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早餐与潜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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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床头的果香薰还未散尽，楚洇睡到了自然醒，翻了个身摸过手机瞥了眼时间。
八点。对于度假来说，有点太早了。
他按下了自动窗帘开关，刺亮的阳光让他一下子无法适应，眼角渗出了一点泪水。
澄澈的蓝绿色瞬间铺满房间。
别墅外延展的海面呈现丰富的渐变，近处是透亮的玻璃青，百米外则是浓郁的钴蓝。单是凝望海面，便仿佛吸入了一大口干净清冽的氧气。
虽说可以呼叫管家送餐，但楚洇还是更想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他懒洋洋地走在栈桥上，打了个惬意的哈欠，目光扫过成片棕榈树下的编藤座椅。早餐厅位于别墅群对面的白沙滩上，在那里可以欣赏到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和远处的苍翠绿山。
人不是很多。
等一下……楚洇眯了眯眼。那个笑着朝他招手的人，不是沈牙是谁？这么巧，他也住这里？
阳光慷慨地撒在他身上，楚洇突然觉得沈牙眼里的琥珀色，比玻璃海的蓝绿更摄人。尤其是微微眯眼笑起来时，眼底仿佛闪着细碎的光。
可恶，不愧是二封影帝的脸。
“正琢磨着怎么联系你才不算打扰，没想到在早餐厅遇到了，太巧了吧。”
“是挺巧。”楚洇扯了个僵硬的笑，此刻无比后悔没有选择客房服务。
“刚上桌的班尼迪克蛋，我还拿了些麦片和冷盘。一起吃？”沈牙将餐盘往桌心推了推。
楚洇拉开藤椅坐了下去，口味和自己蛮相似的嘛。他告诉自己，落座完全是出于松饼上火腿和水波蛋的诱惑，绝对与邀请的人无关。
嗯，绝对无关。
“要喝点什么？”
“嗯？”楚洇抬眸看向沈牙，由于心虚没有听清他说的话，茫然地盯着那张脸。
睫毛好浓。
沈牙的喉结不明显地滚动半寸，随后眨了眨眼，错开视线补充，“鲜榨橙汁和凤梨汁，你想喝哪个……”
“哦，橙汁就行。”
这家的班尼迪克蛋做得还算好。英式松饼烤得酥脆，上面淋着的荷兰酱也很浓郁，黄油香气混着柠檬的清新在嘴里漫开。
只不过对楚洇来说，酱下面的帕玛瓦火腿有点过咸。他微微蹙眉，还是有点吃不惯。
楚洇不动声色地抿了口橙汁，余光扫向对面的餐盘——小香肠煎得油亮焦脆，培根边缘微微卷着透出酥脆感。配上一旁的煎梨片和炒时蔬，正好可以中和油腻感。
看起来不错。
“尝尝？”沈牙用旁边干净的餐叉渡了几片培根和小香肠到他盘里，见楚洇没反应，又分了半块厚厚的薯饼给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意识到对方可能误解了自己的楚洇，连忙摆手。
“那作为补偿——”沈牙忽然轻笑，叉尖挑起楚洇盘里的火腿片翻转卷走，“这个归我了。”
幼稚。
楚洇腹谤着，可惜了自己的荷兰酱。然而低头看餐盘时，却发现酱被完好地留在松饼上，火腿片带走的不过是浅浅的一道痕迹。
他抬眸看向沈牙，对方正得逞地朝他眨了眨眼，嘴里还叼着火腿片。晨光侧打在他脸上，勾勒出他那如山峦般的眉眼，琥珀色瞳孔里流转着金色碎光。
嗯，算给他装到了。
楚洇装作若无其事端起橙汁，试图掩饰不自觉上扬的唇角，可惜他忘了手里拿的是玻璃杯。
沈牙笑了笑，自然聊起了清晨乘船去看座头鲸迁徙，海浪声和他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不得不承认，经过刚才的小插曲，原本有点拘谨的相处，竟变得自然熟络了起来。
饭后他们在沙滩上散了会步。细沙被海水带走又冲刷回来。他们沿着浪线往绿地走，泻湖闪着清透的光泽，澄澈的蓝绿色海水从薄荷碧玺向托帕石渐变。
气温也渐渐升高，但还是让人感到惬意舒适的温度。
楚洇跨过一截被海水冲来的浮木，抬头望向泻湖。乘桨板的人多了起来，稍远一点的那些，看起来像彩蝶栖落在海面。
沙滩边缘的植被很茂密。棕榈树的扇形阔叶在海风中翻出轻响。高大的，繁茂的枝叶，将阳光投下斑驳的光影筛开，落在步道上像碎金箔。
鸡蛋花树垂落的乳白花瓣，内部蜷着嫩黄色花心。像被落日染上色彩的云朵，泛着淡淡黄晕。清甜的花香混着清新的草木香，交织着钻进鼻腔。
沈牙忍不住弯腰拾起花瓣。
“鸡蛋花上有黏液，沾上了不好清理。”楚洇见状出声制止。
沈牙点了点头收回了手，随意搭话道，“阿洇经常来这里吗？”
“嗯，一般杀青后就想找个海岛度假。也懒得研究其他地方的攻略。”
“我记得，你拿第一个奖的那部戏有在这取景吧。我每年都会重温，放到现在看，也是非常精彩的电影。”
楚洇闻言停下脚步，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七年前。
当年刚满二十岁的他，虽然在演艺圈初露头角，但也只能演些小角色。真正让他事业发生转折的，要算接下《午夜雨时》这部戏。他本身没想过要演双男主体裁的电影，但是在前辈和导演的鼓励下，他还是决定试试。
楚洇没想到的是，电影上映后好评如潮，干净唯美的画面、独特的摄影手法加上纯粹感人的故事，让饰演男主的桑渚成为影史上最年轻的影帝。
而楚洇也凭借出色的表演获得了演艺生涯第一个重要奖项——最佳男配角奖。当时同性婚姻尚未合法，因此官方根据故事重点将桑渚列为男主，楚洇为男二。不过他对这样的安排并不在意，毕竟影片就是以桑渚的视角展开，他的演绎难度也高得多。
只是他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不久后也会有机会获得影帝。
然而，那个曾经让他欣喜不已的奖项，竟会成为日后困扰他多年的梦魇。
十年内，他四次提名影帝却接连落选。反观同一部电影的女主，或是他参演重要角色影片里的男女主，却捧回了不少影帝影后奖杯。
起初，他只以为是自己资历尚浅、演技不够成熟。
但是近两年，即使他精心准备、势在必得，却还是敌不过身边这个人。
说实话，去年他只是觉得自己奖运稍微差了点。但经过今年沈牙二封影帝，他已经开始怀疑，明年自己是否还有信心继续冲击影帝。
或许，在舒适圈里稳定发展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阿洇真的很厉害啊。我一直在向你学习，同时也暗自嫉妒着……”沈牙的话将楚洇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嗯？”楚洇有些诧异地看向他。
“无论旁边有多少人，你的表演总让我第一眼注意到你。怎么说呢……像给紧绷的琴弦松了松轴？我当年看那部电影的时候，包括现在看你的一些其他作品时，我都觉得阿洇的演技超级厉害。别人都在不断叠加情绪、不断爆发情感，而阿洇的演技就像是给这个快要超负荷的场景做了减负，让情节氛围不那么突兀，从而将电影自然过渡到高潮部分或自然走向尾声。我觉得这种能力真的，太厉害了。”
沈牙的语气太热忱，让楚洇一时愣住。他下意识想从对方表情里找出一丝破绽，可惜看向他的却是无比的诚恳和真挚。
“啊，”就在楚洇愣神时，对方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教练打来的电话。”
沈牙接起电话用法语和教练交谈了几句，表情与刚才完全不同。
楚洇能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吗？或许只是当届影帝宽慰竞争对手的把戏呢。
阳光撒在沈牙高挺的鼻梁上，给他带去几分疏离又迷人的气质。
可是他刚刚说的话，却又是那么真诚。
通话结束，沈牙转头朝楚洇温柔一笑，伸出手说道，“教练在电车区等我们，走，一起去浮潜吧？”
楚洇盯着他无奈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下他递出的手，自顾自朝电车区走去。
沈牙不禁摇头轻笑，愈发觉得楚洇有趣。对方外表像被封存的冰冷瓷器，害怕被人接近内心。这究竟是因为里面藏着不为人知的柔软，还是不可示人的秘密？
不过，如果这么早发现可就不好玩了。沈牙熄灭手机屏幕，快步跟上了楚洇的步伐。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早餐与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