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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系统的“宽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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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空间震动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止,走廊里重新恢复了平静,那些贴在观察窗上的脸都不见了,似乎是因为刚才的动静吓得退了回去,但仍旧会让人感受到一种被窥视着的感觉。
裴妄之就着靳司宸的手站稳:“不是,这什么鬼地方?太小儿科了吧,尽是些恶心人的玩意儿,诶,刚刚谢了,勉为其难原谅你捏我后颈的事。”
靳司宸属实没想到在这种未知的情况下,这人还能无所谓的评价这地方小儿科,在听到他说谢谢的时候,靳司宸的心情莫名好了些,他见裴妄之站稳了才松开手:“没事,别贫了,走。”
“小爷用你催?”听到靳司宸那命令的语气,裴妄之就会不自觉的想起父母的嘴脸,心情有些烦躁,言语都不自觉变得恶劣起来。
此刻的裴妄之算是被靳司宸的一句话给点炸了,裴妄之抬脚往前走,留下个不明所以的靳司宸在原地。
靳司宸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前的少年突然就暴起了,无奈地跟在他身后。
靳司宸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他是真的觉得生起气来的裴妄之更加可爱了,觉得这个人很鲜活灵动,从来到这里到认识了裴妄之,这里发生的一切包括裴妄之这个人,全都打破了他曾经那些按部就班的枯燥生活。
想到这些,靳司宸的唇角不自觉的悄悄勾起:跟个小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这话靳司宸也就只是想想,真要说出来的话,某个小炮仗估计会直接丢掉找线索的想法直接在原地面对面和他打一架。
他抬头看向裴妄之的背影,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把他盖着脑袋的卫衣兜帽给扯下来,在触及到的前一刻他动作一顿,随即回过神来收回了手。
靳司宸抬脚走到裴妄之的身旁,语气尽量放软:“生气了?我说错话了?”
“没有,滚一边去。”裴妄之语气冷硬,态度依旧恶劣,靳司宸依旧是一头雾水。
“那你去哪找线索?直接进那些房间?你……”靳司宸前半句还说的好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裴妄之忍无可忍:“你废话怎么这么多?我是脾气爆,不是眼睛瞎,你是觉得我眼睛是有多瞎才会去进全是半死不活的那些东西的病房。”
裴妄之随即转念一想:我的第一个线索好像还真是在房间里找到的,刚刚是不是太冲了点……哼,他活该,受着吧……那些房间说不定还真有线索,但前提得先处理那些东西再说。
“你倒是提醒我了,进去好像也不是不行,说不定又能找到一些新的线索。”裴妄之脸上露出一种兴奋的笑,他侧身撞了撞身旁的靳司宸。
原本只是想提醒他暂且不要去那些房间的靳司宸,听到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不信,我刚刚只是想说先别去那些房间里,里面情况不明,很危险。”
灯光闪烁的频率逐渐变慢,裴妄之见刚刚一直都是“故作姿态”的靳司宸突然变得严肃,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就注意到了灯光的变化。
靳司宸同样也注意到了:“这些灯光……有问题,问题可能出在了电力室,去看看吗?”
“废什么话,走啊。”可能是出于对未知的好奇和那种对刺激的享受,让他连生气都都给忘了,拽着靳司宸就走。
裴妄之拉着靳司宸去摸索电力室在哪里,一边走一边对着他道:“诶!我不知道你在那灯光第一次闪烁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身影?”
听到裴妄之的话,靳司宸更是加强了警惕:“什么身影?”
“就是,穿着一件带血的病号服,头发散乱,看身形应该是女性,反正就是看着跟个鬼一样。”裴妄之松开手,回想了一下看到的情景描述道。
靳司宸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看到,裴妄之不屑的“嘁”了一声:“也没指望你真能看到。”
靳司宸没应声,跟裴妄之一前一后的走,空气中的霉味渐渐变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金属混杂着机油的味道。
转过一个拐角,一扇厚重还带有小窗的铁门出现在前方,门上挂着“电力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比走廊应急灯更明亮一些的、正常的白炽灯光。
还有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哼唱着什么调子的声音?以及金属工具碰撞的轻微响声。
里面有人?维修人员?靳司宸和裴妄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靳司宸打了个手势,示意裴妄之留在原地警戒,自己则悄无声息地靠近门缝,向内窥视。
电力室内比想象中宽敞,布满了老旧的配电柜、嗡嗡作响的变压器和粗大的电缆。
有一个人穿着沾满油污的蓝色连体工装背对着门口,正站在一个打开的配电箱前,手里拿着螺丝刀,似乎正在维修着什么,他哼着不成调的,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名字的儿歌,动作看起来很正常。
靳司宸思索片刻: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是在这种地方出现了一个维修工本身就不对劲。
靳司宸微微皱眉,正想再仔细观察一下——
谁知道,这个维修工像是感受到他们的存在一样,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姿势缓缓转过身来。
它的脸上根本没有五官!平滑的皮肤覆盖了整个面部,只有在原本是嘴巴的位置,裂开了一道歪歪扭扭的缝隙,里面是黑洞洞的一片,而他手里拿着的,根本不是什么螺丝刀,而是一把闪烁着危险电弧的绝缘钳!
“呃啊啊啊——!”一种非人的、像是电流短路般的嘶哑咆哮从它面部的那道裂缝中爆发出来。
它猛地甩开绝缘钳,那钳子砸在电缆上,爆起一簇耀眼的电火花,它四肢着地,如同蜘蛛一样,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定律的速度,朝着门口疯狂扑来!
“跑!”靳司宸低吼一声,一把拉住还在那“卧槽”的裴妄之,转身就朝着来的方向狂奔!
身后的电力室内,灯光疯狂闪烁,电流的爆鸣声和那怪物尖锐的咆哮声混合在一起,那无面维修工爬行的速度快的惊人,金属工具在地上拖拽发出刺耳的噪音!
两人在昏暗曲折的走廊里夺命狂奔,根本顾不上方向,身后的压迫感越来越近,那电流的滋滋声几乎就在脑后。
“左边!”裴妄之忽然喊了一声,指着旁边一扇看起来比较正常点挂着“候诊等候室”牌子的门。
靳司宸毫不犹豫,猛地撞开门,两人闪电般冲了进去,裴妄之反手就将门砰地关上上了一道锁。
靳司宸又拖过旁边一张沉重的木桌死死抵住门板。
几乎就在同时,巨大的撞击力狠狠砸在门上!整个门板都在剧烈震颤,门外的咆哮和电流声疯狂冲击着他们的耳膜,但那扇门和抵住的桌子异常坚固,暂时挡住了冲击。
门外的怪物疯狂撞击了几下,似乎发现无法立刻突破,那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和咆哮声渐渐低沉下去,但似乎并没有远离,仿佛就守在了门外。
等待室里,惊魂未定的两人背靠着门板,剧烈地喘息着,汗水顺着裴妄之苍白的脸颊滑落,因为刚才的狂奔,头上的卫衣兜帽已经从脑袋滑落,他的眼神亮得骇人,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和刺激:“妈的……这副本……真够劲!”
靳司宸调整着呼吸,快速打量这个房间,这里比病房宽敞许多,摆放着几排联排的塑料椅子,墙壁刷着相对干净的乳胶漆,但依旧有些许污渍。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外面那些怪物,而且,那扇门暂时安全,环视一圈,他的目光忽然定格在对面墙壁上。
那里,被人用暗红色早已干涸发黑的液体,写着一行歪歪扭扭,充满绝望气息的大字:【她死了。但她好像又活了。】
字迹下方,还有一个模糊的、像是手掌反复擦拭留下的拖痕。
“看那个。”靳司宸沉声道。
裴妄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头挑了起来:“‘她死了,但又活了’?这什么鬼谜语人线索?”他走上前,仔细看着那血字,甚至用手指蹭了一下,放在鼻尖闻了闻,嫌恶地皱皱眉:“是人血,旧的。”
线索似乎又多了一点,但拼凑起来,反而更加扑朔迷离,墙上的血书看似与之前的规则碎片无关,但又似乎能对应上,核心的真相依旧隐藏在迷雾中。
裴妄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狼尾发型变得更乱了:“这都什么跟什么?死了活了,规则钥匙,狗屁系统就让我们找这些玩意儿?”
听着外面的吼声,裴妄之啧了一声,压下火气,但也老实了不少,只是眼神里的烦躁几乎要溢出来。
就在这时——
那颗熟悉的、内部流转着混沌星云的暗银色光球,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等候室中央的半空中。
【检测到收集者情绪波动剧烈,稳定性下降不利于任务执行。】系统归墟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
裴妄之猛地抬头,看到这颗“混沌汤圆”,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二话不说,直接扑上去,一把将光球抓了下来,入手是一种温凉的、非金非玉的奇特触感,还有点……软乎乎的。
裴妄之才不管那么多,气得用手又捏又揉,嘴里骂骂咧咧:“操!你他妈还敢出来!这鬼副本,什么狗屁线索?耍人玩呢?啊?!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砸了!”
归墟一个光球形态在他手里被捏得微微变形,表面的星云流转都加快了些许,但它并没有任何反抗或攻击行为,只是静静地待着。
【信息已部分提供,理解与整合需依靠收集者自身智慧,万物皆有其运行逻辑,崩坏中亦隐藏着重构的序列。】系统的声音依旧毫无起伏,甚至带着点……一本正经的解释意味?仿佛没听懂裴妄之的怒骂,反而在尝试进行“信息补充”。
裴妄之简直要被它气笑了:“逻辑?序列?我逻辑你妈!你……”他话没说完,那光球忽然从他手里轻飘飘地飞了出来,悬停在一个他够不到的高度,它表面被捏过的地方很快恢复了原状。
【提示:有新的收集者进入当前副本。】系统忽然丢出一个新的信息,但依旧说得模糊不清,【资源竞争或将加剧。祝各位任务顺利。】
说完,根本不给他们提问的机会,光球瞬间淡化,消失不见。
“喂!你这家伙说清楚!来了几个?是敌是友?!”裴妄之对着空气吼道,但毫无回应。
他气得胸口起伏,苍白的脸都涨红了,最终只能狠狠踹了一脚空气:“这狗东西……绝对是故意的!”
靳司宸将系统的反应尽收眼底,尤其是它对裴妄之那近乎“蹂躏”的举动毫无反应,甚至主动提供了提示,让他冷静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深思:这系统,似乎对裴妄之……格外“宽容”?
“看来暂时不会有更多信息了。”靳司宸开口,打破沉默:“门外的怪物不知道会守多久,这里暂时安全,我们需要休息,恢复体力,再梳理线索。”
他走到一排椅子旁,试了试结实程度,然后坐了下来,背靠着墙壁,闭上眼睛,似乎真的打算休息。
裴妄之烦躁地来回踱步了几圈,也终于认清了暂时无法离开的现实,泄气般地一屁股坐在靳司宸对面的椅子上,长腿随意地支着。
死寂再次笼罩下来,只有门外传来的那些细微的刮擦声渐渐消失,似乎是抓不到人已经远去,在这种绝对安静的环境下让人有些难熬,尤其是对裴妄之这种情绪起伏剧烈的人来说。
他盯着对面闭目养神的靳司宸看了一会儿,是真的觉得这男人冷静得有点过分讨厌,他需要做点什么来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脖颈,从卫衣领口里勾出了一根细细的黑色绳子,绳子底端拴着一个东西——一个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精细的骨哨,通体只有一根手指大小,外表呈现乳白的色泽,他有时候经常喜欢拿在手里盘玩。
靳司宸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睁开了眼,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骨哨上。
裴妄之注意到他的视线,像是找到了一个话题切入点,他晃了晃那枚骨哨,嘴角扯起一个带着疯狂意味的笑:“怎么?死人脸,对这玩意儿感兴趣?”
靳司宸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等待下文。
“人骨做的。”裴妄之语不惊人死不休,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眼神却紧紧盯着靳司宸,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恐惧或厌恶。
他顿了顿,笑容变得有些诡异,声音压低,带着点蛊惑和恐吓的意味:“你说,吹响它的话,会召来什么呢?是这块骨头主人的魂,还是……别的什么‘好东西’?”
在这诡异的精神病院等候室里,裴妄之拿着一个仅仅只是鸟类的翼骨制成的哨子,说着这样的话,配合他那神经质的表情,足以让任何正常人感觉毛骨悚然。
然而,靳司宸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目光在他苍白的脸和那枚骨哨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淡淡地开口,声音沉稳依旧:“手工打磨得不错。很精细。”
裴妄之:“……”
他预想了各种反应,唯独没料到是这个,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混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这人果然有病”的认同感,让他瞬间噎住了。
他悻悻地把骨哨塞回衣服里,嘟囔了一句:“……没劲。”
靳司宸重新闭上了眼睛,嘴角似乎极其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旋即恢复平直。
等候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但这一次,气氛似乎悄然发生了一点变化,仿佛有什么新的东西,因为新收集者,或者因为别的什么,正在这座腐朽的疯人院里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