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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抽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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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十九岁的波澜早就已经被时间抚平了，可是后来某一天我突然意识到，那时候的波澜像无数层经久不散的涟漪一般持久地影响着我，潜移默化地震荡着我的心。
于我而言，爱情并不是一种生活的必需品，我甚至没有仔细想过到底要不要迈入这种亲密关系。宋林的莽撞像一道质问，猛地摆到了我的眼前，不得不承认，我有些畏惧真的考虑这件事。一个人的生活已经让我足够满意，我并不认为接纳一个新的人对我而言有更多的益处，大多数人所描述的1＋1＞2的伴侣状态我也并不奢求，倘若能达成1＋1＞1就已经足够我确定决心迈出那一步，但是——
但是，为什么我会开始思考这件虚无缥缈的事情，到底是因为宋林毫无征兆的表达感情这件事，还是因为突然发现自己在潜意识里其实也在期待一个人，所以……
我有些说不清了，我太混乱了。
我只是感觉心，剧烈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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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吗？”
宋林的询问把叶辞的思绪从回忆中拉回来，眼前的还是这个自己熟悉的人。蹲在自己面前仰着头看向自己，哇，到底要怎么形容，到底什么样的词才最贴切，网络上常说的星星眼大概就是这种吧，叶辞脑子里一闪一闪，觉得自己几乎要在这片海里纵身一跃跳进去了。
但是最终他还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和理智，艰难地开口：“好。”但是：“给我点时间想想。”
“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吗？”
“哥，所以不能不理我，故意躲开我，我们在此之前都是朋友吧？”
“嗯，我们当然是朋友。”不论如何，对于两个人来说，对方都是很难得的，触及真心的朋友。有时候，不论是交友或者是恋爱，会带来一种很难说得清的模糊感觉，冥冥之中，你知道，这个人对你有着天然的吸引力，因此便放开手并不计较得失地靠过去。紧接着，你明白过来，对方是如此的值得和需要珍惜。
叶辞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宋林便立马微微直起身子，一把扯住了叶辞，把他拥进怀里。叶辞有些惊讶，耳边传来一口深重的呼吸声：“谢谢。”这句话仿佛一声叹息，一滴泪一样落了出来，砸进叶辞的耳中，身体里。他知道这个时候也许回抱回去不太合时宜，但是手就这样搭了上去，拍了拍宋林的背，叶辞想也许自己也想安慰安慰他吧。
宋林就这样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一觉无梦，搭了第二日的飞机又回了F市继续工作。
也是从这天开始，宋林发给叶辞的微信消息开始多了起来。
早餐吃什么，午餐吃什么，晚餐吃什么，今天拍摄的妆造照片，几点收工，什么时候回酒店，以及今天也很想他。按道理来说这并不像是宋林的风格，但是发送内容都是一张图片加一句简短的描述又很宋林的风格，叶辞闲的时候会回复他那像报备一样的消息，但是即便不回信息宋林也不会一直追着不放，而是在叶辞在线的时候随口说起一个新的话题。
从F市出差回来，宋林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叶辞家，给了他一束巨大的花。
叶辞倚在门口并没有让他进来，问他是把追女孩的招数都打算用在自己身上吗。
宋林把花塞进对方的怀里说自己并没有追过女孩，一般都是女孩追他，认识了之后不出几个星期都会因为自己的无趣或者是冷淡自行离开。
叶辞让他把花拿回去，对这段陈白不做点评，宋林问要不要一起吃晚饭，不论是他下厨或者是出去吃，自己都很乐意。
叶辞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但是在自己答复他之前两个人是否最好还是少见面和接触呢？毕竟一看到对方，叶辞会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存在。无限的让步和纵容应该也会给宋林好的错觉，按照自己以往快刀斩乱麻的行事风格，不用等到宋林表白完的那晚天亮，划清界限的回复已经传达了出去。
“还是不了吧。”
“为什么？你有事吗？”
“我害怕你现在在兴头上。”
“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
“就是……”
“我想见你，想抱抱你，想和你待在一起。之前想见你的时候我可以直接过来，你从来没有拒绝我。”
“之前，你不是要看小狗——”说完，叶辞才惊觉这段话背后的意思。
压力很大，叶辞用一种忧虑的目光看向宋林，开口说：“公司那边已经谈完了，退圈的通告大约周日发出来。”
“嗯。”宋林伸手轻柔地摩挲了一下叶辞怀里的花瓣，视线从花的身上移到叶辞的脸上：那张原本清朗的面容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阴霾，眉头以一种似乎主人都没有察觉的微小的角度轻轻蹙起，宋林忍住抬手的欲望，再次提议：“所以要一起吃饭吗，你陪我一起吧，我觉得我需要你。”
他很难拒绝。
但是家里冰箱只有鸡蛋，两个人只好先去一趟超市，周三下午四点多，人并不算很多。
“你要买什么？”叶辞拉了购物车，往蔬果区走去。
“这要看你想吃什么。”宋林和叶辞并肩走在一起，一直手虚虚搭在购物车的边缘。
叶辞挑了挑眉：“按米其林三星的水平？”
宋林把土豆装进袋子放进推车：“家常菜的水平，土豆炖牛腩？”
叶辞点点头，跟着宋林挑选东西的目光往前走。
“你会做饭吗？”宋林这样问了一句，听到肯定的答复后，又问：“那你呢，擅长米其林三星还是家常菜？”问的时候叶辞能明显听出他语气中的笑意。
“家常菜。”这句话说完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莫名地一起笑了出来。
“之前都没有听你说过，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做菜？”
“刚入行没多久吧，但是吃过我做的菜的人都说不太好吃，我记得许清上初中的时候还因为吃我做的饭食物中毒进过医院。”
“啊，那你呢。”
“我没吃，是我给他送饭。许清从初中开始就一直上的寄宿学校，有一次我去学校给他送厚衣服，旁边正好有家长给别的学生送饭，我感觉他那个年纪的小孩应该蛮羡慕的，第二天我就特意去了一趟他学校给他送饭，做的是一道海鲜和豆角吗？当时吃完没有事，晚上就开始上吐下泻进医院了。”
“没熟透？”
“应该是，后面我单独给他定了营养餐，每天外送过去。”
“每天？”宋林有点震惊，“许清什么反应？”
“他没有什么反应吧，就这样送了半年，他说每天去学校门口拿饭很浪费时间我就不送了。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幸好你弟弟不是和宋致一个学校。他上初中的时候我给宋晗送过饭，他非要说那些家长送饭的都没有男子气概，他班上有一个男生每天都是妈妈去送饭，外号就是妈宝。”
叶辞啊了一声，顿住了脚步，当时许清说不想再去学校门口拿饭的时候确实一脸别扭。
宋林往后走了一步，拉住小推车带动叶辞往前走：“没事，青春期的男生本来就处在一种很扭捏的状态，也不用每一个细节都顾虑到。做啤酒鸭？吃吗？”
叶辞叹口气，点了点头，有点懊恼。
“许清今年上大一，那他上初中的时候，你应该刚刚入行不久吧。你自己也很忙吧，你们父母呢？比你还忙吗？”
两人走入冷冻区，叶辞的声音轻柔：“我父亲和母亲，在我上大二的时候就过世了。许清的妈妈，嫁人了，也是在许清初中的时候吧，发生了这种事。”
“抱歉。”这次轮到宋林顿住了，两个人离得不远，但是他还是走向了叶辞：“要抱一下你吗？”
“不用了，谢谢。”叶辞伸出手推开了迎上来的人，拿了几盒牛奶放进推车中。宋林继续往下说：“我和父母联系也不是很深，宋致和宋晗也比较亲近我。”
“这是豪门必备的配置吗，足够的钱和少量的爱？”
宋林无奈的笑了一下：“也许。”
“一般你们这种豪门不是会比较注重什么家族企业的传承，你进娱乐圈家里人不反对吗？”
“家族企业的传承已经交接给了我的姑姑和大伯，我父亲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可以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到了我这一代，就更不用考虑这件事了，一定要说的话，应该是没有人关心这件事的。”
宋林感受到叶辞用一种同情的目光望着自己，于是笑着第二次迎了上去：“怎么样，要抱一下我吗。”
“不用了。”叶辞绕开他走开。
“为什么？”宋林笑着凑上去，又被叶辞笑着推开，任谁判断这都是两个关系极好的人。也是在这时，叶辞感受到了巨大的幸福感和愉悦。
而这种幸福一直蔓延到回家以后两人吃了饭，整理完一切以后又一起在沙发找了部老电影看。电影的题材是一部很轻松的喜剧片，冬日饮酒、轻松的电影、适宜的温度都让人感到安心，叶辞喜欢这种安心。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话，吃的饭菜可能会变成外卖，家里的声音也不是自己和他人的交谈或是笑声，而是随手点开的电影当做背景音。这些事情都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一个人的感觉和两个人一起的状态却大不相同，心境上的天平达到了微妙的倾斜，连叶辞本人也说不清身处其中是要飘起还是落下。
“宋林，你和我说说你自己吧。”电影进行到了一个人尽皆知的熟悉场面，叶辞撑在沙发靠背上，脸色有点微微发红。
“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叶辞的眼睛就像被水洗了一遍的玉石一样闪着温润的光，并带有一些孩子气的天真说：“或者说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夸赞一下我。”
宋林笑出声来，身子略微转向叶辞：“第一点，因为你好看。”
叶辞笑的前后摇晃了下身子，伸出手摸了摸宋林的眉弓，赞同道：“谢谢，足够诚实，你也很好看。”
宋林的目光顺着叶辞伸过来的手转回到他的身上：“第二点，因为没有举报我抽烟，而且给了我一杯热咖啡，是个好人。”
叶辞笑着频频点头，把宋林放在沙发上的手握住：“太可怜了，像我之前捡的小狗。手很凉，这次就很好。”
在宋林想要回握回去的时候，叶辞及时把手抽了回来。
“你捡的小狗，是你的头像吗？”
“是的，一只边牧，在路边。也是在这样一个皱巴巴的冬天，浑身脏兮兮的，冷的一直发抖，只会发出一些呜咽声，嘤嘤的。”
“后来呢？”
“后来，生病了。”叶辞把桌子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深深叹了口气：“说起来，也是因为生病。”“之前我和你说过刚入行的那段时间很缺钱，是因为爸爸和弟弟都生病了，一种遗传病。那时候我也是刚知道，我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弟弟。据我所知，应该是爸爸婚内出轨和别的女人生的，那个女人好像很爱他，不介意他有家庭也要这样飞蛾扑火，孩子也是自己一个人抚养，直到孩子也查出来了同样的疾病，才走投无路找了过来。冬天，也是一个隆冬，他妈妈把他第一次带过来见我们，穿着病号服，眼睛大大的，脸上很严肃，但是很可爱。应该是面对钱和心理的双重打击，妈妈得了抑郁症，我亟需一笔钱，支付剩余的医疗费。”
叶辞仿佛再次陷入当时的那种回忆中，说：“冬天对我来说，往往伴随着疾病和一些不好的事情，我其实很讨厌冬天。”
“你喜欢冬天吗？”叶辞问宋林，满怀期待。
“不喜欢，我也讨厌冬天。上学的时候，每年冬天都要想今年爸妈会不会回来陪我和弟弟妹妹过春节，但是每年都失望。而且冬天太冷了，我之前一直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这么冷。”
这次叶辞把两只手都覆盖到宋林的手上：“很冷吗？”
宋林摇摇头：“现在不会了，你呢？很冷吗？”
“有空调，很热。”
宋林笑了笑，握紧了手中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他想，叶辞也许是有点喝醉了。
“那我们一起期待春天吧，我们一起。”
答复声已经变得有些细微，但是宋林还是听清了，叶辞说的是好。
回答最初的问题，应该还有：
第三点：请吃饭，大方。
第四点：解决事情的时候干净利落，可靠。
第五点：愿意说真话，坦率。
第六点：陪流浪狗玩，善良。
第七点：照顾小狗，细心。
第八点：为女孩着想，体贴。
第九点：拿手菜番茄炒蛋，好吃。
……
第十五点：爱你。
而这十五条就被宋林写在便签上贴在了叶辞家的床头、冰箱、茶几和浴室的镜子上。叶辞醒来之后发现第一张的时候还觉得有点感动，等逐渐收集到更多之后就深感对方的幼稚了，是什么人生必看的十条语录吗，到处张贴。
即便如此，叶辞还是把每一张都好好保存了起来。
退圈的通告如期发出，叶辞和宋林这几天都因为寥寥见的几面也几乎都在公司，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时机。圈内的一些算是亲近的朋友选在这一天为叶辞开送别party，文研儿也在其中，算起来，十个人都不到。
大家见惯了离别，又都维持着成年人的体面，总之，聚会发展的势头刚好处在一个每个人都不太悲伤并且也都觉得不疲惫的状态。叶辞其人，有多敬业，圈内人有口皆碑，但是又有多执拗，这些朋友也更加清楚，这时，只有对他无限的祝福。宋林曾经问过叶辞选择退圈是不是一种逃避，也许每一份工作都逃不开这些令人厌烦的部分，但是叶辞说正是因为自己没有逃避，才做出了这个决定，很多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叶辞挣扎出来，又是怎样的勇气和毅力。
叶辞渐渐发现，宋林是这样地越来越靠近自己。
而从此时，自己面临的又将是怎样全新的人生？
叶辞无从设想，聚会结束走出电梯的时候再次看到抱着一束花靠在自己家门口的宋林。
看到叶辞出电梯，宋林就站直了身子，笑了起来。
但是叶辞站在电梯口和家门口的宋林遥遥相望，一动不动。这时候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叶辞承认，那时候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但是又杂乱无章，很多一闪而过的念头和冲动流向身体。声控灯因为夜晚的沉默突然暗下来，宋林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立马咳了一声，灯光重新倾撒下来，簇拥在快步走向自己的叶辞身上，而叶辞浑身上下一起带来的不仅是一阵暖意，更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坚定，让人移不开眼睛。
“恭喜你获得——”
宋林的话还没说完，叶辞已经整个人抱了上来。两个人的衣物因为挤压和接触而发出仿若按压到棉被一样的声响，这种响动随着拥抱的越发用力而一直存在，叶辞的声音从耳后顺着空气传来：“你好像一直没有问过我，喜不喜欢男生？”
宋林的嗓子发干，担忧面前的是陷阱：“那你喜不喜欢男生？”
叶辞闭上了眼，闷闷的笑：“不喜欢。”
宋林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该说些什么，走廊的声控灯再次因为沉默而陷入了沉寂。
黑暗使得人的感官更加发达，因此也就显得叶辞的嗓音是那样清晰而动人。
“但是我想尝试喜欢一下你，你同意吗？”
宋林愣在当下，感受到叶辞从原本紧实的拥抱换成轻微地揽住自己，笑意弥漫：“要不要接吻？十五条先生？”
“噗通”一声，是花砸到地上的声音。宋林炙热的吻伴随重新获得的光亮像海浪一般席卷而来，两个人都看清了彼此脸上的那份喜悦和热忱，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缠绕着唇齿间泄露出的难以自抑的笑声。让人联想到小孩子在盛夏的夜晚喘着热气不停地嬉闹般传来的那种快乐的，不厌其烦的笑声，夏夜漫长，但是足够幸福。假如爱神真的存在，那没有人会怀疑，它真的降临了。
等到两个人都因为这个绵长的吻而有些喘不过气的时候才笑着分开，宋林靠在墙上，叶辞趴在他的身上，拖着尾音捏了下宋林的掌心：“下次记得换气。”
宋林握住他的手，把头搭在身前人的肩膀上：“太激动了。”
“进去吧，有点傻。”叶辞伸出一只手按门锁，另一只手仍然拉着宋林没有松，一声短促的电子声响起，宋林再次吻了上来，揽着叶辞往屋中进。
“等一下，花。”
一只纤长宽大的手捡起地上那束花后迅速消失在了门口，宋林把花放在玄关处的矮柜上，压在叶辞身上索吻，而叶辞叶同样渴望地回吻过去。黏腻的亲密，突如其来的喜悦都让两个人的身上出了层薄汗，叶辞把外套脱掉，扔在沙发上的功夫也不过几秒，宋林又立马凑上来。
“再说一遍刚刚在门口说的话。”
叶辞被他困在沙发背面，左右都被他撑在自己身体两侧的手挡住去路：“这次看着我说。”
叶辞也把两只手撑在沙发上，身体靠坐到沙发背上，脸上挂着一副挑衅的微笑：“为什么？我有什么好处？”
宋林凑过去啄吻了下叶辞，面对面着盯着叶辞，期待他的回复。
叶辞摇了摇头：“不算。”
“那你提条件。”
叶辞几乎是瞬间就回答：“你冲我撒撒娇，我说不定一心软就同意了。”
宋林皱了下眉，闪过一些难为情的神色，但还是慢慢地把头蹭到叶辞的颈窝处，两只手拉住叶辞的手轻微晃了晃，学着影视剧里一贯的撒娇语气开口：“哥，再说一遍吧。”
叶辞忍着没有笑出声来，抬手上下摸了摸他的头，觉得宋林实在可爱，认真地开口：“宋林，我爱你。听清了吗，我爱你。”
“我也是。我也爱你，叶辞。”
咚的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巨大的一声。叶辞抬起眼看向声音来源，就看到一脸难堪的许清站在玄关边，地上是他黑色的书包。
叶辞也没想到，许清会撞破这样的一幕。
当时的场面说不上算是多从容，但是叶辞依然存在着作为哥哥的平静，询问许清为什么现在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许清看向宋林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仇人：“你们是什么关系？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哥家里？”
宋林刚要开口，叶辞按住他的胳膊先解释：“宋林，上次给小狗送东西的时候你们见过一次。”
“所以你们是什么关系？刚刚在干什么？”
叶辞也只是犹豫了一瞬间：“他是我男朋友。”
宋林的打量清清楚楚地看见，面前的这个漂亮年轻男生握紧了拳头，紧紧抿起的嘴唇煞白，那张不论是从哪个角度看都足够美丽的，具有视觉冲击力的脸上被一股阴郁的愤怒，尴尬和难堪所掩盖，浑身散发着一股恶犬护食般的攻击性。
“所以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叶辞走上前要捡起弟弟的书包，刚刚触碰到的时候，就被许清一把夺过，说出的话是恶狠狠的质问：“怎么，我不能过来吗？打扰你们俩的好事了！”
“许清。”叶辞冷了脸，这样呵斥了他一声，兄弟两人的对峙从彼此的眼神中传递出来，倔强的，不解的、充满屈辱性的眼神。
“抱歉，今天你先回去吧，我要和我弟弟聊一聊。”叶辞的身上开始笼罩上那股疲惫的神色，宋林想帮他拂开，却发现自己能做的也只有旁观和等待。
宋林走后，叶辞皱着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第一句。
而许清的神色除了最开始的愤怒之外逐渐被一种悲伤包裹，他率先打破了沉默，说出口的话竟然带了些哽咽：“叶辞你为什么要，这样？”
叶辞拉开一个椅子坐下，带着些单纯的困惑看向弟弟：“哪样？”
“和男人在一起。”许清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许清，你不知道男人可以和男人在一起吗？男人可以和女人在一起，女人也可以和女人在一起。人类彼此相爱是什么很难以接受的事情吗？”
许清感觉自己说话的唇舌开始颤抖，最开始看到这一幕的那种不可置信的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的气恼已经过去，如同孩子害怕被夺走亲近的人一样的担忧慢慢变得冷静，几乎是自暴自弃般地开口问道：“是因为你不打算要小孩，所以才和男人在一起的吗？”
是因为我给你造成了这种选择的困境吗？
哥哥。
许清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带着童年时代的所有的疑问和不解，带着伴随了自己走过少年时期的羞耻和不安，带着每一场梦境里自己最深的厌恶和恐惧发问的。说实话，其实许清有些难以面对这个答案，他害怕叶辞说出是的结果，害怕叶辞在这声肯定背后所默认的养育自己这件事带给他的巨大的痛苦折磨和失去的所有一切，许清很害怕其实叶辞心里在深深地恨着自己。
他低着头，没有勇气面对叶辞的表情。
等待叶辞回答的过程显得是那样漫长，他苦涩地小声地喊了声哥。
叶辞皱着眉走向他：“许清，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原因呢！”
叶辞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许清的那种难堪悲伤从何而来，突然他觉得自己身为哥哥可能从来都不称职，许清在得知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既不是对同性恋的畏惧，憎恨，也不是难以接受自己的哥哥是这类人群，而是带着谴责这样责备自己，一种巨大的愧疚和心疼攫住了叶辞的心，然而这晚叶辞也并没有和弟弟进行更深交流。
许清快速地解释自己从图书馆回去宿舍关门了，明天一早就走之后就逃似地回了房间。
叶辞家里一直都有一间为弟弟准备的房间，而门锁的密码也从来都是告知给他，为什么，这个孩子依然生出了如此强烈的疏离感呢？
第二天叶辞醒来的时候许清已经走了，冬日清晨总是来得比别的季节更晚一点，但是也就更显得是那样短暂需要珍惜。这是彻底结束工作后的第一天，叶辞本想一觉睡到傍晚，但是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心里就一直被一根线一样拉扯着一样，不仅早早地醒来，并且在此之后再无困意。
日子就这样重复地过了两天，似乎一切已经归于了原位。
这两天叶辞基本把家中彻底收拾打扫了一遍，甚至翻出来了一些之前工作时留下的纪念物料——拿到的奖杯，第一场出演次要配角和主创团队的合照，诸多粉丝送来的手写信等，这些东西或早或晚地发生在曾经的某一段时间，可是对于此时的叶辞来说都像是隔着一条长河般显得遥远而朦胧。
东西被收纳进不常用的储物室，每一种品类上都贴上了标签，叶辞走出储物室，仿佛走出了一段回忆。
等到吃完午饭，叶辞才想起来拿起手机开始看微信消息。
“早上好，我已经在化妆间了，今天可能要很晚收工，品牌活动结束以后有聚餐。”08:45
“醒了吗？”10:03
“午饭，还有前辈请的咖啡。”13:00
下面是一张配图，清淡的减脂餐旁边是一杯还没打开的咖啡。
现在已经接近两点了，叶辞一条条引用回复，说自己上午在收拾房屋，现在已经吃完饭闲了下来。
对方并没有迅速回复，叶辞开始随便刷起手机。微博上依然可以搜到之前关于宋林单飞的词条，与之相关联的无非是一些淅沥对于他们男团的丑闻事件二人的分析已经对宋林其人的人品分析，一部分的人认为都是一个团出来的，也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另一部分则坚持宋林独善其身的说法，两方争执不下，小吵几架。
叶辞的账号已经被公司回收，只好用小号关注了宋林的微博和超话，作为宋林的第430671位粉丝，叶辞点了发帖纪念。
微博显示的宋林出道时间，似乎是与当年的自己差不多年纪，青涩的，懵懂无知的莽撞时刻。而现在自己已经在这一行走过了九年，不得不承认，一想到这个数字，难免有一些唏嘘，除却这种唏嘘感之外，对于当年出道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就一起涌进了自己的回忆。
叶辞几乎有些记不清当时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反应，又说过什么话，他只是隐隐约约接收到当年的那种匆匆忙忙、迅速而又混杂的情绪，好像一切都来不及反应，自己就已经跨过去了那道坎。
而许清在当年更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两人作为家人一起生活后也从未主动探讨过当年的事情，叶辞一直以为许清的沉默寡言是因为自己也不是个情绪高昂的人而影响的，另一方面可能也因为这个孩子本身个性沉稳，总之，叶辞以为他早已经忘记了当年的事情。就像他以为自己也已经忘记了当年的事情一样，叶辞在某些方面敏感的过分，可又在某些层面迟钝的可怕。
正在叶辞仔细思考当年的细节时，宋林的电话和一封自己没有注意到的电子邮件同时进来。
叶辞接起电话：“怎么了？”
“没事，听听你的声音，在干什么？”
叶辞笑了出来：“没有什么事情，在发呆。”
“刚刚是不是你关注了我，小号吗？”
“你怎么会知道？”
“头像。”是一只熟悉的陨石边牧。
“嗯，挺敏锐的。”
对面的人的笑声传来，提议：“下次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狗咖？”
“你不是不怎么喜欢狗吗，怎么突然这样说？”
“嗯，一般。但是我喜欢你和它们待在一起的时候的样子，因为你很幸福。”
叶辞陷入短暂的沉默后说：“谢谢你，宋林。”
这时候电话里传来呼喊宋林的声音，叶辞让他先去忙吧，随即两人挂上了这段简短的通话。
而这次宋林挂了电话后就一直没有再发短信或者是电话过来，又是一个接近凌晨的深夜，宋林独自回家。
屋内的感应灯随着叶辞打开密码锁的声音而逐渐亮起，房子是一幢二层的独栋别墅，偌大的房屋空间在白色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空旷，窗外浓重的捻不开的夜色和屋内的通透形成强烈对比。宋林那几乎是从小开始的独自生活的状态，让他的心在见不到叶辞的现状显得格外空荡。
他想起那天第一次去叶辞家里给小狗送东西的场景：蹲在地上逗弄小狗的男人，嘴角扬起的那种餍足幸福的弧度，就连冬日的阳光洒进来正好一半落在他的头发上一半落在小狗身上的角度都显得那样自然温馨而好看。
那时候，他其实很羡慕他。
有一种称之为归处的感觉在叶辞的身上迸发出来投射到宋林的心中。
眼前的空荡荡的房屋，勾出了自己从前没有察觉出来的渴望。宋林迈着这样的步伐走入自己熟悉的家，包还没放下，就听见二楼传来一阵急促的说话声。抬头一看，宋晗和宋致先后迈着轻快和吊儿郎当的步伐走下楼来。
“哥，你回来啦！”
宋晗接过宋林的包，贴心的帮忙放下，宋致依靠在楼梯扶手上小声地嘀咕“狗腿子”。
“你们怎么来我这，放假了没有回老宅吗？”
“爸妈都不在家，爷爷肯定要念叨我的学习，还不如来这呢。”
宋林听到这话，看着两个人的睡衣，平淡地接受了：“这么晚了，你们两个还不睡觉？”
“因为我在等大哥你回来啊！宋致说许清学长的哥哥和你是一个公司的，真的吗？他哥哥叫什么，长什么样子？宋致明明知道就不告诉我！”宋晗挨着哥哥坐下，对着一旁的宋致翻了个白眼。
“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真的喜欢许清？”
“诶呀，大哥，你就告诉我吧。”宋晗不答，用力晃了晃宋林的胳膊，用力之大，甚至让后者的上半身都一同前后摇晃。
“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喜欢他，感觉他好像对我不是很满意。”
“诶？学长吗？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宋林拂开宋晗的手，解释：“因为我和他哥哥在一起了。”
“什么？！”
“你说什么？！”
宋晗和宋致的大喊同时响起，宋林感觉自己的耳膜好像都被震到了，换到了两个人的对面沙发上：“嗯。”
宋致手机也不玩了，和宋晗并排坐在一起面对宋林：“大哥，你说你和他哥在一起了？什么意思，哪种在一起？就是——”
宋林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想起来了要给叶辞发信息，便拿起手机开始打字，不甚在意地回复弟弟妹妹：“嗯，我们在谈恋爱。”
宋致猛地站了起来，面色一阵通红，夸张地啊了一声。
而宋晗继续追问：“所以他到底叫什么啊，长什么样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他？”
宋致对于宋晗的反应再出发出震惊的提醒：“宋晗！大哥说他和许清的哥哥在一起了，许清的哥哥！”他咬重了哥哥两个字，带点结巴：“就叶辞，他，他不是个男的吗！”
“叶辞？他叫叶辞是吗，叶子的叶吗，哪个辞？”宋晗已经打开了手机百度。
看着坦然接受并且似乎对叶辞更加好奇的妹妹，宋致陷入一阵无言的绝望，只能重新看向宋林，企图渴望大哥说出点什么随便的否定的话。
手机连接的另一段的叶辞还在如常回复宋林的信息，俨然不知这边正在进行一场平静而震荡的家庭坦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