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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她真真记仇的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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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熙明走后贴心的将门关上。
姜婉枝这才回头看了一眼秋云,说:“你坐会吧,今日为了躲朱明霁就一直站着,累不累?”
秋云没敢接话,仍旧站在一边。
“哎哟我的好秋云,”姜婉枝站起来就搭着她的肩膀把她硬按下座椅,“你家小姐求你坐下可好?”
换做平时秋云或许能接个顺溜招笑的胆大儿话,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愣是一点不敢“造次”。
秋云丧个脸小声说:“小姐,不如我们说了吧。”
她不能因自己的事耽误了小姐一直被困在这驿站,何况她只是一介婢子又没受到多么恶劣的伤害。
可姜婉枝执拗的很,看着紧闭的门说:“本小姐最厌恶的就是强人所难之人,他们衙门能一直无事么?杀人之事我们可是一点不知情,那点小事能帮他们什么?何必在我们这浪费时间,谁能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姜婉枝声音越说越响,等说到最后一句忽然就不说话了,常熙明既然知道了他们禁锢着自己,那会不会也同朱羡南一样是谢聿礼用来套自己话的?
她敛声收色,蹑手蹑脚的往门口走去,她要站在楼道上看看,那二人是否在同妙仪议论什么!
她门开的很小心,为了不被人瞧出端倪,谢聿礼并为真的关着她也没让谁一直盯着自己,只是她和秋云二人想走只能从一楼正门出去,而在那边便有会追着自己刨根问底的朱羡南。
姜婉枝气死了,干脆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耗着。
眼下没人看着,她倒是很轻松的到楼梯口,她蹲下来往楼底下瞧,只能看到敞开的正门和几桌饭桌,除了有吃饭的生人外,他也只瞧见了一抹浅蓝色人影。
朱羡南正兴冲冲的朝她看不见的柜台喊:“小二呢!我要点菜!”
姜婉枝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自己不会像妙仪一样过去说么?非要大吵大嚷的,显得自己独特了?
此外她并未再见谢聿礼的身影,从朱羡南的口中她知道的谢聿礼最是来去自如无影无踪的。
她没多想谢聿礼去哪了,也只觉得常熙明到后头去找小二点菜了。
正在这时,似是感受到二楼的目光,朱羡南猛的抬起头。
姜婉枝将脑袋往头仰,偏偏廊道尽头开着门窗,风哗啦一吹,将她的裙子掀起一角,巧然的被朱羡南抓住。
他冲上头喊:“怀珠,下来吃点啊!我请你!”
姜婉枝气急败坏的站起身,也没了要守在这里的兴致,她怒道:“用不着!”便往屋子里头去了。
而在驿站外头的马柱旁,被姜婉枝误以为在她看不到的后头点菜的常熙明正双臂交叉抱胸,一本正经的看着带有怀疑目光的俊冷少年。
方才长庚在楼上偷听被人抓了个正着,常熙明下去后看了一眼立在谢聿礼身后正歪着头装作满不在意的吹着轻哨的长庚,随后便对谢聿礼说:“烦请谢大人随我出去一趟。”
谢聿礼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长庚也跟着出去。
常熙明垫后,踏出门前还不忘回头让朱羡南问小二点几份菜来。
常熙明出去后便开门见山的说:“谢大人今日要去京师的蜜香居一趟。”
此话一出,谢聿礼就猜到是跟姜婉枝有关。
虽然方才常熙明说不帮,可显然最后说的只是气话,若真的不愿何必在之前还要主动坐下来跟他们谈及此案呢?
所以长庚跑到楼上去偷听他也没反对,就想知道常熙明到底问出些什么又会怎么跟自己说。
可是一开口就是京师最北边的糕点铺子,谢聿礼实在有些疑惑。
“发生在顶楼的事又和京师的蜜饯铺子扯上什么联系?”谢聿礼十分怀疑常熙明在诓自己。
常熙明微微一笑,先是睨了一眼长庚,后又语气坚定道:“方才怀珠同我说是她在顶楼偷听到于友发自语说什么竟把东西藏在糕点铺里,真是荒唐的话来,随后就见于友发把信往袖里一扔,结果没注意掉了出来,怀珠好奇,等人走远了便上前去看了一眼。后来于友发发现信不见就回来正好遇上这场面,便同二人争执,秋云在前护主所受了伤。”
她憋着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谢聿礼都略带愣住,左边的眉头微挑,看着在人前装清冷的常熙明觉得不可思议。
常熙明深吸一口气。
她早就想好了,要是偷听的长庚说屋子里根本就没有说这些话,她就说怀珠就是害怕隔墙有耳所以写给她的。
结果谢聿礼扭头看向长庚时,长庚心虚低头:“属下去的太晚,才到门口没几息,常二小姐便开了门。”
谢聿礼:“……”
常熙明:“……”早知你憨厚我便不多思多想了。
这一连串的谎话都是常熙明出门后脑袋快速运转编的,秋云有伤本该以她见到于友发的秘密为由,可转眼一想万一婢女不识字呢?看不懂那信那她后面如何编下去?索性换成怀珠。
好在谢聿礼似被旁的思绪拐走,没有对她这番言辞颇有猜忌,压低声音说:“常二小姐是说于友发的死仍可能和上面有关?”
常熙明直摇头:“没有定夺之事可不能乱说。”
其实二人都心知肚明,照这事来说,于友发能和谁书信联络且所要交贸的东西还要藏在外头的铺子呢?
除了风谲云诡、万马齐暗的朝堂又还能有哪里呢?
“那我要怎么相信你这话是真的?”谢聿礼仍旧怀疑。重要的东西能这么巧合的不小心掉出来?又能这么巧合的被姜婉枝二人看到?
常熙明看着面前男子黝黑深邃的眼眸,心底划过一丝虚意,但还是稳住不慌,甚至带了一丝埋怨:“我骗你做甚?”
“解先日之恨。”
谢聿礼回答的斩钉截铁,那件事一直烙在常熙明心里,而在一刻前,也印在了谢聿礼的脑中。
此人真真记仇的很。
他合理的怀疑她在诓自己。
被猜透心思的常熙明:“……我是这般小气之人么?谢大人不去就算了,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谢聿礼盯着她一会,见她脸色平静,丝毫失落的表情都没有,于是姑且信了她的话:“藏着的东西是什么?”
线索指引的是常熙明口中的东西,可他不知道是什么去了也白搭。
“你只需要同掌柜的说‘给我来一手栗子糕,不对,来一份佛手酥——慢着!糖蒸酥酪好了,就糖蒸酥酪!’”常熙明一脸笑意。
谢聿礼扯了下嘴角:“然后呢?什么东西?”
常熙明还没编好,只能说:“怀珠也没同我说,她憋了一天能告诉我这些就够多了,只说若你们真能拿到此物她才能把信交出来。”
谢聿礼不带犹豫:“长庚你去。”
长庚抱拳领命就要把马绳解开。
常熙明急了,她可不想殃及池鱼:“这趟还需谢大人亲自去。”
谢聿礼咬咬牙:“你知不知道眼下几时?”他还要别的事要查。
在一旁听着的长庚心都碎了,哭丧个脸在心底咆哮:少爷您也知道天色晚了吗?那属下去天色就不晚了么?!
常熙明假意叹息:“没法子,既然大人觉得此事和上面有关,自然亲力亲为最好,毕竟——”她顿了顿,看了一眼长庚,“毕竟您的下属没大人您靠谱。”
谢聿礼和长庚顿时想起方才他偷听无果的事来,长庚心底更是直接下起磅礴大雨,而谢聿礼脸色沉沉。
她嘴皮子厉害,既能把自己从官事上择出去,又能动动嘴巴就让他跑上快一夜来。
可怎么办呢?谢聿礼瞥了一眼长庚,她说的是有道理的啊!
常熙明不敢多呆,道:“这个忙我也就帮到这了,接下来如何全凭大人自行定夺。”
她说完就走,只留下谢聿礼和长庚在原地吹冷风。
常熙明回到驿站时见驿站没异样,就找来小二要了三壶酒,又看了一眼正好要送菜上楼的小厮,她问:“小哥,这可有同酒下胃的药草?”
小厮如实回答:“有的。山楂、枸杞子、肉苁蓉、人参,都可以配着酒喝,姑娘要哪些?”
常熙明也怕酒灌着大补的喝出问题,这驿站既能为上阶的人设个游玩场所,那这些贵人吃的补药也定会有。
小厮说没有问题,那就来些好了。
她想的极好,姜婉枝一时半会是套不出话来,那就从秋云下手。
朱羡南他们对女子私下问话不便,可她便利啊。
而且两次之交,常熙明就能看出秋云性子软弱好拿捏,那她今夜只要灌醉姜婉枝,再以姜婉枝的自由为借,总能让秋云说出实情的。
而以姜婉枝的警惕性,光喝酒可不行,若是酒配她喜欢的药草呢?
常熙明微微一笑,今早姜宅那一趟倒是去对了。
她在屋里沉默的那一阵就粗略的想过了策略,出来只不过是看不惯楼下的人太闲,就跟等着自己绞尽脑汁用尽手段得来的消息一样。
一点力都不出,想要不劳而获?
常熙明心中冷哼,她都能不计前嫌帮他了,左右无事,给她跑最北的街买个糕点吃怎么了?
“前三料各来二钱便好,劳烦小哥了。”常熙明点点头。
她出来的仓促,也没带什么钱,而且她不确定大补的灌着喝多了会如何,还是保险点好,只要能勾起姜婉枝的兴致就行。
思绪飘来飘去最后回到脑中时,小厮正好拿着几小包药材回来,常熙明便跟着他一同上楼。
二人打开了房门后,小厮要把东西放桌上,常熙明看到脸色无常的秋云后忽然就想到绿箩她们,想必是快要来了。
于是她对小厮吩咐:“若一会有个叫绿箩的蓝衣女子和马夫来,你就让他们先回去给我爹娘传话,就说我受姜夫人所托到驿站陪陪姜二小姐,明早就回。”
小厮点点头。
常熙明想了想又说:“若是她们来了,你也同我说声。”
退至门边的小厮点点头,下一刻就砰的将门关上。
常熙明扭头看向姜婉枝,眼中皆是不可思议,眨了眨眼——他在嫌我多事么?
姜婉枝看懂她的心思,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佯怒:“他敢?!”
见姜婉枝心态比一开始好多了,常熙明就顺势将酒塞打开,屋内瞬间飘香四溢。
“喝酒?”姜婉枝眨巴着眼,一脸的不可思议,就连一旁的秋云都瞪大双眼。
常熙明轻笑:“反正无事,我们来品药酒如何?”
“你不回去?”
“你什么时候回去我什么时候回去。”常熙明说的情真意切,姜婉枝像是在鸿鹄大海上的一叶孤舟遇上远岸来的花船,心安多了。
常熙明把筷箸分给二人就先端起碗来吃饭。
总不能一上来就先喝酒吧?
二人见状也没多说,开始自顾自的夹菜。
吃了有一会,姜婉枝率先挑起话题:“你知道我对药草有兴致?”
不然常熙明突然就拿着药草上来。
常熙明点点头,如实回答:“今日去瞧姜夫人时她同我说的。听闻你还在炎陵县拜了个师父。”
说到自己师父,姜婉枝那可谓是滔滔不绝,连带着一旁安静吃饭的秋云都没忍住笑容。
这一顿饭吃的十分的畅快,三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及姜婉枝不愿说的事。
暮秋晴夜,风轻掠过檐角铜铃,叮咚声与更漏声交织,处处透着寂静祥和。
然而,京师的两道玄衣身影策马疾驰往城外。
玄衣翻飞间,隐约可见为首的少年眉间凝着寒霜,周身似裹挟着腾腾怒意。
骏马嘶鸣,向着宣武门狂奔而去,空旷长街唯余急促的蹄声,似打破了秋夜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