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雨中漫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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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微是在鸟儿的叫声中醒来，没有以往起床时的，昨晚的画面已经争先恐后地涌入了他的脑海。
想到昨天自己丢脸的举动，纪微把脸重重地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无声地嚎叫了几声。
啊啊啊，怎么会那么蠢，连脸上的饭粒都需要别人提醒两次才发现？！
可是他转念一想，昨天其实还是有进展的。
他昨天晚上翘着脚趴在床上开了个情感咨询的帖子，诚恳地讲述了自己现在的追求进度，有人评论说他这种叫做笨蛋帅哥，还是很受欢迎的。
纪微自己觉得那个网友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好歹苏见月也被他逗笑了。
想起昨天对方垂眸的那个笑容，纪微又有点飘飘然的感觉了，嘴角也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等他对着穿衣镜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苏见月已经在餐桌上等候他了。
听到脚步声，苏见月抬起头，目光正正好对上纪微的。
纪微只感觉面颊一烫，就赶忙将视线移到餐桌上，看看今天的早餐都有些什么。
瓷盘里盛着形状完美的太阳蛋，旁边是烤过的牛油果吐司，还有一小碗点缀着莓果的酸奶。
“早安。”纪微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
“早安。”
早餐是在一种奇异的安静中度过的，他不敢像昨天一样直勾勾地盯着苏见月看，只敢时不时瞥一眼，低头，然后抓住时机，再瞥一眼。
今天的天气算不得好，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天际，雨丝又细又密，似乎将整个世界似乎都笼罩在了一片朦胧里。
纪微的目光从餐桌移向窗外，看着露台上被雨水洗得发亮的木质栏杆，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样的天气，你以前最喜欢了，总是说雨天散步最舒服。”
纪微说话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雨声淅沥，将他的声音衬得格外柔软。
苏见月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但是他很讨厌生病，便有些犹豫了起来，他皱起眉看向纪微“可是……”
“没关系，”纪微立刻接话，语气轻快却笃定，“我全部都准备好了。”
他起身从玄关的柜子里取出两把长柄伞，又拿出一件柔软的羊绒开衫。
“外套也备着，要是觉得冷就穿上。我们也就在湖边走走，不会太久的。”
他的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早就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顾虑。将开衫轻轻放到苏见月手边时，纪微俯身凑近了些，眨眨眼：
“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你感冒的。”
看见苏见月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纪微心想，其实有时候网友支招还是挺有用的。
雨不大，绵绵密密，带着初秋的凉意和泥土草木的清新气息。
纪微撑着伞，为苏见月挡着侧面飘过来的雨丝。
两人沿着湖畔栈道慢慢走着，都没有说话。雨声滴答地落在黑色的伞面上，伞下的空间却显得格外静谧和安全。
他们挨得很近，近到纪微能清晰地闻到苏见月身上淡淡的混着他自己香气的白桃香，在潮湿的空气中氤氲开来，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
纪微下意识地去嗅，这个近乎贪恋的动作让他的耳垂却骤然烧了起来，连自己都觉得太过唐突。
纪微收回心思，看向远处。湖面泛起细密的涟漪，几只水鸟掠过灰蒙蒙的水面，翅膀沾染了水珠，缺依然显得自在。
在一处延伸至湖面的小码头上，他们停了下来。纪微收起伞，码头上有顶棚，足以遮雨。
他们就这样并肩站着，望着面前梦里的湖面。
“给你讲一个我小时候的故事，也跟伞有关。”
纪微望着檐边连绵的雨滴，眉眼弯弯开始卖起了关子，“我们来做个假设，如果你有一天要离家出走，只能带一样东西，你会带什么？”
苏见月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地抬眼看他： “是伞吧？你都把答案告诉我了。”
“Bingo！”纪微打了一个响指，眼睛亮晶晶的，“恭喜你答对了。凭这个答案，你以后可以让我为你做任意一件事。”
“为什么会是伞呢？好奇怪。”苏见月微微偏头，好奇地看向他，“我以为会是更实际地东西，比如手机，或者钱什么的。”
“也许是小时候的想法天马行空吧，而且那时候手机的作用还没有现在这么大。小时候我觉得，家就是遮风挡雨地地方，而一把大大的，撑开了的伞，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能随身携带的家吗？”
说到这，纪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如果有一把伞，无论走到哪里，那都算不上是无家可归了。”
“哈哈，是不是很奇怪的想法，我之前跟朋友说过，他们都觉得我这个人想法很独特。”
纪微顿了顿，回想起以前分享这个想法时得到的反馈，语气带上了一点自嘲：
“哈哈，是不是很奇怪的想法？我之前跟朋友说过，他们都觉得我……想法很独特，大概是少爷日子过得太顺了，想去体验流浪。”
他话音落下，习惯性地等待着对方或许会有的善意的调侃。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纪微有些低落地垂下眼睛，他想，也许讨论这些确实很奇怪。
“储物间……”苏见月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小时候福利院有一个很小的储物间，里面堆着旧毯子和捐赠品。”
苏见月的目光望向远处的湖面，语气带着一种遥远的平静：
“小时候，我总会挤进去，门后面那块地方，刚好够一个孩子蜷着。关上门，就只有从门缝里透进来的一点光。”
“那里很安静，味道是旧布料和灰尘味的。但那个地方除了我，几乎不会有人突然过来，我喜欢在那里看空中飞舞的灰尘，觉得这个地方是属于我的。”
“你看，如果我没有告诉你以前的事情，而是只告诉你，我会选择一条陈旧的毯子。你会觉得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选择吗？”
“所以，”苏见月没有等待纪微的回答，只是轻轻地笑了，语气笃定而温柔，“我觉得你的想法一点也不奇怪。”
纪微只是愣愣地看向苏见月，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撞了一下，一种酸涩又温暖的情绪瞬间涨满胸腔。
这下子，他反而是那个感到有些无所适从的人了。
汹涌的分享欲久违地涌了上来，纪微抿了抿唇，声音也比刚才低沉了些许。
“其实……也不全是天马行空。”他轻轻地开口，像是触碰小时候的自己，“小时候，家里规矩多，重要场合也多。”
“有时候，总得呆在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坐好久，听大人们说些我听不懂的话。”说到这，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伞柄。
“我是早产的孩子，自小身体不太好。平时，身边也是各种各样的人在说话。”
“那个时候，我就特别希望手边能有一把大大的伞，唰地一下撑开，把所有这些都挡在外面。”纪微顿了顿，还是开口道：
“伞下面，光会变暗，声音也会变得模糊，里面只有一个我，很安全，很舒服。”
他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其实他现在觉得，小时侯自己的想法有些古怪而幼稚了。
然后纪微听见苏见月很轻地吸了一口气。
抬起头，对方正静静地看着自己，那双总是清冷冷看着别人的眼睛，此刻正带着写关心的情绪，柔柔地望过来。
纪微几乎要溺死在那汪柔软的眼波里，他此刻反而真情实意地笑了起来。
“这其实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只是想让你多了解了解我。”纪微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撒娇意味。
苏见月睫毛一颤，又镇静地移开了视线，似乎眼前的景色分外迷人，唯有发烫的耳垂暴露了他此刻的心境。
纪微也不再言语，他看着苏见月被雨气濡湿的长睫，以及他安静凝视远方的侧脸，只觉得内心有一口被凿开的泉眼，咕嘟咕嘟向外吐露着粉红的泡泡。
纪微掐着时间，他们开始往回走了。
回来的路上，雨已经渐渐停歇了。纪微的心饱胀着，然后他突然想到，其实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雨中漫步过了。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单纯地因为和一个人待在一起，就感到无比的宁静与快乐。
可是他悄悄地又看了看并排走着的苏见月，也许这一切都还只是个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雨中漫步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