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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困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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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找工作这件事，有决心是一回事，能不能找到却完全是另一回事。眼下还没到扩招的季节，想尽快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简直难如登天。这段时间，夏语凉一边托朋友四处打听，一边不停地在网上投递简历，可大多都像石沉大海，连一点回音也没有。
当他把自己这个决定告诉尹宁之后，果然迎来了对方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夏语凉，你tm是不是疯了？就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放弃国内直接就业的大好机会，跑到这儿来碰一鼻子灰？你爸说得对，换我我也骂你！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小孩子过家家？现实一点行不行，别整天幻想什么为爱走天涯了！”
“我知道……”夏语凉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只有面对尹宁，他才能卸下这些天硬撑起来的倔强。事实上，为找工作的事，他已经连续好几晚失眠，脑袋整天昏昏沉沉像灌了铅，人也明显瘦了一圈。吃不下、睡不好，还不敢多花钱——生怕积蓄见底之后，除了妥协再无他路。他不想那么快认输，更不愿让父亲这么快“如愿”。就为了那点该死的自尊，也为了尹宁口中那个“狗屁不算”的约定，他逼自己强打精神，硬扛下去。
夏语凉心里明白，这一次，也许真的没人能理解他。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试一试。
“可是尹宁……你曾经，也有很爱很爱过一个人吧？”他轻声反问，“如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你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欢他。”
电话那头，原本忿忿不平的尹宁突然沉默了。夏语凉心头微微一颤，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尽管很多人说他们根本不是一类人，可夏语凉清楚，他们骨子里有一个地方非常相像——都是那种感性会压倒理性的人。
果然，过了很久，尹宁才缓缓开口，语气软了下来：“……知道了。我会托人帮你问问看，不过可能需要点时间。”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夏语凉几乎喜极而泣，声音也跟着激动起来，“我可以等……谢谢你。”
“不过……”尹宁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都难成这样了，为什么不找李临沂那个傻X？说到底，罪魁祸首不正是他吗！”像是积攒了太久的怒意终于爆发，尹宁的声音陡然抬高。
“他啊……他回国了。”夏语凉语气依然平静，“而且……我也不想让他知道。就算他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是吗？”
“夏语凉，你是真的疯了！”尹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想再说下去，直接挂断了电话。
疯了吗？
夏语凉苦笑。也许吧。有时候冷静下来回头想想，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像是被什么附身了一般。一股说不出的落寞漫上心头，他不自觉地又想起了李临沂。
李临沂回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起初夏语凉还没什么实感，可渐渐地，这份想念像是悄无声息地渗进骨髓，麻痹了神经，叫人越陷越深——如同缓慢中毒。
李临沂似乎依旧不爱打字聊天，每次回消息都只有寥寥几个字。有时候夏语凉一觉睡醒，才收到对方一句不痛不痒的回复。和两人见面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每到这种时候，夏语凉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李临沂还在布达佩斯的日子。
一股“清风明月知晓，日月星辰皆知，唯独你不知”的凄凉，无声地蔓延开来。
起初，夏语凉总是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个回应，于是不停地发去问候。“吃了吗？”“在干嘛呢？”——净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唯独自己的心事，他只字不提。时间一长，见李临沂回应始终冷淡，他也不敢再频繁发消息了。他怕对方嫌他烦，怕哪一句话不对，对方就彻底不再理他。
后来，他给自己定下规矩：每天最多只说三句。只分享自己看到、听到的趣事，努力营造出轻松有话可聊的样子。他甚至还特意在每一条后面备注：“你忙的话不用回。”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不过是想冲淡这些日子积压成山的孤独。可孤独并未减少半分，反而越攒越深。但每当手机终于亮起，弹出李临沂略带调侃的回复——“夏语凉，这种话你也信，真够幼稚的”，他又会忍不住抱着手机，高兴上一整天。
就这样日复一日，他在孤独与片刻的惊喜之间，循环往复。
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姚跃突然又热情地找上门来，语气里带着一股佯装的不满：“哥哥，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啦？是不是都忘了还欠我两顿饭呢！”
夏语凉看着消息，忍不住笑了笑，略带歉意地回复：“真不好意思，最近实在太忙，没顾得上。吃饭的事我一直记着呢，但这阵子真的不行，过段时间再补上，你看可以吗？”
“啊？为啥啊？”姚跃的语气一下子垮了下来，透着浓浓的失望。
“嗯……是这样的，”夏语凉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不打算一毕业就回国了，想先在这儿工作一两年看看。”
“哦？真的吗？那太好啦！”出乎他意料，姚跃反而显得特别高兴，“那哥哥找到工作了吗？”
“唉……”夏语凉叹了口气，“还没呢，还在找。以前没觉得，现在才发现找工作真的好难啊。”他半开玩笑地说道，“哎，你平时鬼点子最多，有没有什么门路？”
“那这样的话，哥哥你可就欠我三顿饭啦。”
“三顿就三顿，怎么，还怕我赖账啊？”
“嗯……”姚跃认真想了一会儿，接着问道，“那哥哥对工作有什么要求？要兼职还是全职？是不是一定得去大公司？”
“无所谓了，”夏语凉耸耸肩。刚开始他还想挑一挑，如今火烧眉毛，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不管是全职还是兼职，大公司还是小公司，只要是份正经工作就行。“但我还是希望最好是能坐着干活的那种……端盘子之类的我真做不来。”之前他不是没试过服务类的零工，可也许是天生运动神经差、又缺乏锻炼，才干了一周，老板就微笑着劝退了他——那几天他几乎摔光了店里所有的盘子。
“哦，这样啊……”姚跃似乎有了想法，接着又问，“那哥哥你学习成绩怎么样？”
提到这个，夏语凉顿时来了精神。别的不行，学习可是他少数能拿得出手的强项。他有点小自豪地回复：“你哥哥我学习可是很厉害的，GPA 4.8。”
“哇！”电话那头传来姚跃毫不掩饰的钦佩声，“哥哥你居然是隐藏的学霸！不过说实话，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这人一看就是读书很厉害的样子！”
夏语凉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小嘴抹了蜜是吧？”
“那哥哥最擅长什么科目呀？快说说！”
“英语和数学……还算拿手。”
“太好办了！”姚跃兴奋地几乎跳起来，电话里都传来他拍腿的声响，“哥哥你不知道，这边中学生家教市场超缺人的！英语老师还好找，数学好的简直凤毛麟角。尤其是你这种刚毕业的大学生，既熟悉考试套路又没代沟，去做家教再合适不过了！”
——家教？
这个词像一枚细针，轻轻扎进了夏语凉记忆的某个角落。
他忽然不说话了。童年那些昏暗的午后、班主任冰冷的眼神、被粉笔头砸中的额角……无数画面翻涌而来。他曾经举着手发过誓，这辈子绝不再踏上讲台、绝不成为“老师”那样的人。
可如今……
“哥哥？”姚跃试探地叫了他一声，语气放轻了些，“你……是不是不想做这个？”
夏语凉猛地回过神。现实沉甸甸地压在肩上，理想不能当饭吃。
“没，没有，”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说服自己似的重复道，“挺好的。只是……去哪找学生呢？”
“这你就别操心啦！”姚跃声音扬起来，信誓旦旦地拍胸脯，“简历发我，其他我来搞定！对了，你对薪资、学生人数、上课时间有什么要求吗？”
夏语凉心里还没底。他怕误人子弟，更怕自己失控成为最讨厌的那种大人。
“一开始……先带两个吧，最多两个。”他斟酌着说，“时间按他们方便的来，我随时都有空。薪资就按市场价，我不挑。”
“行！包在我身上！”
姚跃的声音像一道阳光，瞬间照亮了他连日的阴霾。夏语凉心里暖融融的，暗自决定拿到第一笔工资就请姚跃吃顿好的。
可一个疑问也悄悄浮上心头。
“不过姚跃……”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之前不是说，只是来这儿旅游的吗？怎么对本地家教市场……这么熟悉啊？”
“啊？”姚跃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声音变得有些支支吾吾，“哦，我、我不是有亲戚在这边嘛……多多少少能知道点消息。哎呀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周末之前我肯定把人给你带来，你就准备好请客就行啦！”
“等等，”夏语凉忍不住提醒，“前提是人家自愿的啊！你可别把人家硬绑过来。有没有学生都没关系，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啧，哥哥！”姚跃语气里带着不满，“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眼中的乖孩子，但违法犯罪的事我可从来不干！”
“噗——”夏语凉笑出声，“那可说不准哦。”
“不过哥哥，”姚跃忽然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你突然决定不回国……是因为你喜欢的那个人吗？”
夏语凉顿时觉得耳根发痒，不自觉地挠了挠。这孩子简直成精了，怎么每次都能一针见血？他难道是开了上帝视角吗？
见夏语凉沉默不语，姚跃立刻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他刚想开口劝些什么，却被夏语凉抢先打断：“打住！千万别再说什么值不值得的话了，这几天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求求你饶了我吧——我知道我很傻，但我只是……想跟着自己的心走一次。”
姚跃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但下一秒他的声音又明亮起来：“哼！我觉得你留在这儿挺好的啊！至少能陪我玩儿！反正哥哥你就别想太多了，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三天后的傍晚，夏语凉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陆旭发来的消息：
“小凉，明天有空吗？来我这儿吃饭吧，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好啊！”夏语凉几乎想都没想就秒回。可刚发出去没多久，他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不是应该一起回国了吗？怎么陆旭还在这儿？
就在这时，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个画面：灯光下，李临沂低着头，正仔细地为陆旭上药。手指的动作很轻，眉眼低垂，是他很少见到的那种专注温柔。
夏语凉的心像是被什么细小的东西刺了一下，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膈应。他盯着手机屏幕，那句“好啊”明明已经发出去了，此刻却莫名有些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