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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妖界 ...

  •   公试紧急暂停,秦戈被押送妖族刑堂进行审讯。

      “宴卿?”

      萧宴卿视线落在那大片草木被倾轧的痕迹上出神,手中剑迟迟没有收回。

      过往公试里学子之间的切磋,不过是雏鹰试翼般的过家家,身为妖王的边霁,连过问兴致都没有。谁能料到,竟酿出这等惊世骇俗之事,边霁深知萧宴卿疾恶如仇的脾性,当即道。

      “秦戈,我定然不会放过……”

      “这不过是其一。”

      萧宴卿睫羽低垂,将眼底翻涌的暗潮悉数掩去,边霁没有亲历那场天地崩裂的浩劫,自然无法敏锐察觉那抹蛰伏在秦戈体内的力量。而萧宴卿也不知出于何种心思,不愿向边霁点明此事,只道。

      “秦戈明显泯去大半神智,如今连人形都无法靠自身维持,此事透着古怪,需你亲自审问,我即刻前往穷闾,那是生他养他的地,或许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说罢,袍袖翻飞,人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小秘境。

      穷闾,穷闾,在数万年之前,它跟这两个字都不沾边,原是处湖光山色、洞天福地的逸致乡镇,位于凡人领地之南。萧宴卿游历之际途经此地,他登高俯瞰小镇全景,直到月色朦胧,直到手边酒壶曳不出一点水声,才勾着酒壶提梁,悠哉下山。

      山路崎岖,周遭草木又浓荫遮天,按理没有一个凡人敢胆夜深至此。但萧宴卿却听到一阵虚弱抽气声,他当即调转脚尖,朝声源寻去。

      月光将断壁残垣的影子投射到他脚下——这里曾经是户人家,但可能遭了山火,烧得一片焦褐。而那断续抽气声,就是从废墟沟坎挖出的菜窖里传出来的。萧宴卿两步上前,将围成圈刨动枯枝的寒鸦惊飞,他看到了蜷在窖底的小小身影。

      那孩子浑身血污,脑袋歪向一侧,手里死死攥着根树枝,大概以此虚张声势想要驱赶那些想吃掉他的扁毛畜生。听到脚步声,他仰头望向洞口,肮脏不堪的脸上,两眼充满希冀地灼亮了一下又瞬熄,他缓慢地、费劲地将树枝抵在胸前,以近乎绝望的姿态对着萧宴卿构建起最后的防线,真真切切地袒露着:我要活。

      萧宴卿轻眨了下眼,高山沉入海底,荒原隆起新峰,现如今这儿只剩下几条窄巷所形成的“闾”,看不出过去的一点影子,可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孩子,以至于他有事无事都会来到这里走走,所以不少人都认识他。但萧宴卿清逸绝尘,使他看起来难以接近,路自动地分开,穷闾之人个个目光明亮却带着拘谨退在两边。

      穷闾里面格局混乱,就算萧宴卿知道个地址,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秦戈住处。

      “不知诸位当中可有谁认识秦戈的?若方便,能否劳驾带我前往造访。”

      萧宴卿话音刚落,人群间忽地起了阵欢腾,“今天是公试吧?”有人说,“我就说那小子肯定行,这不,都有仙人提前来了解情况了!”公试秘境实际情况被边霁层层封锁,穷闾之人尚不得实情。但从他们只言片语中,萧宴卿听出秦戈在穷闾名声不差,俨然就是别人家的“好孩子”。

      “我知道秦哥哥住在哪里!”

      在一众人讨论中,小姑娘拱到萧宴卿身边,仰着他,黑色猫耳朝两边撇去,贴着脑袋,她有点怕萧宴卿,但还是鼓足勇气道。

      “我知道!”

      “劳驾。”

      这个“好消息”让众人迅速活络起来,甚至有人打趣小姑娘,羞得她手指绞着衣角,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带路。等周围声音歇下去,小姑娘才回过头,怯怯地问。

      “先生,秦哥哥是不是分进上舍了?”

      萧宴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就沉默着。小姑娘不在意,对秦戈的满心倾慕补足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笑着,露出杏仁那样白的牙齿。

      小姑娘带着萧宴卿穿行不同房屋之间,有时候甚至还要推开他人院门,再从其后门出去。几经曲折回旋,小姑娘总算是敲响了扇木门。

      “秦奶奶,您在家吗?”

      门闩被抽开,老人慢慢拉开门,在看到有陌生人时,立马用干枯的手指去遮脸。

      “抱歉,老身以为只有叶子一人,就没戴兜帽,实在是抱歉……”

      “无妨。”

      老人已经迈进了归真之期。

      妖族之人,在归真之期身体会渐渐出现原身特征,用大量灵石能延长归真期限,但终究会彻底化作原形,或眷恋或平和地阖上双眼。如今老人裸露出的肌肤被黑色蛇鳞密密覆盖,即使她没有恶意,还是很容易将一些不经事的孩子吓到。所以一般情况之下,妖族很多老人会选择闭户不出,若要出门也会将自己裹严实。她看不出萧宴卿修为,不知自己真实年岁还不及萧宴卿零头,就将他当成了小辈对待。

      “秦奶奶……”

      叶子挽着老人手臂,附在她耳边说萧宴卿的来头。

      “学院……公试……”

      老人咀嚼了几遍这些词,明白自己看走眼了,她拍拍叶子。

      “叶子,你先行回去,老身要同先生说些事情。”

      老人支开叶子后,双手交叠于腹前,就要给萧宴卿行礼时,被清风托了起来。

      “不必多礼,进屋吧。”

      短短十几步的路,老人在萧宴卿面前也将秦戈好好夸赞了一番,懂事,努力,谦和,待两人在院中立定后,她声线完全不稳了。

      “先生,我孙子是不是犯了什么糊涂事。”

      萧宴卿有些诧异地看向老人,难道她清楚秦戈在背地里做了什么?但很快老人哽咽道。
      “看来我猜对了,他……他究竟……”

      萧宴卿心中叹气,原来老人并非洞悉了秦戈的端倪,只不过凭着血脉相连间的微妙感应,在自己的突然造访里捕捉到些许真相。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忍将真相在这个即将归真的老人面前残忍说开,于是巧妙地从旁说起。

      “秦戈近些日子,在家中性格还是同往常一样,毫无异常吗?”

      可老人何其聪慧,她定定地看着萧宴卿,随即跟插蜡似的直直往地上跪。

      “老身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求尊上……能饶秦戈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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