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征服的颤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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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感。
这是赫利俄斯此刻最清晰、最直接的感受。脖颈处传来的压力精准而冷酷，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仿佛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某种冰冷的机械造物，五指收拢的力道计算得恰到好处，既没有立刻捏碎他的喉骨，却又彻底阻断了大部分空气的流通。
每一次徒劳的吸气，都只能带来胸腔火辣辣的灼痛和更深的缺氧眩晕，肺部像两个破旧的风箱，发出绝望的嗬嗬声。视野边缘已经开始泛起不祥的黑斑，如同墨滴入水，不断扩散。
但这物理上的窒息，远不及精神层面遭受的碾压来得更彻底、更令人绝望。
凌晏那庞大而冰冷的精神力，在彻底击溃他的防御后，并未散去，反而如同无形的枷锁，层层叠叠地缠绕上来，将他那片原本充满烈焰与风暴的精神图景强行包裹、镇压。
令人极度不适的被掌控的感觉，就像是将一颗狂暴的恒星强行塞进了绝对零度的冰棺之中。
他引以为傲的炽热力量、不屈的战意、野性的本能，在这冰冷的秩序枷锁下，变得如此渺小、无力，如同困在琥珀中的飞虫，连挣扎都显得可笑。
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无力感，如同深海的寒意，浸透了他的每一寸意识。
这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感受。
失去对自己力量的掌控，沦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滔天的愤怒如同岩浆在他胸中奔腾，却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只能反过来灼烧他自己。
震惊与难以置信如同冰水浇头，他，帝国军事学院这一届军官里公认的顶尖战力，S级哨兵中的佼佼者，竟然……竟然会如此毫无还手之力地被人按在地上，掐住脖子，像对待一条落水狗？！
而且是在这么多软蛋学生、甚至可能还有监控记录的众目睽睽之下！
强烈的屈辱感如潮水般几乎要将他吞噬，比脖颈上的压力更让他难以呼吸。他冰金色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情绪而剧烈收缩，血丝密布，死死地瞪着上方那张近在咫尺、却冰冷得如同面具的脸。
他试图挣扎。
被膝盖压住的胸腹肌肉绷紧如铁，未被完全制住的四肢爆发出残存的力量，试图掀翻身上的压制。
然而，凌晏的压制点精准得可怕，膝盖抵住的位置让他核心根本无法发力，而那只扼住咽喉的手，更是如同定海神针，纹丝不动。他所有的挣扎，都像是被钉在解剖台上的猛兽最后的抽搐，除了加剧自己的痛苦和狼狈，毫无意义。地板因为他徒劳的扭动而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却更衬得这反抗的无力。
就在这极致的愤怒、屈辱和无力感达到顶峰，几乎要将他逼疯的瞬间。
一种陌生的、诡异的、如同电流般窜过脊髓的颤栗感，毫无征兆地从他混乱的精神图景深处猛然窜起。
这感觉……并非纯粹的痛苦或恐惧。那是一种……被更强大、更绝对的力量彻底碾压、彻底掌控后，潜意识里悄然滋生出的……悸动……
一种面对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至高存在时，生命本能产生的、混合着恐惧的……敬畏？
甚至是……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被征服的快感？
不！不可能！这太他娘的荒诞了！
这荒谬的念头刚一冒头，就被赫利俄斯用更狂暴的怒火强行压了下去。比面对失败更甚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怎么能……怎么能对这种屈辱的境地产生哪怕一丝一毫异样的反应？
这一定是缺氧产生的幻觉！是精神被压迫导致的错乱！
他甚至开始怀疑起是否是午餐时学院食堂的蘑菇并未弄熟导致他起了如此……惊世骇俗的，荒谬绝伦的念头。
然而，那丝颤栗如同跗骨之蛆，顽强地存在于他的感知边缘，让他对自己的反应产生了更深的愤怒和迷茫。
这种混乱，清晰地反映在他的眼神中。那冰金色的瞳孔里，愤怒的火焰依旧在燃烧，屈辱的阴霾层层堆积，但在这片混乱的风暴中心，却隐约闪烁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绝对力量碾压而产生的、近乎迷失的悸动。
凌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微微俯身，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灼热而混乱的呼吸扑在自己冰冷的脸颊上。几缕白金发丝垂落，扫过赫利俄斯因充血而涨红的额角。
凌晏冰蓝色的瞳孔，清晰地倒映出赫利俄斯此刻狼狈、愤怒、却又隐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混乱的倒影。那倒影扭曲而脆弱，与现实中这具被彻底制服的强壮躯体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他看到对方眼中那不甘的挣扎，那滔天的怒火，那刻骨的屈辱……以及，那悄然浮现的、连主人自身都尚未完全理解的震颤。
对于凌晏而言，这比任何言语的求饶或威胁都更有趣。摧毁一个人的□□容易，碾碎一个人的意志，尤其是像赫利俄斯这样骄傲而强大的意志，并窥见其崩溃前最真实的反应，才更能满足他那种隐藏在冰冷外表下的、近乎解剖学家般的探究欲。
他并没有立刻加重力道结束这场“游戏”，而是像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作品般，维持着这极具压迫感的姿态。然后，他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拇指若有若无地、带着一种评估意味地，在赫利俄斯剧烈跳动的颈动脉旁轻轻按压了一下。
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赫利俄斯浑身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紧接着，凌晏开口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以及最近的精神体能听清，那音色依旧冰冷清晰，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磁性，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在赫利俄斯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现在，”他微微收紧手指，让那窒息感再次清晰地传递，“认清你的位置了吗，狂犬先生？”
“狂犬先生”。
这个充满蔑视和定位意味的称呼，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穿了赫利俄斯最后的自尊。他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模糊的咆哮，试图用最恶毒的眼神将眼前之人撕碎。
然而，在对上那双冰蓝色眼眸的瞬间，他所有的愤怒都仿佛撞上了一堵无法逾越的冰墙。
那眼睛里没有嘲讽，没有得意，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宇宙法则般的冷漠和掌控。在这种绝对的平静面前，他所有的情绪都显得如此……幼稚和可笑。
眼神的交锋，在极近的距离下无声地进行着。
一边是绝对的秩序与冰冷，如同执掌刑律的神祇。
一边是混乱的愤怒与屈辱，夹杂着那一丝无法掩饰的、因被绝对力量征服而产生的、令他自己都恐慌的悸动。
这是一场意志的最终较量。
赫利俄斯的挣扎越来越微弱。身体的极限、精神的碾压、以及那陌生颤栗带来的内心混乱，如同三重枷锁，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缺氧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愤怒的火焰在绝对的寒冷面前也逐渐式微。那丝被征服的颤栗，却在潜意识里悄然蔓延，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濒临崩溃的意志。
他死死地盯着凌晏，瞳孔中的血色和疯狂渐渐被一种复杂的、近乎空洞的迷茫所取代。抵抗的力道，如同退潮般，从紧绷的肌肉中一点点流失。
最终，在身体和精神双重极限的压迫下，在那双冰蓝色瞳孔无声的、却比任何力量都更具穿透力的注视下，赫利俄斯紧咬的牙关微微松动。
从被紧紧扼住的、几乎要碎裂的喉咙深处，极其艰难地、带着无尽的屈辱和不甘，挤出了几个破碎而嘶哑的字音：
“……放…开…”
这微弱如蚊蚋、却又重若千钧的两个字，从赫利俄斯被扼紧的喉管中艰难挤出，仿佛用尽了他残存的全部力气和尊严。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比窒息更强烈的羞耻感如同岩浆般涌遍全身，烧得他耳根通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然而，身体的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缺氧带来的眩晕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最后的意识防线。肺部的灼痛感已经蔓延到了胸腔的每一寸，每一次徒劳的吸气都像是在吞咽玻璃碴子。
这种灵魂层面的入侵感，比□□上的疼痛更让他感到恐慌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颤抖。
那丝诡异的、因被绝对力量征服而产生的悸动，非但没有随着他的屈服而消失，反而在他意识松懈的瞬间，如同找到了裂缝的藤蔓，更加清晰地缠绕上来。
它像是一滴落入沸油中的冰水，在他混乱的情绪中炸开，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恐慌的刺激感。他厌恶这种感觉，比厌恶失败本身更甚。
这感觉仿佛在嘲笑他一直以来信奉的力量至上准则，暗示着在某种超越理解的强大面前，连反抗的意志本身都可能成为一种……愉悦的折磨。
“不……这不对……”赫利俄斯在内心疯狂地嘶吼，试图用残存的怒火将那丝悸动焚烧殆尽。
他猛地抬起眼，再次瞪向凌晏，试图从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找到嘲讽、轻蔑，任何可以让他重新燃起对抗情绪的东西。
但他看到的，依旧是那片深不见底的、毫无波澜的冰冷。
凌晏并没有因为他的求饶而立刻松手，也没有流露出任何胜利者的姿态。
他只是维持着那个俯身扼喉的姿态，冰蓝色的瞳孔如同最高倍的扫描仪，冷静地、细致地观察着赫利俄斯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从屈辱不甘到痛苦挣扎，再到那深藏在愤怒之下、连主人自身都未曾完全理解的迷茫与悸动。
这种沉默的、如同解剖般的审视，比任何言语的羞辱都更让赫利俄斯难堪。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剥光了扔在实验台上，连最隐秘的情绪反应都无所遁形。对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血肉，直抵灵魂深处，将他那点可耻的“颤栗”看得一清二楚。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挣扎的欲望再次微弱地升起，却如同陷入沥青的飞虫，徒劳而无力。
身体背叛了他的意志，在那绝对的压制下变得绵软。精神图景在冰冷枷锁的镇压下，狂躁的风暴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般的疲惫，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这股压倒性力量的……适应。
就在这时，凌晏似乎终于评估完毕。他掐着赫利俄斯脖子的手，力道极其微妙地松弛了一线。
就是这一线之差，如同在即将溺毙之人嘴边打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一股冰冷而稀薄的空气瞬间涌入赫利俄斯火烧火燎的肺部，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更深的眩晕，但也暂时拉回了了他濒临涣散的意识。
他贪婪地、本能地吸着这救命的空气，胸腔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然而，凌晏的手依旧没有完全松开，那五根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依然如同冰冷的镣铐，圈在他的颈项上，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生死依旧操之于他人之手。
凌晏微微偏头，垂落的几缕白金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看着赫利俄斯如同离水之鱼般艰难呼吸的狼狈模样，冰蓝色的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愉悦的微光，如同冰湖表面一闪而逝的涟漪。
他用那低沉而清晰的嗓音，再次开口，这次的话语却带着一种更耐人寻味的意味：
“看来，狂犬的吠声，也是会变的。”
这句话如同鞭子，再次抽打在赫利俄斯敏感的自尊上，却也让那种被彻底看穿、彻底掌控的颤栗感，如同电流般再次窜过他的脊髓。
他闭上眼，不愿再与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对视，将所有的屈辱、愤怒、以及那该死的、陌生的悸动，都死死地压抑在剧烈起伏的胸膛之下。
暂时的屈服，已成定局。但这场征服与被征服的博弈，似乎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那枚名为“颤栗”的种子，已经悄然种下，只待合适的土壤，便会生根发芽。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征服的颤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