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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宋-汴京州桥旁?骨汤面?孝子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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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州桥冬寒,汤藏咸涩
北宋汴京的州桥,是全城最热闹的所在之一。桥面青石板被往来车马碾得光滑,两侧商铺鳞次栉比,绸缎庄的幌子与食铺的热气交织,连冬日的寒风都似被这烟火气冲淡了几分。唯独桥畔拐角处的 “王记面铺”,透着股与周遭热闹不同的沉静 —— 铺子不过丈许宽,木门上贴着褪色的春联,屋檐下挂着一串风干的艾草,门口支着一口黢黑的铁锅,锅里咕嘟咕嘟熬着的猪骨汤,是这方寸小店唯一的热气来源。
陈墨背着装有《味魂录》的包袱,裹紧了身上的青布棉袍,在州桥旁的人流中慢慢穿行。自离开长安后,他沿着汴河一路东行,辗转数月来到汴京。这座北宋都城的繁华,比长安多了几分市井的鲜活:挑着担子卖糖葫芦的小贩沿街吆喝,穿长衫的书生驻足书摊前翻看话本,还有推着小车卖热汤的妇人,铜勺碰撞铁锅的声响清脆悦耳。可陈墨的目光,却被那口飘着淡淡骨香的铁锅吸引 —— 不是因为香味有多浓烈,而是那香气里,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咸涩,像冬日里未干的泪痕,勾得他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
“老丈,来碗骨汤面?” 铺子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说话的是个年过六旬的老妇人,头发花白绾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短衫,袖口还沾着些许面屑,正是掌柜王阿婆。她手里握着一根长勺,正轻轻搅动锅里的骨汤,眼神却有些涣散,望着汤锅上方的热气发呆,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劳烦阿婆,一碗骨汤面,多加些汤。” 陈墨走进铺子,找了张靠门的木桌坐下。铺子虽小,却收拾得干净,桌面上摆着一碟粗盐和一罐辣椒油,墙角还堆着几捆干柴,显然是熬汤用的。
王阿婆应了声,转身从案板上拿起一团醒好的面团,熟练地揉擀起来。她的动作不算快,手指关节因为常年劳作有些变形,却依旧灵活,面片在她手中渐渐变薄,再用刀切成细面条,下入沸腾的骨汤里。没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骨汤面就端到了陈墨面前 —— 粗瓷碗里,雪白的面条浸在乳白色的骨汤中,几块炖得软烂的猪筒骨沉在碗底,汤面上飘着少许葱花,香气扑面而来。
陈墨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面条送进嘴里 —— 面条筋道,带着麦香,可当骨汤滑过喉咙时,那股若有若无的咸涩再次浮现,不是盐放多了的咸,而是一种带着酸楚的涩,像强忍的眼泪落进了汤里。他下意识摸向怀里的银汤勺,指尖刚触到勺身,就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颤动,紧接着,勺身泛出一层柔白色的光晕,像冬日里微弱的阳光,在勺面上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陈墨屏住呼吸,仔细看向银汤勺 ——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衫,裤脚挽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沾着些许泥点,显然是常年在外奔波的模样。青年正蹲在灶台前,手里拿着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往沸腾的骨汤里撒着什么,动作轻柔,眼神却满是关切,时不时还会侧耳听一听里屋的动静,像是在担心什么人。
“阿生,娘的咳嗽又重了,你别总熬汤到半夜,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里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正是王阿婆的声音,只是比现在多了几分中气。
青年赶紧把布包藏进怀里,起身走到里屋门口,笑着说:“娘,我年轻,熬会儿夜不碍事。这骨汤熬得久才鲜,您喝了补身子,咳嗽才能好。” 说着,他端起一碗刚盛好的骨汤,轻轻走进里屋,身影在勺面上渐渐模糊。
银汤勺的光晕慢慢暗下去,陈墨握着勺身的手却有些发紧。他抬头看向王阿婆,只见她正坐在灶台旁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布偶,轻轻摩挲着,眼眶微微泛红。
“阿婆,您这骨汤里,是不是加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陈墨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王阿婆身子一僵,缓缓抬起头,看向陈墨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惊讶,又有几分躲闪:“没…… 没加什么,就是普通的猪骨熬的汤。”
“可我喝着,这汤里有股草药的味道。” 陈墨指了指自己的碗,“像是…… 像是润肺的草药。”
王阿婆听到 “草药” 两个字,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她用袖口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客官是个细心人…… 那是我儿阿生加的。阿生走了,可这汤里的草药味,却像他还在一样。”
二、孝子遗愿,钱藏木箱
王阿婆的话,像一块石头投进陈墨心里,泛起层层涟漪。他看着王阿婆泛红的眼眶,轻声说:“阿婆,要是您不介意,能不能跟我说说阿生的事?”
王阿婆点了点头,拿起小板凳坐到陈墨对面,慢慢说起了阿生的故事 —— 阿生是她唯一的儿子,丈夫早逝,母子俩相依为命。阿生从小就懂事,十几岁就开始帮人搬运货物赚钱养家。王阿婆常年咳疾,一到冬天就咳得厉害,阿生听说猪骨汤能补身子,就每天天不亮就去肉铺买猪筒骨,回来熬汤给她喝。后来,阿生听药铺的伙计说,有些便宜的草药加在汤里能润肺,就省吃俭用攒钱买草药,每天偷偷加在骨汤里,怕她知道了心疼钱。
“去年冬天特别冷,汴河都结了冰。” 王阿婆的声音带着哭腔,“阿生说城外有批货物要运,给的工钱多,能给我请名医看病。我劝他别去,说天冷路滑,可他说‘娘的病不能拖’,还是去了。结果…… 结果他在过冰河的时候,冰面裂了,掉进河里,再也没上来……”
说到这里,王阿婆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陈墨递过一块手帕,心里满是酸楚 —— 他能想象到,那个寒冬里,阿生为了给母亲治病,冒着生命危险去赚工钱,却最终没能回来,连最后一面都没跟母亲见上。
“阿生走后,我在他的床底下找到一个布包,里面是他攒的铜板,还有一张药铺的药方。” 王阿婆平复了情绪,从怀里掏出一个用蓝布缝的小钱包,打开来,里面是几十枚磨得发亮的铜板,“他说要给我请名医,可这钱,他到死都没来得及花。我拿着这钱去药铺问,大夫说这药方是治咳疾的,可我没敢用 —— 阿生用命换来的钱,我舍不得花。”
陈墨看着那些铜板,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阿婆,阿生肯定希望您能把病治好,这钱,您该用在自己身上。而且,我觉得阿生的魂魄,可能还在这骨汤里,他一直在看着您,等着您把病治好。”
王阿婆愣了愣,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客官,你…… 你怎么知道阿生的魂魄还在?”
陈墨拿出银汤勺,递给王阿婆:“阿婆您看,这把勺子能映出藏在食物里的魂灵。刚才我喝汤的时候,勺子里映出了阿生的身影,他正在给您熬汤,加草药。”
王阿婆接过银汤勺,仔细看着勺身,虽然没看到什么,却还是红了眼眶:“阿生是个孝顺孩子,他肯定放心不下我…… 可我找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没找到他藏草药的地方,现在熬汤,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汤也没以前好喝了。”
“阿婆,我们可以去找找。” 陈墨接过银汤勺,“阿生既然把草药加在汤里,肯定会把草药藏在附近。说不定,银汤勺能帮我们找到。”
王阿婆点了点头,带着陈墨走进铺子后面的小房间 —— 这是母子俩住的地方,房间不大,摆着一张旧木床和一个衣柜,角落里还堆着阿生生前用的搬运工具。陈墨拿着银汤勺,在房间里慢慢走动,当他走到衣柜旁时,银汤勺突然再次泛起柔白色光晕,勺面上映出阿生的身影 —— 他正蹲在衣柜后面,用手刨开地面的泥土,把一个木盒埋了进去,然后又把泥土盖好,铺上古旧的草席。
“阿婆,这里!” 陈墨赶紧指了指衣柜后面的地面。王阿婆跑过去,掀开草席,用手刨开泥土,果然挖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木盒是普通的杉木做的,上面还刻着一个 “生” 字,显然是阿生自己做的。
打开木盒,里面放着几个纸包,每个纸包里都装着不同的草药,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阿生的字迹:“娘,这些草药能润肺,每次熬汤加一小撮,别多放。等我攒够钱,就带娘去请名医。” 纸条的末尾,还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像是怕母亲担心。
王阿婆拿着纸条,眼泪掉在木盒上,打湿了草药的纸包:“阿生…… 我的儿……”
陈墨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是温暖。他知道,阿生的心意,终于被王阿婆看到了;而阿生的遗愿,也该由他们来完成。
三、请医治病,魂释牵挂
当天下午,陈墨拿着阿生攒的铜板,陪着王阿婆来到州桥旁的 “仁心堂” 药铺。药铺的坐堂郎中是个年过五旬的老者,姓刘,医术在汴京小有名气。刘郎中给王阿婆诊了脉,又看了阿生留下的药方,点了点头说:“老夫人这咳疾,是常年劳累加上风寒所致,好在不算严重。阿生这孩子有心了,这些草药都是润肺止咳的,虽然便宜,却对症。我再给你开几副药,配合着骨汤喝,不出一个月,咳嗽就能好。”
王阿婆听到这话,眼泪又掉了下来:“多谢刘郎中…… 我儿要是知道,肯定会高兴的。”
刘郎中开了药方,陈墨付了钱,拿着药和王阿婆回到面铺。王阿婆按照刘郎中的嘱咐,把药煎好,又按照阿生纸条上的说法,在骨汤里加了一小撮草药,熬了一锅新的骨汤。当热腾腾的骨汤端上桌时,陈墨再次拿起银汤勺,勺面上映出阿生的身影 —— 他站在王阿婆身边,眼神里满是期待,像是在等母亲喝汤。
“阿生,娘喝了汤,病就能好了。” 王阿婆端起碗,喝了一口骨汤,眼眶泛红,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汤…… 和你以前熬的一样香。阿生,娘不咳了,你放心吧。”
就在这时,银汤勺的光晕突然变得明亮起来,阿生的身影在勺面上清晰地笑了,他对着王阿婆挥了挥手,然后慢慢变得透明,像冬日里的雾气一样,渐渐消散。银汤勺的光晕也随之暗下去,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勺身上,似乎还留着一丝淡淡的暖意。
“阿生…… 走了。” 王阿婆看着银汤勺,声音里带着几分释然,又有几分不舍,“他终于放心了。”
陈墨点了点头,心里满是平静。他知道,阿生的牵挂终于解开了,他可以安心地离开了;而王阿婆的病能治好,往后的日子,也能多几分安稳。
接下来的几天,陈墨每天都来王阿婆的面铺帮忙。他帮王阿婆挑水、劈柴,还帮着招呼客人。王阿婆的咳嗽渐渐好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铺子里的生意也比以前好了不少。客人们都说,王阿婆的骨汤面,没了以前的咸涩,多了几分温润,喝着心里暖乎乎的。
“陈公子,真是谢谢你。” 一天晚上,王阿婆熬了一锅新的骨汤,给陈墨盛了一碗,“要是没有你,阿生的草药找不到,我的病也治不好。你是个好人。”
陈墨接过碗,喝了一口骨汤 —— 温润的汤汁滑过喉咙,带着猪骨的鲜香和草药的淡香,暖遍全身。他放下碗,从包袱里拿出《味魂录》,对王阿婆说:“阿婆,我想把你这骨汤面的做法记下来,写进我的食谱里。这样,以后不管我走到哪里,都能记得这碗骨汤面的味道;也能让更多人知道,汴京州桥旁,有个孝顺的阿生,有个温暖的面铺。”
王阿婆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 好啊。这骨汤面是阿生的心意,能记下来,是好事。我现在就教你,怎么熬汤,怎么加草药。”
四、记录食谱,传承温情
那天晚上,王阿婆坐在灶台旁,一边熬着骨汤,一边给陈墨讲解骨汤面的做法,陈墨则拿着炭笔和布帛,仔细地记录着,生怕漏掉一个细节。
“熬骨汤,得用新鲜的猪筒骨,最好是带点肉的,这样熬出来的汤才鲜。” 王阿婆用长勺搅动着锅里的骨汤,“先把骨头洗干净,放在冷水里泡一个时辰,把血水泡出来,然后冷水下锅,加几片生姜,大火煮开,撇去浮沫,再转小火慢慢熬,最少要熬三个时辰,汤才会变成乳白色。”
陈墨在布帛上写下 “食材选备”,然后按照王阿婆的说法,一一记錄.
写完这些,陈墨又想起阿生纸条上的嘱咐,在布帛上添了一段 “小贴士”:“阿生遗愿:草药粉每次用量不宜过多,以免影响汤的鲜味;熬汤时需小火慢炖,不可心急,方能熬出温润鲜美的骨汤。”
王阿婆凑过来看了看,指着布帛上的字说:“对…… 就是这样。阿生以前总说,熬汤和做人一样,得慢慢来,不能急。”
陈墨放下炭笔,看着布帛上工整的字迹,心里满是温暖。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食谱,更是一份传承 —— 传承着阿生对母亲的孝心,传承着王阿婆对儿子的思念,也传承着汴京州桥旁这份温暖的烟火气。
“阿婆,这份食谱,我会好好收着。” 陈墨把《味魂录》叠好,放进包袱里,“以后,不管我走到哪里,只要看到这份食谱,就会想起汴京州桥旁的这碗骨汤面,想起阿生的孝顺,想起你的善良。”
王阿婆点了点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几包草药粉,递给陈墨:“陈公子,这些草药粉你拿着。以后你要是想喝骨汤面了,就自己熬。要是遇到像我一样咳嗽的人,也能帮上忙。”
陈墨接过布包,心里满是感动。他知道,这是王阿婆的心意,也是阿生的心意。这份心意,会像这碗骨湯, 暖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