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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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皓然看着眼前几乎站不稳的余熠，叹了口气，掏出手机：“两条路：我打电话给班长说你突发急性肠胃炎，我送你去医院了；或者，你告诉我刚才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这里跟那个人打架。”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劝你选第一条。”
“能……都不选吗？”余熠皱了皱眉。
“那我走了。”张皓然转了个身，作势要走，被余熠伸手拉住了。
“别走！”
余熠也不知道现在是怎么了，空荡荡的小路，刚打完一场架还拖鞋疲惫的身躯，这会儿心里空落落的。
张皓然站在原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不想去医院，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对吗？”
“嗯。”余熠点头。
“还‘嗯’呢？那去酒店吧，我们学校旁边有个汉庭。”张皓然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打车，“等会儿我买点药，你自己处理一下。哦，对了，那个人给了我一张名片，你最好亲自跟我说是怎么个事儿。”
名片？林宥就……是塞了张名片吗？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名片……给我看看。”余熠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称呼，“然哥。”
“别闹。”张皓然乐了，“其实你比我年纪大，硬要叫哥也行。”
“啊？你怎么知道的？”余熠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剩下的话卡在了嘴里。
“看学号，我4号，你不知道多少号，反正前三号里没你。我们班学号按年龄从小到大排的。”张皓然伸了个懒腰，“车还有两分钟到，白的，1755，你记着点啊。”
“哦……”余熠愣了愣，那他22号，照这么说实际上比班里多数同学都要大，“那然……弟。”
“你他妈喝懵了吧？”张皓然眼睛都瞪大了，“赶紧上车，我怕你躺在地上了。我可不负责把你拖进酒店。”
“不至于，我就是……有点累。”余熠跨上了车，往位置上一瘫。
好困，但是很舒服。
余熠睡着了。
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居然靠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
张皓然这家伙不会扔下他跑了吧？不过说来……他也没义务这么帮自己。
余熠站起来，朝四周望了望。
就在不远处的酒店前台，张皓然背对着他站在那里。他微微弓着背，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台面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正跟前台工作人员说着什么。暖色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的背影，宽肩窄腰大长腿。
他没走。
他看见张皓然接过房卡和身份证，低头核对了一下，然后侧过身，目光很自然地朝沙发这边扫了过来。
四目相对。
张皓然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冲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过去。
余熠起身走了过去。
“您好，是同住的客人吗？”前台小哥哥问。
“是的。”余熠说。
“好的，麻烦出示一下身份证，这边需要登记一下。”
我靠，没带身份证啊。谁知道会出来住酒店呢？
前台经验挺足，一看他的表情就了然了，递过来一个二维码，“没带身份证的话，支付宝扫一扫登记也可以哦。”
“OK。”
一直到刷了房卡进电梯，张皓然都没说话。
要不说点啥吧，余熠咳了一声，“那个……你怎么把我弄进酒店的？”他实在想象不出自己完全失去意识被拖进来的场景。
张皓然的视线都没从手机上移开，屏幕上正无声播放着某个搞笑短视频，他指尖一划，“哦，这个啊。我把你公主抱进来的。”
“……”余熠瞳孔地震。
下一秒，张皓然放下手机，侧过头看着他，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妈的死沉。老子这辈子还没公主抱过女孩子就先抱你了。说吧，怎么补偿我？”
电梯“叮”一声到达楼层，门缓缓打开。
余熠长年健身锻炼，皮肤不白，这会儿他都快能从镜子里看出自己脸上的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臊的。“……操！”他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个字，然后几乎是夺门而出，后背还能感受到张皓然那带着笑意的目光。
张皓然不紧不慢地跟出来，找到房间号，刷卡开门。
“骗你的。”
在余熠梗着脖子准备硬闯进去时，张皓然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看样子憋笑憋了很久，“我扶着你走的，你跟梦游似的还挺配合。就是差点把前台那盆绿萝给撞了。”
“哦……”余熠松了口气。
刚车上睡了一觉，这会儿恢复得差不多了，酒劲儿也醒了，可喜可贺。
张皓然反手关上门，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和声音。他径直走到另一张床边，把手里一直拎着的小塑料袋放下，里面是碘伏、棉签和一小盒消炎药。
他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长腿随意地支着，然后抬头，目光投向还站在床边、浑身不自在的余熠。
“好了，”他拍了拍身边的床沿，“说说正事儿吧。我这么大半夜把你拖回来，非亲非故的，也怕惹上事儿。”
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薄薄的卡片，不是常见的白色名片，而是哑光的深灰色，质感特殊。他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在指间灵活地翻转了一圈，让余熠能看清上面简洁到近乎诡异的烫银字体：
林宥
「迷雾」主理人
“‘迷雾’的店长。”张皓然念出这几个字，尾音微微下沉，带着探究的意味，目光重新锁住余熠，“有什么头绪吗？”
“迷雾”的店长？！林宥，是，“迷雾”的，店长？
余熠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这简短的几个字狠狠凿了一下，嗡嗡作响。他一直以为林宥只是个突然出现的、恶劣的插足者，最多是和林奕在酒吧认识的什么人，却从未想过，那家承载了他痛苦、嘲讽和所谓“止痛药”的酒吧，本身就属于这个叫林宥的人。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屈辱感。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在张皓然对面的床上坐下了，床垫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我要是说我在15秒之前刚知道他是‘迷雾’的店长你信吗？”
“你跟一个不认识的人打架啊？他抢你女人了？”张皓然挑了挑眉。
抢女人？那倒是没有，就是抢男人了。
呸呸呸！这他妈能说吗？对面这家伙，怎么看都是个笔直的钢管。余熠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把冲到嘴边的真相硬生生咽了回去，含糊地挤出三个字：“差不多。”
“哦……行。”张皓然拖长了调子，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他把名片揣回了兜里，起身，抬手把上衣一脱，又随手抽了块柜台上的浴巾，“你先涂个药吧，我洗澡去了。”
余熠还僵坐在床边，脑子里乱糟糟的。张皓然那句“差不多”的回应，像是信了，又像是懒得深究，反而让他心里更没底。而对方刚才干脆利落脱衣的动作，以及那不经意间展露的、充满力量感的身体线条，像一道残影，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让他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不要这么光明正大地在我面前脱衣服啊，余熠抓过矿泉水喝了一大口，脑袋里还晃过模糊的残影。
他下意识地在心里发了条弹幕：
身材针不戳。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余熠差点被下一口水呛到，狼狈地咳了两声。他赶紧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试图转移注意力。
凌晨一点多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手机跟被消息轰炸了一样。张子涵发了二十多条外加三个语音通话，几个小时没收到回复后，开始连续甩表情包，最后一个是“祝您安好.jpg”。老妈也打了一个电话，响铃33秒，哇，居然让堂堂丘总在百忙之中抽了三十多秒等他的电话，那很有地位了。不过明天回电话可能小命不保，余熠笑了一下。
另外还有班长在班群里发的七七四十九条通知@所有人，那不重要，没几个人会看的。
余熠把手机丢在床头柜上充电，打开了张皓然扔给他的袋子。
东西还挺全。
张皓然出来的时候，余熠还在处理伤口。
余熠背对着他这边，T恤下摆卷到了腋下，露出大半片后背和紧实的腰侧。灯光下，能清楚地看到他左边肩胛骨下方有一大片新鲜的擦伤，皮肉泛着红，边缘还沾着点巷子里带出来的灰土痕迹，旁边还有几道已经发暗的淤青。他正反手拿着沾满了碘伏的棉签，看也不看地胡乱往那片伤处戳抹，动作幅度大得像是跟自己的皮肉有仇，消毒活生生搞成了二次伤害，涂得很是粗暴。
“啧。”张皓然看着都觉得肉疼。
他皱了皱眉，调侃了一句，“被抢女人的痛还是不要发泄在自己身上了。”
余熠像是被吓着了，回头冲他笑笑，“你洗好了？这么快。”
“快个毛线，一点多了，困死。”张皓然打着哈欠，把自己摔进靠窗的那张床，声音闷在枕头里，“你搞快点，明天早七。起不来迟到了，我明天还记你。”
“我靠！”余熠像是才想起这茬，瞬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和手里的棉签往床头柜上一扔，也顾不上伤口处理到一半，几乎是弹射起来冲进了浴室，门“嘭”地一声关上。
等余熠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从浴室出来时，房间裏只剩下了空调低沉的运行声和窗外隐约的城市噪音。
张皓然已经躺在另一张床上睡着了，姿势很是狂放——估计是酒店被子太厚闷得慌，他左腿大大咧咧地蹬开了被子，直接架在了被面上，裤腿卷到了膝盖，露出一截线条结实的小腿。
此刻的张皓然看起来毫无防备，呼吸平稳，只是眉头还微微蹙着，像是梦里也在为什么事烦心。
好奇怪一个人。
黑暗像浓稠的墨汁，包裹着他。
他在下坠，或者说，在一条没有尽头的、潮湿的巷子里不断后退。脚步声在身后如影随形，很轻，却带着粘稠的恶意，怎么也甩不掉。
眼前忽然有了光，是“迷雾”酒吧那暖昧昏沉的色调。他看见林奕坐在那个熟悉的卡座里，侧脸依旧好看得让他心头一抽。他想走过去，想问个明白，脚却像陷在泥沼里。
林奕转过头，对他笑了，笑容却冰冷而陌生。他抬手，指尖捏着一枚熟悉的黑色耳钉，然后，轻轻一抛——
耳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却没有落地，而是径直朝着余熠飞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一枚闪着寒光的、巨大的穿刺针，直刺他的左耳！
他想躲，身体却动弹不得。
预期的剧痛没有传来。
那枚穿刺针在触及他耳垂的瞬间，化作了一根……树枝？张皓然正坐在他对面，手里把玩着那根树枝，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他。
“嗨，”他说，“记你迟到喽。”
余熠骤然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额上一层细密的汗。
什么鬼梦啊。他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有点想笑，却又觉得喉咙发干。扭头看旁边时，梦里那个信誓旦旦说要记他迟到的家伙睡得正香，一条腿还嚣张地搁在被子外面。
您能不能，稍微有点敬业啊？
余熠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六点十分，起得比学校里还早。
他坐起来顺便骚扰了一下张子涵——大概就是刷屏发送了二十多个不同款式的、意义不明的沙雕表情包。接着，他又翻到昨天张子涵发来的那堆未读消息，挑了几条看起来不那么暴躁的回复：
[栗子]：还活着。
[栗子]：没事。
[栗子]：回头再说。
两分钟后就如愿看到对面暴躁的回复：
[失败的man]：你是不是有病
[失败的man]：大早上的，我想报警
爽了。
他把手机扔回床头，准备再瘫几分钟。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对面床，发现张皓然不知何时把那条架在外面的腿收回了被子里，整个人蜷缩了起来，只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看着莫名……有点乖？欸，听说脑袋圆圆的人会很倔……
什么玩意儿啊？余熠摇了摇头，又闭上了眼睛。
六点二十的时候，对面床响起了震撼的铃声，“正道的光！照在那大地上！”
“我靠！”余熠被这极具穿透力和正面能量的“袭击”吓得一个激灵，几乎从床上弹起来。这他妈是什么史诗级催命符？！
张皓然仿佛对这足以唤醒整层楼的动静免疫，只是像驱赶苍蝇一样，皱着眉，闭着眼，把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凭着肌肉记忆在床头柜上胡乱摸索。摸到手机后又在屏幕上胡乱划着，死活关不上，“我操！”，张皓然抓着手机狠狠一丢，甩在了余熠床上。
……
厉害！
手机挺耐造啊，这么摔。
余熠抓过手机帮他关上了。
然后对面又没声儿了。
太厉害了！
好像知道他为啥总是迟到了。该不会是为了不被记迟到，才去检查别人有没有迟到的吧？
余熠起身去洗漱。
洗脸刷牙全部搞定后，回头看到了坐在床上的张皓然，应该还在宕机中，一动不动，几撮头发倔强地翘着。
余熠走到他面前，隔空戳了他一下，“开机。”
“靠……”张皓然终于有了动静，“几点了？”
“六点二十五。”余熠说。
“桌上有早餐券，去4楼帮我带点，然后楼下等我。”张皓然终于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酒店也没啥好吃的。
余熠自己坐下来喝了碗粥，就着榨菜和萝卜干。想到那天早上碰到张皓然的场景，于是给他装了两个包子，想转身出去时折回来拎了一袋豆奶。很好，这样某人就不会噎死了。
他提着塑料袋起身，正准备往餐厅门口走，视线无意间掠过靠窗的位置，脚步猛地顿住。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骤然松开，留下空洞的悸动。
是林奕。
他就坐在窗边，侧对着余熠的方向。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轮廓优美的侧脸上镀了层浅金，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嘴角噙着一丝余熠无比熟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腿就带着他加速逃离了现场。
逃到一楼了才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林奕会在这里？
昨天刚和林宥打过架，今天林奕就出现在这里，是巧合吗？还是……
“嗨，帅哥。”张皓然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上课去了。”
“欸！”余熠一惊，没控制住音量，半个大厅的人都转过来看他。
张皓然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病？老是发呆等老了得老年痴呆。”
“靠，早七还来得及吗？”余熠问。
“来不及了我也只会把你记上去。”张皓然半跑着出了酒店，也没管余熠跟没跟上，拉开门口的车门说了一句，“快上车。”
还好跟上了，这人什么毛病啊？
余熠坐上车看了眼时间，手机上多了两条新的短信。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