱羡南的话,谢聿礼吃茶的手顿了下,随即慢慢的转过脑袋看向来人。
      常熙明也正望着他,只不过那眼神中多了些怨恨。
      可谢聿礼名声在外,前又有差点刺死她那一面,所以常熙明有些后怕,因而目光在撞上他平静的眼神后便慌忙移开,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剪影。
      “怀珠可还在此?”常熙明压制心中的慌张,看向朱羡南微微一笑。
      她一路上都没见到怀珠或是秋云,快到驿站时,是有两条路的,另一条小路通向一处小集市,常熙明便让绿箩和福叔往那头去找,她自己再去驿站看看。
      绿箩本不放心常熙明一个人的,但常熙明说福叔怕是已经不记得姜婉枝的样子,何况驿站远远就瞧得见,安全得很,无需驾车前往,便让福叔带着绿箩先走了。
      眼下能见到朱羡南,常熙明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朱羡南冷哼一声,大喇喇的往不远处谢聿礼的边上一坐,十分气恼的说:“在啊!这祖宗觉这地风水好,死活也不想出去。”
      常熙明:“?”
      她还没多想,不知道谢聿礼在撤兵前赶过来就是为了不让姜婉枝走。
      由于生和看门小厮的口供以及驿站内小二的话来看,于友发死前在驿站必与人发生过争执。
      兖州官驿不同旁地官驿,因山路崎岖,地形复杂,能独立建的地方没有,于是便从工部那审理下来建在了驿站边上。
      为了供官员贵人等享受,驿站顶楼设了一层吃喝享乐的,且不许旁人进入,只有京师权贵之家方可入内游玩。
      就连驿站内的下人都不得随意进入。
      所以昨日驿站小二看店时,小二说在楼下便听见了楼顶传来一阵阵听不清楚的叫喊声。
      他本想去看的,可是之前在楼顶也不是没传出过这样的声音,前几次店家看人上去,结果发现是哪个娘娘的嫡亲侄儿在那行“气血方刚”之事,惹得众人都尴尬,店家更是差点要闭店。
      后来这样的事情一多,店家的就不让底下的人去管,毕竟驿站没出过什么大事来。
      案发的前日也是一样,而且声响很快就没了,小二的便也没多留意。
      谢聿礼又从秋云的口供里得知姜婉枝是去过顶楼的。而问到姜婉枝那处,又说一直呆在房间,此处怪异。
      且更巧的是,那日顶楼只传出过这么一回声响,更是没有别的达官贵人进入过。
      “于友发也去了顶楼?”
      “是的。小人亲眼见于大人上去的。”那小二是这么说的。
      思绪回眸,谢聿礼瞥了一眼朱羡南。
      他是被自己喊过来的,原因就是在刑部全然撤兵前要将姜婉枝留住。
      此案的关键,在于她。
      而朱羡南和姜婉枝青梅竹马,她不卖大理寺面子,总能看在挚友份上。
      结果是一样的情况,朱羡南今个好说歹说都没让姜婉枝松口,二人甚至吵了一架。
      谢聿礼也正忧愁着,眼下见到常熙明来了,忽然想起姜婉枝不说会不会是因为在顶楼遇上的和之前那个女子的经历不分轩轾,难以开口。
      他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默默摇头,不会的,于友发还没有大胆到敢动同僚的女儿。
      但,他眸光一转,盯着正要上楼的常熙明,朱羡南不行,那同为女子的常熙明呢?
      死马当活马医!
      心一定,谢聿礼便立马开口:“常二小姐留步。”
      常熙明迈上楼梯的步子一顿,疑惑的看向那玄衣少年。
      谢聿礼直视她,眉峰舒缓,唇角平直,神色似蒙了层薄霜:“可否请常二小姐帮个——”
      “不帮。”
      拒绝的斩钉截铁,丝毫没有犹豫。
      谢聿礼大抵知晓她对自己的敌意是哪来的,于是好声好气的继续说:
      “事关公理,抛开先日之事就不能——”
      “抛不开。”
      更是当机立断,干净利索。
      谢聿礼:“……”
      朱羡南一脸戏谑的看着谢聿礼吃屎的表情,巴不得捧腹大笑说谢晏舟你也有今日!
      “你要常二小姐帮你做何事?”朱羡南问。
      谢聿礼面容微僵。
      常熙明本来都不欲停留的,可是转念一想,刑部撤兵而谢聿礼还穿着私服在此本就是一疑。
      二疑是朱羡南和姜婉枝都还未走,看着是姜婉枝不愿走,可朱羡南从楼下走下来的时候可不像是昨日样,这之间一定出了什么事。
      既然阿爹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那首罪之人不管是否真凶,都不能是指认宁王的。
      忍住心中疑惑,常熙明在此把目光投向谢聿礼。
      而谢聿礼莫名其妙的从面前的女子眼中看出了几分坚定。
      然后,她把脚抬了下来,朝他走来。
      谢聿礼:“?”
      常熙明往谢聿礼面前一坐,帷帽一搁,就问:“今早八角街传的沸沸扬扬,说杀害于大人的凶手已找到,谢大人还来此地做甚?”
      谢聿礼面肃的盯着她雪亮的眼睛许久,常熙明也不减气势,就这么眼睛一眨不眨的平视他。
      她眼波流转似裹着迷雾,似要看穿他。
      他目光深邃如潭,微眯的眼尾藏着若有似无的探究。
      坐在二人之间的朱羡南扶额,这两人,怎么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
      过了一会,谢聿礼反笑:“我做甚何须同你报备。”
      常熙明在心里猛的吸一口气,以此来平复自己的内心。
      她当知眼下没有跟他斗嘴的时间,此案疑点重重,刑部在官驿一直没动静,却因突如其来的首罪之人而草草结案,这根本就不是真相!
      不论谢聿礼来这与此案有无关系,只要他还是大理寺少卿,就得推翻假案!
      常熙明脑袋转的飞快,唇角微扬,先问:“公生明,偏生暗,谢大人信明信暗?”
      朱羡南看不懂常熙明要做什么,一时间也难以捉摸她说此话有何寓意。
      就在他以为谢聿礼会按往常的性子道一句“与你何干”时,右边的少年面容冷峻,语气凌厉,吐出一字:“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驿站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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