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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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一栩揉着惺忪睡眼从卧室出来，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他停在走廊尽头，怔怔地望着厨房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陈狸穿着那件灰蓝色的居家服，正轻哼着歌在灶台前忙碌。平底锅里的鸡蛋随着他手腕轻抖完美翻面，边缘泛起金黄的焦脆。
“陈狸？你回来了？”孙一栩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陈狸转过身，晨光恰好落在他弯起的眼角：“我没走啊？”他用铲子小心地铲起煎蛋，像展示艺术品般举到胸前，“快看，一个完美的荷包蛋。”
蛋清凝固得恰到好处，中心的蛋黄圆润饱满，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
孙一栩在餐桌前坐下，目光追随着陈狸在厨房里转悠的身影。水壶咕嘟作响，烤面包机“叮”的一声弹出焦香的面包片，这一切真实得让他恍惚。
“难道是我做的梦吗？可是……”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木质餐桌的纹路。记忆里分明还残留着拥抱的温度。
“喝水吗？”陈狸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一杯温水被推到面前，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在晨光中像碎钻般闪烁。
孙一栩接过水杯，指尖刚触到那抹温热，突然手腕一软——
玻璃杯倏然倾斜，冰凉的水哗地洒了他满手。那真实的凉意顺着皮肤蔓延，眼前的厨房、晨光、陈狸的笑容，都像水中的倒影般晃动起来。
“唔……”他猛地睁开眼。
视线先是模糊地映出熟悉的天花板，随后清晰起来。右手传来温热潮湿的触感，低头一看——橘猫圆圆正惬意地卧在他手边，而自己刚才在梦里接水的手，此刻正按在一小滩新鲜的猫尿上。
“圆圆！”他哭笑不得地抽回手，那股真实的湿意原来来源于此。晨光依旧透过窗帘，只是厨房安静无人，没有煎蛋的香味，也没有那个哼着歌的身影。
原来梦可以如此逼真，而现实却这般……哭笑不得。他坐起身，看着手上那摊“罪证”，又望了望空荡的厨房，无奈地笑了。
孙一栩起身将圆圆的残局仔细收拾干净，指尖残留的水痕让他有些恍惚。看来自己真是想他想得紧了，否则怎么会做这样一个真实得可怕的梦，连水洒在手上的凉意都分毫不差。
他照常去上课，初秋的阳光透过树影在路面投下细碎光斑。下课铃响后，他随着人流往外走，却在教学楼转角瞥见熟悉的身影——是上学期曾向他表白过的女孩。此刻她面前站着个捧花的学弟，场面有些胶着。
“我有男朋友了。”女孩将花轻轻推回去，声音温和但坚定。
学弟显然不信：“我都没见过，学姐你是不是骗我？”
女孩后退一步，眉头微蹙：“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你已经对我造成困扰了。”
“学姐……”学弟还要上前，孙一栩已经快步走了过去。
“学弟，这样很不礼貌。”他挡在两人之间。
学弟不屑地瞥他一眼：“跟你有什么关系？”
孙一澈彻底站在女生身前，声音沉静：“她是我同学。你的行为我可以拍照曝光，而且她男朋友马上就到。”他特意加重了“曝光”二字。
听到要曝光，学弟这才悻悻离开，临走时还不甘地瞪了他们一眼。
“谢谢你，”女孩长舒一口气，“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孙一栩摆摆手：“举手之劳。没被吓到吧？”
“没事。他经常这样，我拒绝很多次了，估计这次之后会收敛些。”她整理着书包带子，忽然抬头，“你呢？跟你喜欢的人怎么样了？”
孙一栩怔了怔，眼前闪过清晨那个虚幻的厨房，还有梦里穿着居家服煎蛋的身影。他犹豫片刻，唇角牵起温柔的弧度：
“挺好的。最近他出差没在家里，等他回来介绍你们认识。”
说这话时，他仿佛又闻到梦里煎蛋的焦香，那温暖的气息久久不散。
“孙一栩，我请你吃个饭吧，就当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女生往前走了一步，语气真诚，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俏皮。
“啊？”孙一栩有些措手不及，这个邀请来得有些突然。
“怎么，你对象不会连这个都不同意吧？”女生眨了眨眼，半开玩笑地问道。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孙一栩连忙摆手，对方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了，于是他点了点头，“那……好吧，麻烦你了。”
见他答应，女生脸上立刻绽开明媚的笑容，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哎，孙一栩，”她忽然停下，转过身面对他，神情变得有些正式，“我再跟你做一次自我介绍吧。”
孙一栩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弄得有些疑惑：“我知道你叫什么啊？”他记得她的名字，毕竟之前那段表白经历让人印象深刻。
“那不一样。”女生摇了摇头，眼神清澈而坦然，“那时候是‘喜欢孙一栩的我’，现在嘛，是作为同学和普通朋友的我。立场和心态都不同啦！”
她说着，大大方方地向他伸出手，宛若初次见面：“你好，我叫马清沅，是你的同学。”
看着她如此郑重其事地划分界限、重新定义关系，孙一栩在片刻的错愕后，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随之涌上的是一份尊重。他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伸出手，与她轻轻一握：
“你好，我叫孙一栩。”
这一次握手，轻松而真诚，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翻开了新的一面。
傍晚时分，火锅店里蒸腾着热闹的人间烟火气。红油锅底在电磁炉上咕嘟咕嘟地翻滚，辣椒与牛油的香气随着热气弥漫开来。
马清沅夹起一片毛肚在锅里七上八下，熟练地烫好后，却没有自己吃，而是放进了孙一栩的油碟里。“尝尝这个，他们家的毛肚很新鲜。”
这个略显亲昵的举动让孙一栩微微一怔。他道了声谢，低头吃着那片爽脆的毛肚，辣味在舌尖炸开。
“你很会照顾人。”马清沅忽然说，眼睛在火锅蒸腾的热气中显得格外明亮，“你对象一定很幸福。”
孙一栩的筷子顿了顿。他想起陈狸——那个连煎蛋都会煎糊的人，每次吃火锅总是眼巴巴等着他烫好每一样食材。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其实……是他照顾我比较多。”
这话说得含蓄。陈狸确实不擅长家务，但他会在孙一栩熬夜时默默陪到凌晨，会记得他所有不爱吃的配料，会在他疲惫时给他一个用力的拥抱。
马清沅敏锐地捕捉到他表情的细微变化，了然地笑了：“看来你们感情很好。”
“嗯。”孙一栩轻轻应了一声，目光落在翻滚的红油锅底上。他没有多说，但这个简单的回应里包含着太多无需言说的内容。
之后的话题转向了轻松的校园生活。他们聊着即将到来的期末考，吐槽某个教授严苛的给分，分享在图书馆遇到的趣事。火锅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也柔和了两人之间曾经存在过的尴尬。
“其实，”马清沅放下筷子，语气坦然，“之前喜欢你的时候，总觉得你身上有种疏离感。现在才发现，那是因为你心里早就住了一个人。”
孙一栩有些惊讶地抬头。他从未意识到自己给人这样的感觉。
“现在这样挺好的。”马清沅举起酸梅汤，“为我们崭新的同学情谊？”
“为同学情谊。”孙一栩举起杯子，与她轻轻相碰。玻璃杯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一个小小的仪式，为过去画上句号，为现在开启新篇。
结账时，马清沅坚持付了钱。走出火锅店，晚风拂面，带走一身火锅味，却带不走这份刚刚建立的、舒适自在的关系。
“今天谢谢你。”马清沅在路口挥手道别，“下次带你对象一起来吃饭，我请客。”
孙一栩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孙一栩走出火锅店，夜晚微凉的空气驱散了周身萦绕的烟火气。他正低头准备用手机打车，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几分故作委屈的调侃，精准地穿透了街头的嘈杂：
“我不在，你就背着我和我‘情敌’吃饭？”
孙一栩浑身一震，猛地转过身。
霓虹灯的光影下，陈狸就那样闲闲地插兜站着，像是从他那未竟的梦境里一步踏入了现实。晚风将他额前标志性的黑白挑染发丝吹得微乱，嘴角扬着一抹他再熟悉不过的、带着点痞气的笑。
最是摄人心魄的，是那双在昏暗中依然流光溢彩的琥珀色眼眸，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里面盛满了笑意、思念和风尘仆仆的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骤然慢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