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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们很有夫妻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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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午后,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木质地板上投下一片金色的光影。
纪微赤着脚,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身上穿着一套丝质睡衣。他面前放着一份家族项目的报告,但他只看了不到一半,漂亮的眉毛就拧了起来。
“无聊。”
他小声嘟哝了一句,毫不犹豫地将平板电脑推到了一边,转而拿起旁边艺术拍卖行的最新图录,津津有味地翻看起来。
“叮咚——”
一条新消息的提示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兴致。
纪微拿起手机,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发信人:秦屿。
他脸上慵懒惬意的表情瞬间消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漂亮的桃花眼上立刻涌现出毫不掩饰的嫌恶。
秦屿,最近半年异军突起的商业新贵。手段狠厉,眼光毒辣,是圈内炙手可热的新晋人物。
当然,这些东西在纪微眼里其实无关紧要。真正让这个名字变得如此厌烦的,是这人持之以恒、花样百出、且全城皆知的舔狗行为。
每天雷打不动的早安晚安消息;知道他挑剔,专门给他送来的顶级食材和甜品,大部分都便宜了家里的佣人和助理;知道他打算看画展,立刻包下相邻时段的整个场馆……
纪微身边从来不缺讨好他的人,但是没有哪个像秦屿这样,舔得如此明目张胆,在他说了拒绝之后,还是恬不知耻地往他身边凑。
要不是家里老头子三番两次暗示“秦屿势头正猛,面上功夫总要做做,生意场上不好树敌”,他早就把这人连同他送的东西全部扔得远远的了。
烦,真的很烦。
特别是身边人都跟被下蛊了似的,开始莫名其妙在他身边念叨秦屿有多好,每次看见秦屿给他送东西就开始感慨,说他们在一起之后秦屿会多么宠爱他。
纪微很了解自己,他自己出生豪门,父母非常恩爱,上面有个能力非凡,大他一轮,能够继承家业的哥哥,自己也长得不错,从小到大喜欢他的人根本数不过来,区区一个秦屿算什么。
秦屿喜欢他,那只能说对方眼睛不瞎,眼光不错,自己为什么要被那些轻飘飘的礼物所感动,他又不是自己买不到。
想到这,纪微极其不耐地点开消息,准备用最快的速度打发掉。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
是一个古董珠宝盒,天鹅绒内衬上,静静躺着一枚胸针。主石是一颗克什米尔蓝宝石,浓郁的像是凝固的夜空,周围以完美的老切钻石环绕,在灯光下闪耀着美丽的光彩。
是纪微会喜欢的风格,低调,奢华,极具收藏价值。
若是平时,纪微或许会简单评价一句“还算有点品味”,然后直接划掉,懒得回复。
但今天,不知是这个胸针确实很符合他的审美,还是秋日午后太过无聊,他忽然生出了一点恶劣的戏弄心思。
纪微手指一动,罕见地回复了几个字:【不错。】
对面几乎是秒回,【很配你。下周有一个拍卖晚宴,陪我出席,我就把它送给你。】
字里行间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熟稔还有命令口吻,精准地踩中了纪微的雷区。
陪你出席?
你算谁?我也是你能用这种东西请动的?
一种被冒犯的恶心感油然而生,他想要什么东西,什么时候需要陪笑才能拿到了?
纪微冷下脸,正准备把这个人拉进黑名单清净几天,指尖却无意划过图片,触发了大图预览。
就在图片放大的瞬间,纪微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图片的一角。
因为拍摄角度,图片的左上角,模糊地映出了秦屿的手机屏保。
是一张模糊的侧面人脸,和纪微极为相似。
他猛地坐直身体,指尖因为震惊和愤怒而微微颤抖,他不断放大照片,死死盯着那个模糊的侧脸。
不会错。
纪微是个很了解自己的人,那张脸的轮廓,鼻梁的弧度,甚至微微上挑的眼尾……都像极了他,但又不是他。
一个荒谬又令人极度恶心的念头,瞬间窜入他的脑海。
【配你。】
配的到底是谁?
所以那些令人作呕的殷勤,那些他勉强收下都嫌占地方的礼物……
根本不是因为他纪微本人的魅力,而是他和另一个人相像的脸?!
“哈……”
纪微极轻地笑了一声,漂亮的桃花眼里却结了一层冰碴。
他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有他挑别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把他当赝品来挑挑拣拣了?
纪微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直接把平板砸到对方脸上的冲动。他不能失态,对方根本不值得自己的情绪起伏。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几乎是瞬间,就动了纪家所有能用的信息和人情网络。
他要找到这个人,这个所谓的"白月光"。
他倒要亲眼看看,究竟是什么天仙,能让人把他纪微当成替代品。
纪家的效率高的吓人。不过半小时,一份详细的资料就发到了他的邮箱里。
苏见月。孤儿。才华横溢的画家。半年前意外昏迷,成了植物人。
资料后的照片,正是秦屿屏保上那张。只有侧脸,正脸照似乎被人为抹去了。
画面上的青年坐在画架前,侧着脸,阳光落在他脸上,形成一道明显的光影。他手里拿着调色板,眼神专注地看着画布。
纪微盯着那种照片,心里的火气莫名滞了一下,但随即烧得更旺。
就为了这个正脸照都找不到的病秧子,秦屿就敢拿他纪微来充数?这简直就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纪微立刻拨打了助理的电话:“李助理,请你给我订一张最快去S国的机票,头等舱。还有,帮我查一下苏见月具体在哪家疗养院以及他的房间号。”
“小纪总,您这是……”
“去探探病。”纪微勾起一抹笑,带着十足的恶意,“顺便看看是什么天仙,值得有人瞎了眼,拿我去碰瓷!”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纪微憋着一肚子火气。头等舱的服务再周到,他也觉得哪哪儿都不舒服。座椅不够软,空气太干燥,似乎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
他带着一股找证据,然后好好把这一切扇在秦屿脸上的滔天怒气,一路杀到了那家位于山脚下,风景如画的疗养院。
这里远离市区,环境十分静谧。纪微踩着光洁的地板,按照查到的房间号,一步步走向那个位于走廊尽头的VIP病房。
他想象着对方的样子——一个苍白、虚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病人。他甚至已经打好了腹稿,要用怎样高傲又轻描淡写的语气告诉对方,秦屿和他这个白月光对自己造成的影响。
等他回去,就要把这些拍好的东西狠狠摔在秦屿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让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对他好好道歉赔礼,最后彻底滚出他的世界!
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洗刷掉他心头的屈辱感。
终于,他在那扇紧闭的房门前站定。做了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脸上冰冷又傲慢的表情,然后,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下午的阳光正好,透过窗口的白色帘帐,将整个房间照的柔和而温暖,空气中没有纪微想象中的消毒水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纪微说不出的香气。
病床上并没有躺着人。
一个穿着蓝白色条纹病服的清瘦身影,正背对着他,安静地站在窗边,微微仰头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和远方的雪山。
阳光勾勒出他纤细的脖颈和略显单薄的肩膀,柔软的黑发乖顺地贴着他的后颈。
听见开门的声音,那个身影缓缓地,有些迟钝地转了过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纪微所有准备好的话语,所有积攒的怒火,在看清对方正脸的一刹那——
“轰”地一声,在他脑海里炸的粉碎,灰飞烟灭。
那是张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脸。苍白,精致,像是上帝最精心雕琢的艺术品。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蒙着一层朦胧的薄雾。
它们正静静地,带着一点点细微的好奇和探究,望向他。
纯粹,干净,像是雪一样。
四目相对的瞬间,纪微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了,然后又疯狂地跳动起来,甚至快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意“唰”地一下冲上他的脸颊和耳朵,烧的他头脑发昏,指尖发麻。
他所有的思维都停滞了。
什么秦屿,什么替身,什么兴师问罪……全部被这双眼睛看得灰飞烟灭。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清晰的念头:
好……好漂亮。
纪微不是没有见过美人,甚至他自己就称得上是一位,但是他从未想过还有这样漂亮的人,好配他的名字。
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窗边的美人似乎被他这个突然闯入,还满脸通红的不速之客弄得有些困惑,微微偏了一下头,柔软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是羽毛一样轻轻挠过纪微的心尖。
他几乎是鬼使神差地向前迈了一步。声音因为紧张和一种莫名的羞窘,变得又轻又软,还带着颤抖:
"你、你好……"
对方那双眼睛落在他脸上,纪微感觉像是雪落在自己脸上似的,脑子一抽,那句在心底盘旋,荒谬至极的话脱口而出:
“我们……我们长得好像啊……”
“一看就是……就是……”纪微的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用尽毕生勇气说出来那个词:
“夫妻相!”
话音落下,整个房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剩下纪微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