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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入轮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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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儿，咒解了。
那个向来爱洁的青年倒在地上，血浸透了白绒绒的毛毯，黑发铺在地上，笑得恣意张扬。
郁知不敢睁开眼睛，宋靥叫他闭眼却没说要他睁开。
可是怨气在这间木屋里肆意横行，没有什么是郁知看不到的。怨气就是郁知的另一双眼睛。
他知道宋靥现在的样子。
郁知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宋靥的样子。
道长，道长。
他只敢握得更紧，手指贴着宋靥的手不肯放松。
怎么会有人愿意为他做这种事?
郁知觉得自己被泡在了一片酸水里，泡得他心里泛酸，眼眶也酸涩。
“红着眼，看上去就要哭了。”宋靥的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不许哭啊。”
郁知的睫毛颤了颤，“道长，我可以看你吗？”
“你当然可以。” 有吻落在他的眼睛上，又落在他的唇上。
郁知缓缓睁开眼，眼睫一颤一颤，他下意识地抱住宋靥强行撑起来的身体，用脸在宋靥的怀里蹭了又蹭。
郁知原以为宋靥抓自己来是要炼化自己，他原本已经做好成为宋靥手中最厉的恶鬼。
可是宋靥只是替他解了咒。
怀里的青年因为失血过多体温变得有些低，整个人都在颤抖，消瘦的身体仿佛承受不起那份重量。
就好像这只是郁知一个人的胡乱梦，梦到宋靥替他解了咒，说，“小孩儿，咒解了。”
就好像在很久以前的冬天雨夜，他窝在一个人温暖的怀抱里，听那个人说，“谁家的小孩儿不照顾好自己。”
“道长……”郁知不善言辞，只会一个劲儿地叫着宋靥，抓着宋靥的手，青涩地送上自己，吻着自己不敢亵渎的神明。
好像在所有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时候，一个吻就可以表述一切。
[恭喜您完成一半的任务，接下来请您用心化解怨气，继续加油。]
宋靥反客为主，冲着郁知攻城掠地，收缴郁知所有的力气，吻得他软了身子像一朵棉花糖。
“好乖。”
宋靥笑着松开郁知，和郁知额头抵着额头。
青年惯来是淡漠桀骜的，仿佛没有什么事能被他放在心上。郁知和宋靥双目对视的时候恍惚间以为自己被这人放在了心上眼中。
“小孩儿，你怎么这么乖?”宋靥把玩着插.进他心口的那把刀，鸦羽色的刀柄衬得他肤如白雪。
郁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抬起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看了又看。
“因为是道长啊。”
是你我才会这么乖的。
“是吗？”宋靥一手握着刀，捅进了郁知的心脏。
“道长?”郁知偏着头，愣愣地叫着宋靥，好像不太明白为什么宋靥要捅他一刀。
刀在少年的胸膛，少年在他的神明怀中。
神明眉目隽秀，是中天月色。
“走吧，回家了。”
宋靥顺势站起来，而郁知无所适从地呆坐在地上。宋靥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腕骨凸出，双指可握。眉目冷淡桀骜，修长脖颈有血丝缠绕。
“把刀拿出来，还有用。”
他扶着门逆着光，话消散在风中。
“郁知，你不欠我什么。”
你不欠我。
郁知不欠崔今暮什么。
宋靥走得急，拖着副残破的身子就往自己的屋里走，不消半刻意识海里沉默的系统就突然出了声。
[您为什么要捅气运之子一刀呢？这样好像不利于您完成任务。]
[为什么会觉得不利于完成任务?]宋靥反问系统一句，皱着眉头倚着旁边的竹子休息。
他为郁知解了咒，现在身心俱疲，只想在温泉里泡一泡，然后好好睡一觉。
[您这样容易与气运之子发生矛盾，会干扰您化解怨气的任务。]
[我只是捅了他一刀，和我替他化解怨气有什么关系?]
[但是您化解怨气需要与气运之子……您是在套话?]系统说了一半就反应过来，机械的声音都有了波动。
[我可没有。]是你自己蠢。
宋靥缓了一会儿，转了转自己没受伤的手腕，明白已经从系统这里套不出什么了。
他起初并不打算捅郁知一刀。小孩儿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好日子，死了也遭罪，他造什么孽要去折磨这样一个小孩儿。
但是郁知爬过来跪在他身边的时候，宋靥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捅一刀。郁知不欠崔今暮什么，没必要因为一点恩情而卑躬屈膝。
即便是因为郁知对他有好感，也不应该这样放低自己。
宋靥向来心狠，别人欠了他什么他就要从别人那里讨回来。
他要咬下对方的血肉，填补自己的空缺。
“道长……”
少年的声音在宋靥耳边轻声低喃，阴冷的怨气在他脖颈上似羽毛拂过。冰冷的刀刃触碰上脆弱的雪白瓷器，稍微用力，瓷器就会破碎。
“阿知不欠你什么，可是道长却欠了阿知很多呢。”
“恶鬼是没有心的。”
“阿知却放了一颗心在道长的手里。”
郁知比宋靥要矮上一些，少年的身子又瘦弱，但是足够挺直。四周围着怨气，眉目间存着死气的郁知就像一只衰败的嫩枝，在冬日寒风中被折断，掉落在地上，埋葬在冬雪三尺下。
嘎吱。
就能被折断。
也许是宋靥捅了那一刀，又或许是宋靥那一句“郁知你不欠我什么”。
化身恶鬼的少年用所有的怨气将他奉为神明的道长藏起来，藏在一个谁也看不见谁也去不了的地方。
“和我一起永坠深渊吧，道长。”
——我的□□，我的欲.念之火，我的灵魂，我的心脏。?
信教徒将匍匐在神坛下，用那一身烂泥去拉下神明沉沦。
“和我一起吧。”
宙斯为人类设计了悲哀，人类将陷入深重的悲哀之中，面对罪恶而无处求助。?
请欢乐歌颂吧，因为希望将困在挣脱不了的牢不可破的瓶腹之中。
“我才是您的新娘。”
“我才是您唯一的新娘。”
少年抱着他的神明，在风影珊珊的竹枝下说着最亲密的情话。
而他们的身后，席卷的黑云吞噬所有退路。
恶鬼已出，再无枷锁可囚。
“你是他的新娘，那我是什么?”
白刃劈天，一剑霜寒。被黑暗笼罩的空间飘落冰凉的雪花，拉扯开这片困住鸟儿的笼子。
风夜行路人。
“崔今暮，我等你好半天，你就趁着机会把自己搞成这样?你还真是长本事了啊。”
木萑拿着剑，扎着干净利落的马尾，脸上有着明晃晃的怒火， “小鬼，谁给你的胆子？还不快放了他！”
“没你本事大。”郁知没开腔，宋靥先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把木萑气得肝疼。他倒是没想到郁知要这样做，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年，“现在想来杀我了？”
“阿知怎么会杀道长呢？阿知一辈子也不会对道长动手的。”郁知摇摇头，像小狗一样在宋靥身上蹭了又蹭。
“那这刀呢？”
“刀是道长送给我的礼物，我想给道长看看。”
“崔今暮！少跟他废话！我早就叫你炼化了他你非不听。”木萑在一边看得又气又急，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气都在今天生完了。
崔今暮这个榆木疙瘩，搭上自己给一个不识好歹的小鬼解了咒就算了，如今别人拿着刀抵着他脖子还跟人家说说笑笑。
没心没肺的家伙。
气煞我也。
“那我现在看完了，你还不放?”宋靥毫不考虑气得发抖的木萑，反而认真地询问郁知，“你不高兴吗？”
“我为什么会高兴？阿知不高兴。道长为什么会有别的新娘呢？”
“道长的新娘应该只有我才对。”
“你并非我的新娘，郁知。”宋靥推开郁知，一向有洁癖的人却难得没有嫌弃身上的血迹。
“你还有怨气未了，待你怨气消解，我便送你去投胎转世。至于你的仇，我也会帮你，让你手刃那个渣滓。”
“别的，就不要多想了。”
宋靥越走，离郁知便越远。他迈步走到木萑身边，脚步微顿，头也不回地拉着木萑的衣袖就往外走。
“那阿知怎么办呢……”
“入了轮回，阿知就记不得道长了。道长以后会有新的新娘，阿知就不再是道长的新娘了。”
“阿知怎么会，入轮回呢……”
“阿知绝不入轮回。”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