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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车站的枪声 ...

  •   夜流淌而去,昼转瞬亦逝。
      温丛嵘坐了一路的大巴车,晕晕乎乎,几乎要死在这趟车上。
      他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坐这种东西了……
      “呕——!”难受的感觉总是不经意间来袭,没有一点征兆,他已经吐到不想再打开呕吐袋了。那酸水的味道令他觉得刺鼻,温丛嵘是个连自己都会嫌弃的人。
      寻常坐车并不会让他这般不适,只是这崎岖的路,颠簸的车,闷热的车厢和各种各样旅客身上混杂的味道,令他实在难以忍受。
      “呕……”脑袋才刚清爽一会儿,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昏天黑地。
      楚文龙在他身旁坐着,虽然心疼,但也帮不上什么忙。
      直到半小时后,下车的那一瞬间,温丛嵘才知道‘天堂’是什么样的。
      从数小时前他就一直忍耐到现在,下车的时候脚下软了一瞬,就这样跌跌撞撞扑向公路旁的树前,再也控制不住地吐了起来。
      他猫着腰,嗷呜嗷呜的,胃中阵阵翻江倒海,好一会儿才缓和些。
      楚文龙站在一旁,轻轻拍着他的背,实在没忍住笑他:“你怎么像个孕妇似的。”
      “呕——!”
      姓楚的现在就是欺负这小子说不出话来,而温丛嵘也是,只想往地上栽,什么都顾不得。
      不过楚文龙这玩笑话脱口而出时,说得温丛嵘心头一跳,总觉得有人说过似曾相识的话。
      “我去买水,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跑!”楚文龙叮嘱两句,转身离开。
      温丛嵘就像霜打的茄子,一点也不愿动。
      秋天的空气虽然冷,但太阳是真的毒辣,特别是在这种一毛不生的地方。
      头顶的树更是新栽种的,叶子稀疏可怜,这里一点也不像火车站那样繁华,反而有种偏远山区的错觉,真不懂楚文龙为什么要选择大巴车这种交通工具。
      “呕——!”
      —— —— ——
      另一头,一夜上过去了,裴攻止仍没有等到谭平山来。
      他的电话快要没电,青荣武也没再联系自己。
      这令裴攻止开始怀疑起对方的诚信度……
      他想了片刻,最终拎起背包离开了车站。
      陌生的城市,刺目的光,他一个人站在广阔的车站,望着车水马龙的人群,最终决定在附近找个小旅馆先住下再说。
      他想再等一等,看究竟能不能等到谭平山,另外打听一下关于崔立民和春和万象的事儿,然后再决定下一步去哪里落脚。
      —— —— ——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谭平山下了车,也是双腿发软,他在车上坐得太久了,整个人反而像要虚脱。
      他脚下晃晃悠悠没走两步,远方平地掀起一阵狂风,谭平山下意识挡住了眼,身体随狂风不安的一歪,正巧撞上个什么东西,肩头的包掉在地上,扬起的那阵尘土弄得广场上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咳咳……”温丛嵘不慎吸入一口卷着沙土的风,不住猛咳起来。
      楚文龙远远便加快步伐赶了过来,看着满脸通红的男孩,真怕他把肾脏咳裂开来……
      秋风凌厉,刮得人皮肤疼。
      他一把将男孩挡在怀中,为其遮蔽风沙。
      楚文龙的视线悄无声息地落在一旁男人的身间,对方和他们一样正在这棵毫不顶用的树后躲避风沙。
      狂风呼啸而过,楚文龙将水递给怀里人。
      谭平山也缓缓垂手,拾起落在地上的包。
      就在转身之时,再次撞上了温丛嵘的身体,不过,两个人并未照面,反倒是抬头的瞬间,谭平山看见了楚文龙的脸!
      只见姓楚的眉心一簇,满是警告道:“你小心点儿!”
      那人不满地拉过温丛嵘到身前,谭平山吓得是一个字儿也不敢蹦,一扭脸、一转身,嗖的一下逃跑了……就像老鼠见了猫,就像还在监狱里时,犯人见了狱警那般……
      没错!谭平山就是犯人,而那个楚文龙,就是狱警!
      他一颗心七上八下,一股脑跑出老远老远,谭平山是一眼就认出了楚文龙来,不过,姓楚的显然没认出他。
      因为他不过是众多人犯中的一员罢了。
      —— —— ——
      “走吧。”楚文龙拉过温丛嵘,对方却像赖皮狗似的朝后退,满是不爽道:“咱们就不能打车吗?”
      “再往前走走,这儿离火车站还有一段距离,等下到那个路口我带你坐蹦蹦。”
      “蹦蹦是什么?”
      “红皮三轮电动车。”
      “我不想……”
      他膝盖不大舒服,楚文龙却不顾他的意愿,抓着他的手慢吞吞地走,一边哄着:“路上辛苦些,忍忍就过去了,等到了地方我好好犒劳你,给你做饭。”
      “你怎么混到这个地步?”温丛嵘并不领情,黑着脸埋怨他:“出门连个车也没,还要挤大巴,把我搞得灰头土脑。”
      他很懊恼,后悔跟楚文龙走,搞得腰酸背疼。
      楚文龙没接他的话,因为心中下意识也觉得对不起方旗扬。
      这样一无所有地带他出来,确实让他受罪了,想他身体本身就虚弱。
      温丛嵘是一步也不想再走,大太阳下,他奋力甩开楚文龙的手,定足怒道:“我不想去了!”
      “走吧……”楚文龙始终都在哄他,已经哄了一路,甚至放下所有的姿态乞求他:“前面就能坐到蹦蹦,上了蹦蹦就到火车站了,到了车站就打车回家。”
      “家?”温丛嵘不以为意,冷嗤一声:“你在这儿还有家?”
      这话十分讽刺,楚文龙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跟着听对方再次不满地抱怨:“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辞职离开监狱卖掉峡省的房子!这儿有什么?一无所有从头再来?”
      温丛嵘的语气就像老成的长者训斥年轻的孩子,楚文龙蹙眉,憋着的那口气,终于爆发了:“难道你就没有责任吗?”
      “我有什么责任?”温丛嵘眉头一挑,唇角一勾,底气十足!
      “如果不是你开我的车撞警车,放走那个人!你觉得我会被逼到现在这个地步?”分明是自己不喜欢的人,却搞得好像自己救了对方似的,楚文龙也是一肚子的气,但他从没真的对方旗扬生气过。
      因为他爱这个人胜过一切,哪怕是他的前途。
      温丛嵘愣了愣,没再说话,楚文龙站在路边不悦的抽起了烟,烟味儿令温丛嵘不舒服的咳了两声,对方不爽的看了他一眼,声音发哑道:“难闻死了!”
      楚文龙二话不说踩灭了烟头,神色淡淡,只问了他一句:“你还跟我走吗?”
      温丛嵘看着他,心里烦得很,却还是忍了忍,讨好道:“除了跟着你,我还能去哪儿呢。”他的声音软了下来,去抓楚文龙的手,像个孩子似的:“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我说过的话都是真的。我只是……”他低下了头,仿佛很难过那般嗫嚅道:“换了环境很难适应,别生气了,好不好嘛?”
      遇见这样的孩子,楚文龙能有什么办法呢,对方一句软话下来,他就臣服了。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儿,目视着越来越近的风沙,在风沙来临的前一刻,将他护在了怀中。
      他用尽全力的给了他一个拥抱,温丛嵘一动不动地缩在男人的怀中,享受着所有的不该属于他的爱。他抓着楚文龙的衣裳,心里尽是小九九。
      如果不待在他身边,又怎么引来那个男人呢?没有楚文龙,他又让谁去杀那个自以为是的讨厌鬼呢?
      楚文龙抱他抱得越发紧,借着风沙,掩人耳目那般想要留住这一刻的温存,只是他抱得越紧,温丛嵘便觉得膝盖越痛,裤子捂得伤口发痒难受,他自己都想不起这肿馒头似的腿儿是怎么回事了。

      裴攻止在火车站附近的旅馆安身,率先洗去了一身的风尘,肥皂水弄到背后的伤疤时或许是心理作用,竟觉得隐隐作痛。
      洗完澡出来,他的肚子有些饿,苹果电话充上电,忽然就响了,他警惕的看了一眼,是陌生的座机号码。
      起初他并没在意,关了声音任由电话在原地震动,而他则拿着另一部旧手机出门去了。
      下了楼站在旅馆门前,旧电话也跟着震动了两下,是一条短信:哥,我,谭子,你还在车站不?
      谭平山?
      或许刚才的电话是谭平山打的?他也不知道那个电话号码怎么好像谁都知道似的,不过他多数的通信都是用这个所谓的‘内部电话’完成。
      有时候他不得不感慨手机真是个好东西。
      裴攻止当即拨打回短信号码,谭平山就站在火车站的大摆钟下,顶着大太阳,整个人晒得发红发黑,电话一响,他赶忙接听,虽然没见到人,却有种阔别已久重逢的激动:“喂!哥?”
      确定是他的声音后,裴攻止才道:“你在哪儿?”
      “我在火车站,你呢?我去找你?”
      “在那儿别动,我去找你,具体哪个地方?”
      “大摆……”
      “喂?”话还没说完,谭平山那边声音断断续续,最后直接挂断了。
      裴攻止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即打车赶往车站,他去找谭平山一来为了顺便填饱肚子,二来,他并不想暴露自己的住所,况且谭平山和约定的晚了很久,这中间是否有什么变故他也不敢确定,一切都要小心为上。
      而这头的谭平山刚想说在大摆钟前,忽然人群那头传来了一阵尖叫。
      人群一哄而散,向着四周涌去,他也是边缘之外的人了,但在人群中,如果没错的话!他听见了一声枪响!
      砰地一声,震得耳膜发颤!
      这一下把他也吓到了,拎着行李就跳下了钟摆高台,原本以为站在这儿显眼也能将很多人一览无余,现在有点出头鸟的感觉。
      他跳下台,跑了几步,迎头跑来几个巡警,他赶忙低头生怕被谁认出来,虽然是出来了,也算是半个正大光明,可他还是没办法适应,一见到警察就心里发毛。
      他埋着头跑,慌乱中一个人影飞快的从他身边一跃而过,那人从身后撞掉了他的眼镜,电话也摔在了地上。谭平山是高度近视,没了眼镜就跟瞎子是一样的,不同的是瞎子看见的是黑色,他看见的是大色块的马赛克!
      他跑了两步先捡起电话,电话屏已经摔碎了,他再想去前方拾眼镜,谁知镜片和镜腿儿被方才那人一脚踩坏!
      “喂!”他的眼镜就是他的宝贝,撞坏的人一声不响往前飞奔,他却一把抓住对方,由于那人奔跑的冲击力,两个人在广场上转了几圈,他一手抓着对方,一边愤怒的戴上眼镜道:“你小心点儿!”
      话音刚落,只觉得腰部一紧,谭平山一只眼将对方看清后吓得不敢说话,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天之内,在不同的地方,遇见两次楚文龙!
      这次更糟糕!
      他低头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把小手枪……
      “站住!”警察还有不明身份的人通通朝着楚文龙而来,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些弱鸡,楚文龙子弹上膛,咔咔两声,吓得谭平山腿软。
      眼见逃不掉了,他一个转身拘住谭平山的脖子,枪却不露声色的抵在了他的后腰,任谁也看不见。
      “老实点!”楚文龙警告他,一路拖着他向后退。他不怕警察来,那群不明身份的人之间,警方率先围了过去,那些人也果然放慢了脚步,重新沉寂在人群中。
      楚文龙一路拉着谭平山退到了车站外,退到了一堵砖墙前。
      还不等警方说话,他一脚踹在谭平山的腰上,谭平山整个人朝着警方扑去,对方倒是接了他一把,楚文龙却迅速翻过砖墙消失在车站附近最大的城中村内……
      “还追不?”
      “村子情况复杂,地形也复杂,只怕是追不上了。”
      “刚才那枪是他放的吗?”
      “他有枪吗?”一名巡警询问谭平山,谭平山却微微摇头,他不是包庇楚文龙,只是不想让警方带他回去录口供,于是又道:“他是我车站刚搭了两句话的老乡,我也不知道咋的就拿我当挡箭牌了。”
      “真的?”
      “啊。”
      “这么看来,刚才那人和广场上的枪声没关系?”
      警察怀疑的看着他,谭平山心虚的低头揉着腰。看着男人一脸苦相,眼镜坏了一半,警察倒是好心道:“以后小心点。”
      “谢谢,谢谢……”
      “咱再回广场看看。”
      眼看那些警察走远,谭平山赶忙拉着行李消失在火车站。
      他的心已经在嗓子眼儿了,再说一句话就蹦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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