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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月乱情迷意难解 ...

  •   “鬼差,你觉着如何?”

      “你可见过哪个继父,真能容忍妻子带着与前夫所生的孩子?”鬼差声音低沉,冷冷道。

      白藏闻言笑了:“鬼差,我还当你真是活菩萨,把人都想得那般良善,原来并非如此。”

      鬼差不接话,起身走向茶桌,语气淡漠地撂下一句:“我看你倒是悠闲,既然在此也无事,不如现在就去那孩子的记忆中,看看当年究竟发生了甚么,如何?”

      白藏趴在窗台边,手托着腮,仰头望天,哀叹道:“鬼差大人,你可真是拿我当陀螺转,我灵力尚未恢复,哪经得起再一次折腾?”

      鬼差抿了一口茶,冷笑:“灵力没恢复?我看你精力旺盛得很。”

      白藏听了,索性将双手挂在窗框上,整个人软软地趴着,故作可怜道:“鬼差,今夜月色这么好,你就不能网开一面吗?我都要死了,这样的月色,以后再也见不着了。多赏一夜的美色,有何不行的?”

      鬼差抬头望天。今夜的月确实圆得完美,毫无缺憾,白得近乎狡黠,边缘还泛出一点淡黄。那圆月静静地高悬在墨一般的夜空里,引人遐思。

      他的视线落回白藏的背影,微微出神。

      那身白衣在月光的映照下,竟比月色还要干净。

      “你的衣服何时换的?”

      白藏疑惑地回头瞥了鬼差一眼,随即轻松答道:“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在人间游荡十年,缩骨术怎会学不会?”

      他转过身,狡黠一笑:“只不过,这法术我也就只能用在衣服上。”

      自然,白藏不会告诉鬼差,这法术之所以只对衣物有效,不过是因为他幼时,在地府时偷懒,功夫没练到家。

      但是,鬼差也不大在乎,只问道:“那这法术有甚么用?”

      白藏翻过身,背靠窗沿,邪魅一笑:“还能有甚么用?自然是防着鬼差大人啊。要不是我留着这一手,现在岂不是只剩一堆破布蔽体了?”

      他背对着月光,晚风恰在此时顺着窗子,攀上白藏的肩头,轻轻撩起他脑后细长的辫子。额前碎发微乱,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隔断了二人交汇的视线。

      白藏嘴角仍挂着那抹玩味的笑,大大的眼眸望向鬼差,目光却被浓密碎发阻挡。他下意识地欲甩头,散开发丝。

      就在这时,一只手随着沙哑的声线轻轻触上他的刘海。

      “矫情。”

      白藏愣住了,望着眼前这双手,一时竟不知所措。那手冰凉凉的,只是极轻地碰了碰他的额发,寒意却仿佛顺着发丝,渗入他脸颊。

      那只手没有再动,他也跟着一并静默了。

      他看不清鬼差的表情,也不敢抬头。他不知鬼差何意,但是,莫名地,他极怕惊扰了那只手。

      一刹那,两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僵在原地,连呼吸都轻不可闻。月光如咒,将这一刻悄然封印。

      “砰——”

      瓷器碎裂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白藏也倏地转过头,再度望向窗外那轮圆月。

      “是何人将你打成这样的?!”

      一声怒吼如狮啸般传来,震碎了院中所有宁静。

      白藏逃似地起身,故作轻松地问道:“鬼差,去瞧瞧?”

      他嘴上询问,脚步已向外迈去,只因他断不能让鬼差见着自己发烫的脸颊。

      他是生于地府,长于阎王边的灵犬,怎会被这区区一个小动作而感化。

      “声音是从东屋传来的。”鬼差冷冷的声音已从背后传来,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幻影。

      白藏心下仍有些缭乱,也没多问,只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地并肩而行,依着记忆在院中穿廊绕柱,嘈杂的人声逐渐清晰。

      然而他们之间,却静得像一片荒冢,一丝声响也无。白藏方才只因羞涩才慌忙出来,其实此刻他根本无心管那孩童,满脑子都是鬼差刚才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是想替他撩开额发吗?

      为何?玩弄?

      可那双眼睛,那双一贯傲慢冷冽的眼睛,为何在朦胧月光与刘海的缝隙间,让他觉得……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情愫?

      难道……他把自己当成他弟弟了?

      那月色朦胧,他看恍惚了也是有可能。

      都怪那月色。

      想到这里,白藏不自觉地偷瞄了鬼差一眼。就在这时,鬼差忽然转身,一把扣住他的肩,猛地将他拽到一旁廊柱之后。

      “有人。”

      廊柱窄小,两人只得靠得极近,白藏欲抬眼瞟向鬼差,鬼差低沉的嗓音已顺着头顶落下。

      “你看我作甚?”

      “谁看你了?”

      一个婢女的紫衣从廊柱后飘过,白藏慌忙绕开那廊柱,逃似地走开了,胳膊却再次被鬼差拉住。

      白藏扭头,却看见一张极其平静的神色,仿若方才一瞬,压根无事发生。

      一阵烦躁涌上心头。

      “我不是你弟弟,不需要你保护。”

      鬼差微怔:“弟弟?”他却向白藏身后看了一眼,道:“有人来了。”

      白藏忽然甩开他的手,冷笑道:“哪有人来?我早已看清,那方空无一人,怕是夜色太深,鬼差大人目力不济,看走了眼。”

      他随即满含酸意地说道:“我知晓你与你弟弟情深意重,处处想要维护他。但你要装甚么兄弟情深倒不用如此急切,我尚且活得好好的,何苦天天盼着我死?”

      “鬼差,我不是你弟弟,也永远不会是他。”

      话毕,白藏仍旧用着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望着鬼差,嘴角带着一抹讥讽的笑意。

      显然,鬼差并不知晓白藏这一番话究竟意欲如何,他皱起眉头,有些无奈,不过随即看着白藏轻蔑一笑。

      “我方才说有人,并非骗你。”

      话音方落,一个女声便在后方响起。

      “二位道士,我家老爷夜半赶回,惊扰二位休息了。并非有甚么大事,二位早些歇息。妾身正赶忙前去东屋,便不宜相送了。”

      那柔柔弱弱的声音正是今日那夫人。

      声音虽是柔情如水,却是义正严辞地要他俩少管闲事。

      既被发现,暗中探查便也无可能,二人也只好作罢,辞过夫人后,悻悻往回走。

      这时,白藏却忽然转头,说道:“夫人,我二人在这府中迷了路,不知可否遣人引我们回去?”

      本是想着多一人同行,缓解这尴尬氛围,不曾想,那夫人笑笑,竟仰手,道:“寂和,你带二位道长回去吧。”

      偏生是那寂和。

      一路上,白藏的脸色比夜色还暗沉,他心下不断暗悔,早知如此,当初怎么就开了那寂和的玩笑?三个人走的比两个人还凄清。

      夜色并不冷,但氛围冻人,像是僵住的江面。

      终于,一声怒吼将这凝滞击破。

      “滚!你从今往后不必再来!”

      随后,便响起杨干忠哭天喊鬼的哭诉声。

      “老爷,你不能如此果断啊!我可是在高家待了三十年,你怎么因这一傻……”

      “啪—”

      “滚!”

      话还没说完,杨干忠已经被拖了出来。并未见那老爷如何,但白藏看着杨干忠那哭哭啼啼的样子,简直像是被那老爷甩出来的一样。

      寂和望了一眼杨干忠,立马加快脚步,领着二人掉头换了条路。

      白藏却意犹未尽地转身,望了好几眼那杨干忠。白藏想起他昨日还耀武扬威的样子,唇角忍不住浮上一丝笑意。

      他正欲询问寂和,余光却瞟了眼鬼差,便立刻将嘴闭上了,脸色更是难看。

      不想,鬼差却已先张口,道:“姑娘,屋中可是老爷?”

      寂和淡淡答道:“是。”

      白藏还想要问,却被寂和打断:“我们老爷关心少爷,自然脾气差了些,二位见笑了。至于那里面如何,寂和只是一婢女,当真不知。”

      不愧是夫人身边的人,说话滴水不漏,两人也不好再说,仍旧僵着那死水般的气氛。

      好不容易捱到客房院门前,寂和道了声“告退”,便转身离去,依旧留下二人僵持原地。

      白藏并未立即进屋。他越想越觉自己先前那番话卑微至极,宛如在与鬼差的弟弟争风吃醋,这认知让他更不愿面对鬼差那张冷脸。索性踱至院中石凳坐下,仰头继续望月,打算熬到鬼差睡熟再回房。

      岂料,鬼差竟也未进屋。白藏背对着他,只听身后一片静默,不知他在门前踌躇甚么。

      “家弟品性端方,与你并无相似之处。”

      鬼差的声音冷不丁响起,低沉而清晰。

      白藏猛然回首,却只捕捉到鬼差漠然转身的背影,以及房门合上的轻响。

      此时,一切喧嚣都仿若被黑夜净化。东屋那边也再无嘈杂声,白□□自坐在院中,竟觉着微微有些发凉。

      究竟是何意呢?

      若他从未把他当做过他的弟弟,那时候,他在想些甚么?

      人心过于复杂,白藏实在是想不明白,想着想着,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其实,鬼差那句话并无甚特殊含义,无非嘲讽一下白藏无品无德罢了,但这灵犬到底有癔症,幻想得多了竟已看不出,别人不过是指着鼻子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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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因为不太满意文章质量,所以我从第五章起每章都改了一遍(小声抱歉)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