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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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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延之也上前看了看女儿的字,不自主地逸出欣慰的笑容。
以书法扬名士林的武英殿胡大学士由衷称赞:“付大学士才华横溢,贤嫔娘娘青出于蓝。”
付延之笑微微,“贤嫔娘娘书法方面悟性高,并不能归功于在下。”
胡大学士视线回到字画上,“的确是悟性高,小小年纪,深谙这么多写法,还写得这般精湛老道,属实罕见。若非亲眼所见,委实不能置信。”
“胡大学士谬赞了,贤嫔娘娘到底年岁还小,比不得你这样的大家。”
说笑期间,付延之没发现,一些人看他的眼神有了变化,心里打起了算盘:
今日之前,谁也不敢说贤嫔在宫里的运道如何,可就在刚刚,谁都看到了皇帝是真将她看在眼中放在心里,不愁盛宠不衰的光景。既如此,就得想法子跟她搭上关系。
她在深宫之中,自是够不着,却还有她爹这边可以斡旋。
付大学士发妻早逝,孑然一身十余年,如今兴许已改了心思,愿意续弦。
已经回到座位饮酒的陆知临,心中愉悦分毫不输付延之。
他的云笙,就是这么出色,就是这么争气。
今日之后,看谁还敢绕着弯儿地说他贪恋美色,他每日相守的,分明是有着咏絮之才的美人。
接下来的时间,宫宴无波无澜。陆知临高兴之余,也不会忘记分内事,循例赏赐宗亲和官员扇子、茶叶、纱罗。
付云笙那边,与陈安嫔凑到一起,兴致盎然地品尝粽子。
宴席上的粽子做得分外小巧,馅儿五花八门,只咸味的就有火腿、咸蛋黄、梅干菜、香菇丁等,由不得她们不爱。
陆知临忙里偷闲,见两女子一副标准吃货的样子,不由莞尔。他面前的粽子种类最丰富,吩咐了杨无尘,将她们桌上没有的逐样分过去三两个,末了说:“让她悠着点儿,别多吃。”
杨无尘憋笑:分给人的是您,不让多吃的也是您。
两女子得了新花样馅料的粽子,笑着谢过,品尝之后,最喜欢的都是蟹黄馅儿。
这年月,端午是不输于中秋的节日,庆贺的排场十分盛大。
午间筵席后,皇帝率众人到畅音阁看戏。
特定的日子原本有特定的大戏,端午期间会唱《混元盒》,连唱数日,到了皇帝这里打破惯例,宫宴期间并不看戏。
而在今年,皇帝打破了自己维持数年的惯例,台上最先唱的是京城叫好叫座的一整出《醉风亭》。
有人知道,戏文是付云笙写的,但宫里没人提,便也不敢告诉别人。
不知情的要么看过,要么听说过,晓得宫里的戏必然是名角荟萃,便也分外有兴致。
太后没看戏,称有些疲乏,要回宫歇息,实则是唤了娘家人到跟前,细说摆在眼前的污糟事。
陆知临意态闲适,唤付云笙到身侧就座,一起喝茶看戏。
此时的付云笙,已洗去之前的妆容,换了一袭鹅黄色襦裙,头上是同色绢花,纯金垂珠簪钗耳坠,手上则戴了鸽血红宝石戒指。
这颜色对人的肤色、气韵特别挑剔,哪一点不符合,衣物会失去原有的美,人的容色也会随之折损。
她穿着却是恰恰好,显出自身年岁的清新娇美。
不需说,衣料首饰都是皇帝赏的。付云笙是穿给他看,更是穿给自己看。
想当初,她连道袍都能玩儿出诸多花样,如今可以随心所欲地打扮,自然要物尽其用。
的确,她有不打扮也令人瞩目的自信,可她就喜欢打扮。要不是这等俗掉渣的性情,姑母早劝她皈依道家了。
穿衣打扮这回事,陆知临非常喜欢看云笙的诸多花样,而她也从不辜负他的期许,总叫他眼前一亮,此时碍于场合,不好一味看她罢了。
他已经看过戏文,这会儿的感觉比较新奇:台上演的戏是身边人写的,很有趣。
这出戏是付云笙去年写就,脍炙人口的原因在于,老生与花脸贯穿整出戏,剧情酣畅淋漓,唱腔朗朗上口。
这是付云笙为了自己的爱好而写的。她的书呆子父亲,闲来的爱好不过是看看戏,尤其钟爱老生与花脸戏,对名角儿如数家珍,带的付云笙很早便看得懂工尺谱。
她一直比较遗憾的是,戏剧通常是一个主角挑大梁,如诸葛亮守空城,又如包公断案那种,老生与花脸平分秋色的在当前根本没有。
鱼与熊掌她都想要,斟酌许久,终于落实。
而事实证明,与她一样心思的戏迷多的是。
陆知临看戏的时候不多,却也懂得些门道,看戏文时便知晓了成功之处,这会儿不免打趣她:“贪心。”
“臣妾贪心的结果是造福戏迷,还是可取的。”付云笙巧笑嫣然。
陆知临抖开折扇,风往她那边扇,“回头戏迷吵着要看老旦、花旦一起唱整出,你怎么办?”
“根本不需臣妾办,说不定已经有戏班请人正写着呢。朱大人的戏园子,不可能长期一枝独秀。”
“怕只怕别人写了也白搭,一定没你写的有意思。”
付云笙盈盈一笑,“皇上如今瞧着臣妾顺眼,便也认可臣妾这些小把戏罢了。”
陆知临凝她一眼,将她的茶送到她手中,意思不言自明,让她闭嘴。
付云笙啜一口茶。
一出戏用时一个时辰出头,落幕时博得满堂彩。
皇帝与别人一样,看得很是尽兴,命宫人厚赏伶人。
唯一的一个妃位娘娘倒台了,如今宫里位分最高的是四个嫔位娘娘,这四人又以付云笙为首,由此,嫔妃这边是她带头打赏。
瞧着清岚端着的黄杨木托盘上一个个白花花的银锭子,足有三百两之多,陈安嫔与季康嫔俱是莞尔:付云笙早已派人打过招呼,且替她们出这笔银子,面子里子都赚的事儿,便是毫无交集,两女子也会从善如流。
周丽嫔万没料到三个人手面都这么大,她准备的银子不过一百两,把三个人在心里骂了一通,面上允诺照着贤嫔的数目打赏,谎称管着银钱的宫人临时去了别处,要迟一些送出。
命人从速取来银子的时候,周丽嫔肉疼不已:她哪儿有那么多闲钱做面子!
付云笙扭头看了周丽嫔两眼,笑得像只淘气得逞的猫咪。
林才人想让她当众跳舞唱戏的时候,周丽嫔可是头一个附和的。多出些银子治治那张嘴,银子还是给付云笙相熟的诸位名角儿,何乐不为。
“又耍坏了?”陆知临瞧着云笙的小表情,明知故问。
“嗯。”明摆着的事儿,付云笙没有否认的余地。
陆知临不数落她睚眦必报,反而说:“该,让她嘴欠。”
付云笙大乐,险些撑不住人前端庄优雅的仪态。
众人打赏完毕,旁的的戏开场之前,皇帝携贤嫔起身,“朕坐得累了,出去走走,诸位随意。”
众人行礼恭送。
外面天气有些阴沉,好处是凉风阵阵,很凉快。
陆知临和付云笙散步到了关雎湖。
并肩坐在长条石凳上,石桌上摆上果馔美酒,遣了宫人,陆知临说:“难得你与安嫔投缘。”
这个护食的主儿,今日可是喜滋滋地与安嫔分享美食。
“是,陈姐姐私下里性子爽利,待臣妾只有善意。”
“那是个倒霉孩子,要不是有位分撑着,不定把宫里的日子过成什么样。”
付云笙不明所以,“这话怎么说?”
“你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
“那就只能等她告诉你了。我不能背地里说人是非。”
“吊胃口。”付云笙挠他手心,倒也没有不满,这是君子行径。
陆知临笑笑的,递给她一串粒粒饱满的葡萄,“既然投缘,你手里又有宫权,只管多照看她几分。”
“嗯!”付云笙剥了一颗葡萄,送到他口中,“往后陈姐姐要是有心管些事,皇上便也给她找些事由。”
陆知临吃完葡萄才说:“那是你的事,我不管。我能把你管好就不错了。”
也就是说,他会给她提携旁人的权利和机会。付云笙端详着他,“臣妾越来越觉得,皇上俊美非凡。”
陆知临哈哈地笑,“你在宫里有交心的人最好,何时朝政忙了,我至多是晚间与你一起眠一眠,不能由着性子陪你。”
“臣妾晓得。更何况,皇上有交心的人、欣赏的官员,有时也想跟他们一起出宫狩猎、终夜畅谈。”
“对,真到了那种时候,别怪我撇下你才是。”
“谁知道呢,事到临头才知道。”
“说的跟真的似的。”
说笑间,两个人吃了些水果,喝了几杯酒,返回畅音阁。
戏台上在唱的是一折一折传唱多年的戏,都是名角儿登台,反响便也很好。
看完戏,众人或是更衣或是稍事歇息,又返回九华宫饮宴,夜色深浓时方休。
皇帝今日委实没少喝酒,不想明早又看到一只小气包子,沐浴前笑笑地承诺:“睡前绝不闹腾你。”
言下之意是睡醒了再说。
付云笙睇他一眼,推着他向外,“快去沐浴,也好早点儿歇息。”
随后,她除掉首饰,也转去沐浴。
身形浸在氤氲着水气的松香浴桶之中,拂着水上的玫瑰花瓣,听水香跟自己悄声说事:
“今日听说了小三子一档子事,林才人自然是牵扯其中。奴婢希望是真的,却又觉得委实离奇。”
“哦?”付云笙一扫先前的慵懒,恢复了奕奕神采,“只管说,但凡寻到蛛丝马迹,便不轻易放过。”
林才人那种人,还是尽早让她凉透了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