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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快到我怀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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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妈的谁啊!"夏语凉脱口而出的怒吼在热闹的商业街上格外刺耳。他怒气冲冲地转身,却对上了一双湛蓝如湖水的大眼睛——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怯生生地站在他面前,金黄的卷发从怪兽帽子里调皮地翘出来,肉乎乎的小手正举着一个南瓜棒棒糖僵在半空。
夏语凉瞬间僵住了。小男孩挎着的竹篮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显然是来送万圣节礼物的。他赶紧挤出一个自认为最温柔的笑容,刚要伸手接糖,却见小男孩"嗖"地把糖收了回去,小嘴一瘪,眼眶立刻蓄满了泪水。
"等、等等!"夏语凉慌得手足无措,弯腰时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他脑子一热,中文脱口而出:"对不起啊小朋友,哥哥不是故意的!"
小男孩显然没听懂,眼泪"啪嗒"掉了下来,转身就要跑。夏语凉急得一把抓住自己的头发——他人生第一次追人,居然是要追一个被他吓哭的小屁孩!
"Várj! Várj!"(等等!)夏语凉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小男孩,蹲下来时膝盖磕在地上生疼。他手忙脚乱地用匈语解释:"Bocsánat! Nagyon félek a szellemekt?l..."(对不起!我太怕鬼了...)
小男孩抽抽搭搭地停下脚步,蓝眼睛里的泪水在霓虹灯下闪闪发亮。夏语凉笨拙地用袖子给他擦脸,生怕弄疼了这瓷娃娃般的小家伙。
"Ne sírj...bocsánat..."(别哭了...对不起...)夏语凉急得额头冒汗,突然瞥见小男孩竹篮里露出的糖纸——上面画着可爱的南瓜笑脸。
小男孩吸了吸鼻子,突然从篮子里重新拿出那根南瓜棒棒糖:"Varázslatos...apukám azt mondja, ett?l nem félsz..."(有魔法的...爸爸说吃了就不怕鬼了...)奶声奶气的声音让夏语凉心都要化了。
他立刻拆开糖纸,夸张地舔了一大口:"Nagyon finom! Most már er?s vagyok!"(真好吃!我现在超强壮的!)还做了个展示肌肉的动作。
小男孩破涕为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容。他骄傲地挺起小胸脯:"?n meg anyukám csináltuk!"(我和妈妈一起做的!)说着指了指不远处——夏语凉这才注意到,一对年轻夫妇正站在糖果店门口,微笑着朝这边挥手。
原来他们一直在看着。夏语凉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他轻轻揉了揉小男孩的卷发:"Bátor vagy."(你真勇敢。)这句话,不知是说给小男孩,还是说给自己。
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回父母身边时,夏语凉还蹲在原地。手里的南瓜糖在月光下泛着温暖的橙色,甜丝丝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突然,一只熟悉的手伸到他面前。
"起来吧,"李临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爱心大使。"
夏语凉抓住他的手站起来,发现李临沂另一只手里居然也拿着根南瓜糖——和小男孩送他的一模一样。
"你......"
"那对夫妻给的,"李临沂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是感谢你哄他们儿子开心。"
夏语凉顺着李临沂修长的手指望去,果然看到一对年轻夫妇正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那位金发女士还冲他友好地挥了挥手,而她身旁的男士则举着手机,显然刚才的一幕都被记录了下来。
"哥哥,你放心吧!"小男孩挺起小胸脯,怪兽装的尾巴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摆,"我才不怕鬼呢!"他眨巴着大眼睛,突然语出惊人,"哥哥你都这么大了还怕鬼,羞羞脸!"
夏语凉差点被嘴里的糖噎住。他蹲着的姿势让视线正好与小男孩齐平,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孩子睫毛上未干的泪珠,还有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脸颊。
"啊哈哈哈..."夏语凉干笑着挠头,棒棒糖在嘴里转了个圈。夜风吹乱了他的刘海,有几缕发丝黏在了出汗的额头上。他忽然想起自己五岁时,也曾因为怕黑,被父亲用"奥特曼手电筒"的谎言哄着独自睡觉。
"哥哥吃了你的糖,"夏语凉晃了晃手中的南瓜棒棒糖,糖晶在霓虹灯下折射出温暖的光,"现在一点都不怕了!多亏了你啊。"
小男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星星。他急切地拽了拽夏语凉的衣角:"那、那我要去帮助其他怕鬼的人了!"说完就转身跑开,小竹篮里的糖果发出欢快的碰撞声。
"慢点跑!"夏语凉下意识喊道,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活像个操心的大人。他望着那个小小的背影蹦蹦跳跳地融入人群,突然觉得嘴里的糖甜得发苦。
棒棒糖已经吃掉了一半,橙色的糖球上露出透明的玻璃纸。夏语凉盯着剩下的半颗糖发呆,想起小时候每次打针,母亲都会说"这次绝对不疼";想起第一次摔伤膝盖,父亲信誓旦旦保证"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想起无数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爷爷奶奶总说"梦都是反的"。
那些善意的谎言像一层柔软的茧,小心翼翼包裹着幼小的心灵。而现在,他早已破茧而出,站在了编织谎言的那一端。
"发什么呆呢?"李临沂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夏语凉差点把糖掉在地上。转头就看见对方不知何时凑得极近,正盯着他手里的棒棒糖看。
“没……没什么。”夏语凉耳根一热。他低头看着手中融化的糖球,黏腻的糖浆沾满了指尖。忽然,一滴雨水落在他的手背上。
"下雨了。"李临沂抬头看了看突然阴沉下来的天空,"走吧,前面就是酒吧。"
夏语凉最后看了眼小男孩消失的方向。雨幕中,那些张牙舞爪的万圣节装饰变得模糊而遥远,唯有口中的甜味真实可触。他加快脚步跟上李临沂,在踏入酒吧前,将剩下的糖球整个含进嘴里。
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恍惚又变回了那个相信魔法糖果的小孩。或许成长就是这样——一边亲手拆穿所有童话,一边在某个雨夜,偷偷怀念那些被大人守护着的、天真的恐惧。
雨丝渐渐密了起来,夏语凉还沉浸在回忆里没回过神。突然,一阵阴森森的吐息擦过他耳畔:
"喂!夏语凉!我是......"
"啊!"夏语凉猛地弹开半米远,后背"砰"地撞上路灯杆。他惊魂未定地瞪着不知何时贴到身后的李临沂,对方那张俊脸在路灯下泛着青白的光,活像索命的冤魂。
"不是说好不吓我的吗!"夏语凉气得声音都劈了叉,"你故意的吧!"
李临沂捂着被尖叫声刺痛的耳朵,一脸嫌弃:"啧,你不是吃了那小孩的'勇气糖果'吗?"他学着夏语凉刚才的语气,"'哥哥现在超——强壮的~'"
"他一个五岁小孩信就算了!"夏语凉涨红了脸,"你都二十多了还信这种童话故事?"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眯起眼睛,"等等...你不是不会匈语吗?怎么听得懂我们说话?"
雨点打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李临沂的表情微妙地僵了一瞬,随即恢复那副欠揍的得意样:"怎么?就许你一年速成,不许我天赋异禀?"
夏语凉狐疑地上前一步,雨水顺着他的刘海滴落:"你该不会...早就会匈语了吧?"手指戳向李临沂胸口,"一直装听不懂骗我们?"
李临沂抓住他作乱的手指,忽然凑近:"夏语凉,"呼吸的热气混着雨水的凉意扑在对方脸上,"承认我聪明有那么难吗?"
其实真相要简单得多——去年冬天,当陆旭无意间提起夏语凉只花一年就掌握了匈语时,李临沂当晚就翻出了积灰的语言教材。那些失眠的深夜,耳机里循环播放的匈语对话,还有偷偷模仿夏语凉发音的蠢样...这些他打死都不会说。
"不过真没想到,"李临沂突然话锋一转,甩开夏语凉的手,"某人怕鬼就拿小孩撒气。"他夸张地摇头,"人家以德报怨给你糖吃,怎么就没我的份呢?"
雨丝渐渐细密起来,在霓虹灯下织成一张朦胧的网。李临沂嘴角噙着笑,看着夏语凉像只炸毛的猫一样喋喋不休,糖块在他嘴里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呸!"夏语凉鼓着腮帮子,糖渣差点喷出来,"要不是你一路上跟导游似的指指点点,我能被吓成这样?"他用力嚼着糖果,仿佛那是李临沂的骨头,"那小孩不给你糖就对了!你这张坏人脸!"
李临沂挑眉,伸手抹掉夏语凉嘴角亮晶晶的糖渍:"擦擦吧,口水都要流到领子上了。"指尖故意在他下巴蹭了蹭,"还'男女老少通吃'?梦里通的?"
夏语凉猛地拍开他的手,却不小心咬到了舌头。他疼得倒吸凉气,却还要强撑着继续吹牛:"我、我这是人格魅力!哪像你,整天板着张阎王脸..."
"哦?"李临沂突然凑近,呼吸的热气扑在夏语凉泛红的耳尖上,"那刚才谁说'再也不怕鬼了'?"他学着夏语凉哄小孩时的语气,"结果转头就被我——"
"我我我......"夏语凉结巴起来,眼睛四处乱瞟。
李临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像只逗弄猎物的猫:"你你你......什么?"
"我说快走啦!要迟到了!"夏语凉突然拔腿就跑,运动鞋踩进水洼,溅起的泥点沾湿了裤脚。他头也不回地冲向商业街尽头,那里已经能看到酒吧闪烁的招牌。
李临沂慢悠悠地跟上,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其实他早就看穿了一切——从夏语凉接过糖果时颤抖的手指,到被吓到后强装镇定的模样。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这样的夏语凉可笑,反而像发现了什么珍贵的秘密。
商业街大道的拐角处,陆旭撑着黑伞等候多时。他看着气喘吁吁跑来的夏语凉,又看了眼后面闲庭信步的李临沂,无奈地摇头:"又欺负人了?"
"我哪敢啊,"李临沂接过伞,故意让伞面上的雨水洒在夏语凉头上,"人家可是'男女老少通吃'的万人迷。"
夏语凉气得去掐他脖子,两人在伞下扭作一团。陆旭看着他们,忽然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两只猫——明明互相嫌弃,却总爱挤在同一个窝里。
雨越下越大,商业街的鬼怪装饰在雨幕中变得模糊。夏语凉望着来时的路,那些曾让他胆战心惊的恐怖道具,此刻看来竟有几分滑稽。嘴里的糖果已经化完,只余一丝甜味萦绕在舌尖。
雨水在霓虹灯下折射出迷离的光晕,夏语凉的脚步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显得格外清晰。他忽然察觉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响动——几个装扮骇人的"鬼怪"正不紧不慢地尾随着他,腐烂面具下发出刻意压低的狞笑。
夏语凉的后颈瞬间爬满鸡皮疙瘩。他猜是自己先前的尖叫声暴露了弱点,这些热衷于恶作剧的路人显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机会。他加快脚步,却听见身后黏腻的脚步声也同步提速。
一个肠子外露的"丧尸"突然加速逼近,腐烂的假肢几乎要碰到他的肩膀。夏语凉浑身一僵,条件反射般冲向前方的李临沂,手指紧紧攥住了那人的衣摆。
"哎?"李临沂回头时,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拉我衣服做什么?"
夏语凉的手指像被烫到般弹开,却又不甘心地虚虚勾着布料边缘:"我...我看你这儿沾灰了!"他强作镇定地拍打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脏死了,帮你弄干净!"
雨滴顺着李临沂的眉骨滑落,在他似笑非笑的唇角停留。他低头看了看被夏语凉攥出褶皱的衣角,突然凑近:"拍得真干净,"温热的呼吸混着雨水的气息,"和新买的一样。"
这话里的调侃让夏语凉耳根发烫。他眼睁睁看着李临沂潇洒转身,黑色风衣在雨幕中划出利落的弧线,转眼就与他拉开距离。
后悔像潮水般涌上来。夏语凉盯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心想还不如老实承认害怕,至少不用独自面对这些虎视眈眈的"鬼怪"。就在他出神的片刻,再抬头时,整条街上竟只剩下他一个人——
李临沂不见了,陆旭和其他人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雨水模糊了视线,商业街的灯光在雨雾中变成扭曲的色块。那些尾随的"鬼怪"似乎也察觉到猎物的孤立无援,渐渐围拢过来。
"李临沂?"夏语凉试探着喊道,声音被雨声吞没。他摸出手机,屏幕却被雨水淋得失灵。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不知是音响效果还是真人扮演。
一个戴着裂口女面具的"鬼"突然从侧面扑来,夏语凉惊惶躲闪时撞倒了路边的南瓜灯。橙色的塑料南瓜滚出去老远,在积水里发出空洞的响声。
夏语凉独自走在商业街上,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滑落,在锁骨处积成一个小小的水洼。他机械地迈着步子,每一脚都像是踩在云端,虚浮而不真实。身后的嬉笑声如同附骨之疽,黏腻地缠绕在耳畔。他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却连这点疼痛都感觉不到——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的恐惧吞噬。
"都是假的...都是人扮的..."他在心里默念,却控制不住地想起小时候被恐怖片吓到整夜不敢睡觉的自己。那时的恐惧如此真实,就像现在背后不断逼近的脚步声。
这些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回头。他们就是在等着我露出破绽。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我?明明街上这么多人...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咽下涌到嘴边的呜咽。要是李临沂在就好了...不,不行,不能再依赖他了,刚才已经够丢脸了...
当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搭上肩膀时,夏语凉的理智瞬间崩断。他几乎是本能地尖叫出声,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跑!拼命地跑!雨水模糊了视线,他跌跌撞撞地冲进人群,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仿佛要冲破肋骨的束缚。
"李临沂!"这个名字脱口而出时,夏语凉自己都愣住了。他从未想过,在恐惧到极点的时刻,第一个浮现在脑海的会是这个总是戏弄他的人。喉咙发紧,声音不自觉地带上哭腔,"李临沂!"
雨水顺着李临沂的伞沿滴落,在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伞柄,目光始终锁定在商业街的转角处。(怎么还没来...)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旋不去,像只烦人的飞蛾。手表的分针已经转过三格,按理说夏语凉早该跟上来了。
李临沂的脚开始不自觉地轻叩地面,节奏越来越快。(该不会真被吓到了吧...)他想起方才夏语凉强装镇定的样子,那双微微颤抖的手和闪烁不定的眼神。一阵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啧"了一声。
李临沂掏出手机,屏幕在雨夜中泛着冷光。他的拇指悬停在通讯录上夏语凉的名字上方,犹豫了片刻。(打还是不打...)他烦躁地咬了咬下唇。(要是被那家伙知道我在担心他,肯定又要得意了...)但脑海中浮现出夏语凉可能被吓到的样子,手指还是不受控制地按下了拨号键。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机械女声让李临沂的心跳骤然加速。他连续拨了三次,每次等待的忙音都让他的焦躁更甚一分。(该死,该不会真出事了吧...)
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尖叫声,李临沂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伞"啪"地掉在地上,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肩膀。(是夏语凉!)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猛地揪紧。那声音里的惊恐如此真切,像把钝刀狠狠剐着他的神经。
李临沂拨开人群的动作近乎粗暴。(那些该死的鬼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愤怒的火苗在胸腔窜起,却又在想到夏语凉可能泪眼朦胧的样子时,化作一滩温水。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跑了起来。
当那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时,李临沂的呼吸一滞。夏语凉站在雨中,湿透的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他的眼睛瞪得很大,里面盛满了李临沂从未见过的惊慌和无助。(他在找我...)这个认知让李临沂的心跳漏了一拍。
"夏语凉!"呼唤脱口而出,声音里的急切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他看到夏语凉转过头,眼中的恐惧瞬间被惊喜取代。那一刻,李临沂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心头大石落地"。
他下意识张开双臂,夏语凉撞进他怀里的力道让他踉跄了半步。他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剧烈的心跳,湿透的衣衫下凸起的肩胛骨像蝴蝶脆弱的翅膀。一种奇异的保护欲突然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让他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
夏语凉几乎是扑进他怀里的。李临沂下意识张开双臂,稳稳接住那个颤抖的身躯。(好轻...)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更强烈的保护欲取代。他感受到夏语凉剧烈的心跳,听到带着哭腔的埋怨:"我打你电话都不接!",某种奇异的情感在胸腔膨胀——原来被需要的感觉这么好。
"...笨蛋,我都快要被你吓死。"李临沂听见自己的声音柔软得不像话。他的手自动抚上夏语凉的后脑,指尖陷入湿冷的发丝。(得快点带他回去换衣服...)这个念头与另一种更隐秘的渴望交织——想就这样多抱一会儿,想永远记住这一刻夏语凉依赖他的模样。
雨越下越大,但李临沂已经感觉不到寒冷。怀中的温度如此真实,夏语凉的呼吸拂过他的颈窝,像只终于找到归途的雏鸟。(原来我一直在等的...是这个。)这个认知让他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仿佛要把这一刻的温暖永远镌刻在记忆里。
"放、放我下来..."理智回笼的瞬间,夏语凉感到一阵难为情。(我刚才居然...)耳尖的热度迅速蔓延到整张脸。(他一定觉得我很可笑...)
"现在知道害羞了?"李临沂的声音带着笑意,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来。
夏语凉像只受惊的树袋熊般挂在李临沂身上,双臂死死环住对方的脖颈,双腿紧紧箍着腰际。他的脸颊贴在李临沂肩头,温热的呼吸透过湿透的衣料传来。(好安心...)这个念头让他不自觉地又收紧了手臂,完全没注意到李临沂因此微微涨红的脸。
李临沂被勒得轻咳一声,却意外地没有推开。他下意识托住夏语凉的腿弯,感受到怀中人仍在微微发抖。(吓成这样...)这个认知让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柔软下来。手掌轻轻拍着夏语凉的背脊,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没事了,没事了..."声音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那群"鬼怪"却不识趣地继续靠近。李临沂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当一只长舌鬼的手即将碰到夏语凉时,他闪电般出手,"啪"地打落了那只假肢。脸上的微笑依旧完美,声音却冷得像冰:"Please don't scare him, he's really scared!"
长舌鬼悻悻地收回手,裹着纱布的脑袋歪了歪。临走时突然做了个让李临沂挑眉的动作——两只缠满绷带的大拇指暧昧地对勾了几下。(这鬼什么意思...)李临沂还未来得及细想,就感觉颈间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他们......他们走了吗?"夏语凉的声音闷在肩头,带着些许鼻音。李临沂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自己锁骨,温热而潮湿。
"早走了。"李临沂故意抱着夏语凉转了个圈,"不信你看?"这个动作让夏语凉的衣摆扬起,露出小截白皙的腰线。李临沂的目光在那处停留了一秒,又迅速移开。
夏语凉终于松开手,从李临沂身上跳下来时,脚踝不小心绊了一下。(差点又丢脸...)他慌忙站稳,抬眼却撞进李临沂含笑的眼眸。某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的夸奖脱口而出就变了味:"哇,不愧是你,连鬼都怕你。"
李临沂的手掌还悬在半空,方才轻拍夏语凉脑瓜的触感犹在。雨丝在两人之间织成细密的网,他望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坦诚的家伙,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柔软。(居然这么干脆就承认了...)这个认知让他准备好的调侃都卡在了喉咙里。
夏语凉挠着额头的动作带着几分稚气,发梢的水珠随着他的动作甩落。他的眼睛在路灯下亮得出奇,像是盛满了星光。(有他在,就安全了...)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让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哼,胆小鬼。"李临沂的尾音微微上扬,掩饰着心跳的异常。他故意板起脸,却控制不住目光落在夏语凉湿漉漉的睫毛上——那上面还挂着细小的水珠,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
当夏语凉毫不犹豫地承认"我是"时,李临沂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这家伙...)某种温暖的情绪在胸腔扩散,比他想象过的任何感觉都要美好。他猛地别过脸,将手臂伸到夏语凉面前:"给你!拿着!"
夏语凉先是一愣,随后眼睛弯成了月牙。他小心翼翼地捏住李临沂的袖口,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的手腕,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原来他记得...)这个发现让夏语凉的心跳漏了半拍。
李临沂感受着手腕处转瞬即逝的触碰,耳尖悄悄红了。他故作凶狠地瞪眼:"牵紧了,再丢了我可不找你了!"声音却比平时柔和了八度,像是裹了蜜的威胁。
雨幕中,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夏语凉捏着李临沂的袖口,像抓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风筝线。而李临沂则刻意放慢脚步,确保身后那人不会被雨淋到——虽然他们都已经湿透了。
"李临沂..."夏语凉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嗯?"
"谢谢你来找我。"
李临沂的脚步微微一顿。他没有回头,只是反手将那只捏着袖口的手整个包进掌心。"...笨蛋。"这声轻斥里藏着太多说不出口的情绪。
两人的影子在积水中交融,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夏语凉低头看着交握的手,突然觉得,或许恐惧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可以牵手的人。而此刻,李临沂掌心的温度如此真实,让他忍不住收紧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