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逆鳞 ...
-
“哟，我当是谁呢？”
她停下脚步，抱着手臂，上下打量着肖煜，语气刻薄又夸张。
“这不是我们的大明星肖煜吗？怎么，高级会所混不起了，跑来这种地方钓富婆求包养了？”
她身边的朋友也围了过来，发出哄笑声，用看猴戏一样的眼神看着肖煜。
肖煜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羞辱感如同火焰般灼烧着他，但他脸上却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难堪和隐忍，他微微偏过头，声音低沉：
“王小姐说笑了，我只是……来找个朋友。”
“朋友？你还有朋友吗？”
王婷婷嗤笑一声，走近两步，几乎贴到他面前，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他脸上。
“不是听说你都快睡大街了吗？怎么，你那小助理呢？没陪着你？还是被人骂跑了？”
她刻意提起颜颜，显然看到了新闻，并且对此十分得意。
肖煜的拳头在身侧攥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但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抬起眼，看向王婷婷。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破碎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走投无路般的依赖（这是他对着镜子练习了很多遍的）。
“王小姐，以前的事……是我不对。”
他声音沙哑，带着恰到好处的示弱和疲惫。
“我年轻不懂事，得罪了您和王总。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
他的示弱显然取悦了王婷婷。她脸上的讥讽更浓，却也多了一丝猫捉老鼠般的玩味：
“哦？知道错了？那你想怎么赔罪啊？”
“我……”肖煜像是难以启齿，犹豫了一下，才压低声音，若有所指地说。
“王小姐，有些事……或许并不像外界传的那样。我当初……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却精准地戳中了王婷婷的某种心理——她一直觉得肖煜的拒绝是因为别人的挑唆或者他“不识抬举”，而不是真的对她没兴趣。
王婷婷眯起了眼睛，打量着他，似乎在判断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苦衷？什么苦衷？”她试探着问。
“这里……不太方便说。”
肖煜看了一眼周围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人，显得更加为难。
“而且，有些话……可能说了也没人信，毕竟……空口无凭。”
他刻意加重了“空口无凭”四个字，眼睛紧紧盯着王婷婷的反应。
果然，王婷婷的脸上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得意而又隐秘的表情，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随身携带的、价值不菲的手拿包。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肖煜的心跳骤然加速！
录音！
很可能真的存在！
而且她很可能随身带着！
“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王婷婷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恢复了高傲的样子，但语气却缓和了一些。
“不过，现在知道错，也晚了。我叔叔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嘴上说着晚了，但眼神里的兴趣却明显增加了。
“我知道……”
肖煜垂下眼，语气更加低落。
“我只是……不希望王小姐您也一直误会我。”
以退为进，示敌以弱，激发对方的优越感和掌控欲——这是他能从这场极端危险的接触中，获取最大信息的策略。
王婷婷果然很吃这一套。
她看着曾经高高在上、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如今在她面前低声下气，一种扭曲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误会？”
她轻笑一声，带着施舍般的语气。
“行啊，那你倒是说说，怎么个误会法？要是说得我高兴了，说不定……我还能在我叔叔面前帮你美言两句。”
她的话半真半假，显然更多是戏弄。
但肖煜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一个能近距离接触她，并且能继续这个话题的机会！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西装、像是保镖模样的人快步走到王婷婷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王婷婷的脸色微微一变，警惕地看了肖煜一眼，刚才那点玩味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
“我叔叔找我，今天没空听你废话了。”
她冷冷地丢下一句，转身就要走。
肖煜心中一惊，知道可能是王总得到了消息！
机会稍纵即逝！
他来不及多想，几乎是本能地，上前半步，用极低极快的声音说了一句：
“王小姐，有些证据，或许能证明你我都只是棋子。”
王婷婷的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在保镖的簇拥下快速离开了。
肖煜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太冒险了！
但他似乎……触动了什么。
他不确定最后那句话王婷婷听进去多少，也不确定她摸包的那个动作是否就是暗示录音的存在。
但他能感觉到，那条冰冷的、深不见底的暗河之下，似乎真的有东西被触动了。
他迅速离开俱乐部，回到车上，心脏仍在狂跳。
今晚的行动，没有拿到确凿证据，却几乎印证了录音存在的可能性，并且……似乎在王婷婷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这或许就是最大的收获。
而当他打开手机，想给颜颜报个平安时，却看到大刘发来的十几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立刻拨了回去，电话几乎秒接。
“煜哥！你去哪了？！怎么才接电话！”
大刘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和愤怒。
“颜颜姐出事了！”
肖煜的脑袋“嗡”的一声，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她……她怎么了？！”
“她……她怎么了？！”
肖煜的声音瞬间绷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跳出来。
大刘在电话那头又急又气，语速飞快：
“有几个极端粉丝，不知道从哪打听到我们现在大概的住处，摸过来了！就在楼下堵着，骂得特别难听，还扔东西！”
“颜颜姐刚才下去想跟他们理论，让他们离开，结果……结果不知道谁先动的手，推搡之间，颜颜姐摔倒了，头磕到了花坛边上，流血了！”
嗡——
肖煜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大刘那句“流血了”在疯狂回荡。
所有的冷静、谋划、隐忍在这一刻彻底粉碎！
一股狂暴的怒火和恐惧瞬间吞噬了他！
颜颜受伤了！
因为他的事情受伤了！
“你们现在在哪？！她怎么样？！”
肖煜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变形。
“刚把颜颜姐扶上楼，伤口不算太深，但一直在流血，人也有点晕！我已经打了120，也叫了物业和报警，但那帮人还在楼下吵吵嚷嚷！”
大刘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压抑不住的愤怒。
“煜哥你快回来！我怕他们冲上来！”
“等着！我马上到！”
肖煜猛地挂断电话，眼睛瞬间赤红，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
他一把拉开车门，对着司机吼道：
“回去！用最快的速度！”
车子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肖煜死死攥着拳头，身体因愤怒和后怕而剧烈颤抖。
他脑海里不断闪过颜颜苍白流血的脸，闪过那些极端粉丝狰狞的嘴脸，闪过公司和王总那冰冷算计的目光……
底线！
他们触碰了他的逆鳞！
他可以忍受所有的污蔑、打压、屈辱，但他绝不能容忍他们伤害到颜颜一分一毫！
……
大学时，颜颜因为那篇调查报道被威胁，对方甚至找到了教室里。
肖煜当时二话不说，直接挡在她面前，对着那几个社会混混模样的男人冷声道：
“有什么事冲我来，动她一下试试。”
那时他年轻，靠着一点狠劲和在学校里的名气，逼退了对方。
事后颜颜又感动又后怕，说他太冲动。
他却认真地看着她说：
“颜颜，别的我都可以忍，但谁要是敢欺负你，我拼了命也要护着你。”
……
曾经的誓言言犹在耳，如今却让她因为自己而受到了实实在在的伤害！
无边的自责和暴怒几乎要将他撕裂！
车子一路狂飙，终于赶回那个城乡结合部的出租屋附近。
远远就看到楼下围着一群人，有尖叫辱骂的极端粉丝，有闻讯赶来的邻居，还有试图维持秩序的物业保安，场面一片混乱。
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声也由远及近。
肖煜不等车停稳就冲了下去，拨开人群，一眼就看到了被大刘护在身后、额头贴着纱布、脸色苍白却依旧强撑着站着的颜颜。
纱布已经被鲜血殷红了一小片。
“颜颜！”
肖煜冲过去，一把扶住她，双手捧着她的脸，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你怎么样？疼不疼？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看到肖煜突然出现，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是肖煜！他果然藏在这里！”
“渣男！还有脸出来！”
“害人精！滚出娱乐圈！”
各种恶毒的咒骂和手机镜头瞬间对准了他。
颜颜看到他，先是惊讶，随即焦急地推他：
“你怎么回来了？！快走！别管这里！他们目标是你！”
肖煜却像是没听见，他的目光死死盯住颜颜额角的伤口，然后猛地转向那群还在叫嚣的极端粉丝，眼神冰冷得骇人，仿佛蕴含着滔天的风暴。
他轻轻将颜颜推到大刘身边，然后一步步走向那群人。
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和那种近乎实质的愤怒，竟然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几分。
“刚才是谁推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心悸的力量，一字一顿地问道。
没人回答，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人眼神闪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