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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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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小三子要与自己对质,坐在软塌上的林才人闭了闭眼,面色现出深浓的疲惫。
她就知道,没有任何人是靠得住的,之前明知小三子存了死志还想把他捞出来,就是怕他最终反水。
钦天监的事就更不用说了,四个蠢材连小三子都不如,在皇帝面前,恐怕连一句有分量的话都没能说出。
两次出手,没伤到付云笙分毫,反倒将自己推向了深渊。
林才人惨然一笑。
也许,付云笙正处于鸿运当头的阶段,可以一次次逢凶化吉,可别人不行,没她那份好运气,要为企图扳倒她付出代价。
胡思乱想间,宫人来禀,贤嫔娘娘驾到。
林才人摆手命人退下,自己坐着没动,只是透过敞开的窗望向外面。
付云笙带着两名宫女施施然而来,身着一袭湖蓝襦裙,飘逸而纯净。
林才人连妒忌的力气都没了,只一味盯着看。
在一旁的宫女是内务府新拨过来的,踌躇片刻后走出门去,无言地向贤嫔行礼,又去了茶水房准备茶点。
付云笙进门前便已看到了林才人,盈盈一笑,进门后直接转到东面的明间,自顾自落座。
“贤嫔娘娘这么早就过来,是不是过于急切了?”林才人仍旧望着窗外,语带讽刺。
“眼瞅着又要下雨,本宫不想在雨中赶路,便早些过来。”付云笙环视一下空荡荡的室内,“李婕妤也真是的,把你这儿打砸得没剩几样东西,不过,谁叫你以前把人家当自己的一条狗呢,换了谁也得给你点儿颜色瞧瞧。”
林才人转过头来,面对着付云笙,“贤嫔娘娘今日似乎谈兴不错?”
“本宫心情好,自然有谈兴。”付云笙审视着林才人,“倒是林才人,昨日还是兴致极好的模样,众目睽睽之下既说了不少话,还让众人赏看你的舞姿。真是可惜,你起舞时,本宫忙于书写,也就不知你跳的如何,奇怪的是,也没听嫔妃评点过。”
清岚唇角上扬,接话道:“娘娘手边总有事,自是不知嫔妃如何评价林才人的舞,奴婢倒是听了些,各位主子都说,林才人的舞跳的实在差强人意,平白糟蹋了那么好的曲子。”
她是实话实说,但对方要不是林才人,她也不会说这种打击人的话。上次化金水的事,令清岚后怕不已,同时恨上了林才人,如今只盼着这人嘎贝儿一下死了才好。
林才人狠狠剜了清岚一眼,碍于对她虎视眈眈的莫乔,忍下了责骂的话。
“真是想不通,你这又是何苦?”付云笙道,“莫名其妙地对本宫起了歹心,结果如何?从妃位沦为才人的同时,是我晋位,地位已高过你许多。”
“莫名其妙地起歹心?”林才人讽刺地笑了,“宫里除了陈安嫔那种没出息混吃等死的,谁不是恨极了你?进宫来,谁不想得到皇上的恩宠?我们得不到,你却独占,所以你该死,你怎么连这道理都不明白?”
“本宫的确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付云笙悠闲地摇着团扇,“而且你就算再恨,也不该急于出手。既然知道正是我得宠、皇上给予照拂的光景,便不论如何也要忍下妒意,离我远着些。
“我本以为,已死的宋氏、在冷宫的郁氏,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嫔妃怎么都要消停一段时间,最起码,不该是你带头找茬,可结果却偏偏是你。
“我真正是看错了你这个人,又或者说,不知道妒忌能让你变得格外急切又愚蠢。”
林才人目光微闪,对这番话自然是有所触动,但是——“我已经大祸临头,现在说这些不过是马后炮。”
“倒也是。”付云笙笑笑的,“你自己觉得,到头来会进冷宫,还是直接处死?”
“处死?”林才人眉峰一挑,“你当我是宋氏不成?她位分最高的时候也不过美人,而我为妃三年,协理六宫两年多,最要紧的是,家父是两广布政使,真正的封疆大吏,可不是宋家那等没有实权的勋贵可比的。”
“原来你是这么想。”付云笙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不错过她哪怕再细微的表情,“也就是说,要是有机会,就算你身在冷宫,也还会继续害我?”
“没你这个扫把星,我的处境怎么会从云端到了深渊?”林才人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光亮了亮,却没再说下去。
“可是,再害我会更难。”付云笙给她摆事实,“如今我位分不低,握着些实权,嫔妃就算真的缺心眼儿,看到你一再摔跟头的戏,也会沉下心来从长计议。你说对不对?”
“你大概从没嫉妒过人,所以不知道妒火烧起来有多可怕。”林才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辈子,只要我活着,与你便是不死不休。哪怕就算我死了,也会有人替我找你报仇雪恨。”
付云笙失笑,“害我不成的货色,到头来居然好意思说找我报仇,好,我已经领教到妒火的可怕与不可理喻。但要是那样的话,别说你自己,我都不想你尽快丧命,我总要让你看看,你这个蠢材的帮凶也会败在我手里,更会败在皇上手里。”
林才人面色更难看了,沉默了片刻,忽地一笑,“你不要以为,日后可以在宫中独大。嫔位而已,尤其皇后夏末便可大好,出来执掌宫权。”
“这自然不用你告诉我。”付云笙不以为意,“资质如你,皇后娘娘都能容忍三年,我的日子绝不会过得比你差。”
两人的话到此为止,因为别的嫔妃过来了。皇帝命人传话时定了时间,谁也不敢晚来。
人到齐之后,杨无尘赶至,宣布皇帝的口谕:“和风轩对质之后,由贤嫔、康嫔酌情处理。”
付云笙与季康嫔领旨。
有嫔妃面露失望:本以为皇帝也会过来,费尽心思打扮了一番,结果他却来这么一出。
小三子、水香被先后带来。
小三子瘦的脱了像,而且腿伤不轻,根本站不住,只能坐在地上。
水香进慎刑司服役的时间不长,但巨大的落差就够磋磨心绪的,况且看起来没少挨打,人已憔悴失色,似正在枯萎的花。
林才人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走到二人面前,等着小三子跟自己作妖。
付云笙与季康嫔不言语,也就没人出声,都只是默默地看着室内正中的主仆三个。
“水香,”小三子用手撑着地,脊背挺直了一些,沙哑着声音问道,“慧妃,不,林才人有没有说过你我的事?”
水香完全处于惶惑又懵懂的状态,此刻看小三子一眼,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特别奇怪,让她非常不舒服,根本不想理会他。只是,锦衣卫、慎刑司的人就在门外站着、盯着,哪容得她如何想。
“什么叫你我的事?”水香皱着眉看向小三子,“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小三子情绪激动起来,“她难道从没说过,要你跟我一起过日子的话?”
“跟你一起过日子?”水香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羞辱,“我好端端一个人,为什么要跟太监过日子?若是没有放出宫的机会,我自会在宫里好生服役当差,若是有放出宫的机会,亲朋故交自会帮我张落个好人家。小三子,我何时开罪过你,以至于你说出这样的疯话!?”
“疯话?”小三子面露凄然,突然间笑起来,“可不就是疯了,白日梦做久了,人原是会疯的。”稍稍一顿,他语声骤然拔高,“林才人,你应下过我什么?你又是怎么做的!?”
“你这奴才,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林才人应付他的法子非常简单:坚决不认账。
“不承认是吧?我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主子,根本靠不住,所以为你办差的时候,每一次都留了证据。”小三子死死地盯着她,目光阴毒,“你把我当傻子糊弄是不是?那就别怪我把你那些丑事都抖落出去!”
林才人眼中闪过慌乱,可众目睽睽之下,她根本没法儿安抚小三子,也绝没有改口的道理,只好死鸭子嘴硬到底。
小三子并没与林才人做多久的口舌纠缠,扭身请锦衣卫进门,说了一个地址,让他们去那个地方的小屋子里面取林才人以前算计嫔妃的证据。
小三子望向付云笙,“这次通过小德子,用化金水害人的事,是林才人的主意。而若不是她,奴才就算想到了也没用,根本弄不到化金水。把化金水送到奴才手中的人,奴才知道底细,更知道那是林家给林才人在宫里安排的暗桩,都清清楚楚地写了出来,放在那间屋子床底下的木匣子里面。”
付云笙对他一笑,“虽说你是害本宫的凶手之一,但你能将元凶揭发出来这一事,本宫要多谢你。”
小三子低了低头算是行礼,“林才人觉得一次出手未必如愿,该是在筹备化金水一事之前,她就给母家写信送了出去。贤嫔娘娘万不可掉以轻心,她在信中一定写了让林家如何谋害于您。”
“你这个狗奴才!”林才人忍无可忍,上前去猛踹他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