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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誓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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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的教室里，每个人都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在课桌上，眼神空洞，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我也一样，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桌上，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该死的王旭……"我咬牙切齿地瞪向斜后方。
这家伙考试前死缠烂打地让我给他补课，放学回寝室也不放过我，硬是拉着我讲题讲到熄灯。可现在，他却一反常态地埋头刷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急促的沙沙声，眉头紧锁，完全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小子，这个月到底怎么回事？"我盯着他陌生的侧脸，心里嘀咕。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老式电风扇咯吱咯吱地转着，偶尔夹杂着笔掉落的清脆声响。墙上的倒计时数字变成了29，鲜红的数字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压得人喘不过气。每个人都在奋笔疾书，没人敢松懈，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晚风从窗外吹进来，裹挟着高三特有的压抑气息，沉重得让人窒息。
——每个人都有不能放弃的理由。
——我也是。
放学铃响起，教室里的人却迟迟没有动。直到值日生催促，大家才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我走到王旭身边，他居然还在埋头写题，连放学了都没察觉。
"哟，少见啊，你也会这么认真复习？"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调侃道。
"闭嘴！"王旭头也不抬，"我好歹也是正儿八经考进这所学校的，底子还是有的好吧！"
（我们学校是省重点，能进来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行行行，随你怎么说。"我无奈地耸耸肩，"不过你这个月怎么回事？突然这么拼命，搞得我都有点不适应了。"
王旭的笔尖顿了一下，半晌，他放下笔，叹了口气。
"上次放假去天文馆，看着你们的背影，我突然恍惚起来。"他抬起头，眼神难得认真，"千莎是年级第三，惠祺是年级第七，985稳了；你虽然平时躺平，但好歹也是个一本选手；还有林小鹿……她上次考试是年级16名。"
他苦笑了一下："那一瞬间，我第一次感觉到，我跟你们的差距……原来已经这么大了。"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
"虽然平时我还在跟你们玩，但一想到高考结束后，我们会因为成绩分到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学校，我就……"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攥紧了手里的笔。
"你这小子，原来是这样想的。"我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这一个月我帮你补课。"
"谢谢。"王旭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但下一秒，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捏起来，"不过……其实还有个原因。"
"嗯？"
"我在追林小鹿。"他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在去天文馆之前，头一次发现这么符合我审美的女生，我想……要是能跟她考到同一个城市，说不定有机会呢！"
我："……"
刚刚还在欣慰的心情瞬间石化。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眼神死寂："也就是说，你突然拼命学习，纯粹是因为想追女生？"
"对啊！"王旭一脸理所当然，"林小鹿说了，要是我能考上好点的本科，还在一个城市的话，她就考虑考虑！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动力？"
"……"
"亏我还以为你是突然醒悟了！"我猛地勒住他的脖子，用力往后拽，"原来是为了这个！我TM的——"
"淡定！淡定！"王旭挣扎着解释，"学习有目标不就行了嘛！再说了，我也想跟你们考到一个城市啊！"
"我走了！回寝室洗澡！"我松开他，转身就要走。
"别啊！"王旭一把拽住我的书包带，"回去帮我复习复习！我这个月天天给你上供！"
"我要双倍！"
"你也太黑了吧！"
我们一路打闹着走出教室，走廊上，高三的学生们依旧低着头，手里攥着复习资料，嘴里默念着知识点。没有人浪费一点时间，每个人都在全力冲刺，为了最后的那场考试。
——为了不被抛下。
——为了能继续并肩而行。
王旭突然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的夜空，轻声说道："浩溪，你说……我们真的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捶了他一拳："废话，当然能。"
他咧嘴一笑，用力点头："那就说定了！"
夜风拂过，带着初夏的温热。
——我们还有29天。
——足够改变很多事情了。
晨光刚刚刺破云层，高三的学生们就已经离开寝室，匆匆赶往教室。走廊上回荡着此起彼伏的朗读声——有人扯着嗓子背诵《滕王阁序》，仿佛在和隔壁班的音量较劲；有人低声默念英语范文，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着单词的拼写。
黑板右上角的数字变成了28。
时间像被按了加速键，每一分钟都被压榨到极致。早自习的最后五分钟，朗读声渐渐弱了下来，但翻书声依旧密集。下课铃响起时，有人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教室，想抢在食堂排队高峰前搞定早餐；有人直接瘫在桌上，趁着课间补觉；还有人完全没听见铃声，笔尖依旧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仿佛与外界隔绝。
我慢悠悠地起身，走到王旭旁边。他正对着物理错题本皱眉，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
"去不去吃饭？"我故意夸张地凑过去。
"不去。"他头也不抬。
"吃什么？"
"肉包子就行。"
我挑了挑眉，转身离开教室。真是稀奇——平时死缠烂打拉我去食堂的王旭，现在居然连头都懒得抬。而我，居然沦落到要给他带早饭。
——人果然是多变的。
食堂里几乎全是高三学生。
惠祺独自坐在角落，手里捏着英语单词卡，嘴唇无声地翕动。不远处，林小鹿像条死鱼一样趴在千莎肩上，而千莎依然在和同学说笑，马尾辫随着笑声轻轻晃动，脸上看不出丝毫疲惫。
我环顾四周——有人边吃包子边翻笔记，有人发呆盯着豆浆出神，还有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的。
——这就是高三啊。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熬过这段最后的时光。
"两个肉包子，一碗面，再加两杯豆浆。"
我端着早餐往回走，路过高一教学楼时，忍不住放慢脚步。教室里，有人嬉笑打闹，有人趴在桌上补觉，还有几个男生在走廊讨论周末要去哪里玩。
——曾几何时，我们也像他们一样。
没有倒计时的压迫，没有对未来的焦虑，只有对明天的期待，和那个自以为无所不能的自己。
回到教室时，人已经到齐了。我把包子扔给王旭："出去吃，别在教室留味儿。"
我们靠在走廊栏杆上，迎着晨风啃包子。
"早上复习得怎么样？"我吸溜着面条问。
"还行，主要背英语单词。"王旭咬了口包子，含糊不清地说，"这玩意儿比物理恶心多了。"
"你这么卷，我都要担心你超过我了。"
"拉倒吧！"他翻了个白眼，"我要是能一个月超过你，我当场改姓！"
"说不定哦，毕竟某人现在动力十足。"
"还不够。"王旭突然收起玩笑的表情，"早知道高一高二不那么混了……"
"哎呀，你应该说——要是高一就遇到林小鹿就好了。"
"闭、闭嘴！"他的耳根瞬间红到脖子，差点被包子噎住。
阳光洒在走廊上，王旭盯着手里的包子，突然说："不过说真的，自从遇到千莎，你确实变了。"
"嗯？"
"变得没那么……阴沉了。"他挠挠头，"以前你总是一个人发呆，现在至少会笑了。"
我嗤笑一声："要是我小学就遇到她，现在早保送清华了吧？"
"那可不好说……"王旭突然盯着我身后，表情凝固。
我回头，嘴里的豆浆差点喷出来——
千莎不知何时站在走廊拐角，双手紧攥着书包带，脸颊通红。一旁的林小鹿露出看戏的表情，眼睛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
"那个……我刚刚是开玩笑的！"我手忙脚乱地解释，"对吧王旭？"
转头却发现这混蛋早就溜进教室，还贴心地关上了后门。
千莎低着头，脚尖不安地蹭着地面。就在尴尬快要凝固成实体时，她突然上前一步，把一根草莓味棒棒糖塞进我手里。
"接下来的日子……"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要好好加油！"
说完拽着林小鹿就跑，马尾辫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雀跃的弧线。
我呆立在原地，手里还端着半碗坨掉的面。棒棒糖的包装纸在晨光中泛着温柔的粉色，就像某人涨红的脸。
——她还是那么爱给人塞糖。
——怪不得每天都笑得那么甜。
不自觉扬起嘴角时，忽然听见教室里传来王旭刻意压低的怪叫："浩溪你脸红了！"
"滚！！"
教室里，千莎把发烫的脸埋进臂弯。林小鹿戳了戳她通红的耳尖："就这样？不说清楚？"
"就这样就好……"千莎的声音闷在袖子里“就这样...就好了...”
她的指尖悄悄摸向笔袋，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草稿纸——那是初二那年天文台上，某个少年随手画的可笑望远镜设计图。
纸角已经起了毛边，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无数次。
"就这样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