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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小傻子 ...

  •   第二天,余顾醒来时上午已快过半。
      他照样先躺床上冥想一刻钟,意识聚拢的一瞬还为周遭的环境感到陌生,尔后放想起是在姜黎家。
      冬天最让人幸福的地方莫过于被窝,他两旁还分别陪着两只软软糯糯的伙伴,根本不舍得起床嘛。
      理虽如此,好歹是在别人家,他还得快点起来。
      洗漱完下楼,见李惠敏在客厅做家务,问:“李姐,姜黎哪去了?”
      李惠敏闻言,放下手中的活要去扶余顾,“小姜他去学校了,说星期六上午给学生上课,可能中午回来。”
      “这样啊……”余顾明摆是忘记学校的安排,“哎呀,你不用扶着我的,我还不至于走不动路吧。”
      “呵呵,你去吃早饭吧,在微波炉里。”
      余顾晃脑袋,说:“不想吃,待会儿还得吃午饭。”
      李惠敏这下不乐意了,“不行,多晚你早上起来都得吃点东西,趁现在年轻把胃给养好,不然等以后就难受。”
      “好好好。”余顾真是怕她念叨,“我这就去吃。”
      “唉,现在好的年轻人的生活习惯都不好,你身体差怎么也不爱惜啊?”李惠敏跟余顾进厨房,“你这小子这几年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你胃不好,怎么还不听话呢。”
      余顾感觉自己有了个妈妈,“哎呀,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
      李惠敏对余顾也确实如同亲子,在一旁边准备午饭边念叨。
      余顾不恼反倒享受,全当给生活配的背景音乐伴着早饭吃下去。
      吃饱后,他环顾空旷的屋子,想起来上个月姜黎醉酒时说了句胡话——“天夜黑的时候,这栋空旷的屋子真的很冷清,我能听到的只有指针转动的声音……”
      昨晚人散去的时候,偌大的屋子确实被冷清填灌,而姜黎平日里又会是怎样的寂寥?
      他挠了挠炸毛的脑袋,乱得不像样。
      于是请求李惠敏帮他洗头,之后就百无聊赖地靠在沙发上。
      多多在外面玩得尽了兴,从她的小狗门窜进来,屁颠屁颠小跑到他身边求早安摸摸。
      余顾刚撩过自己的“鱼头”,用同一只手去挠她的狗头,“多多早安啊,你爸把我俩丢在家里不管了哦,他回来我们就不理他了。”
      多多听不懂,只不停地舔他的手。
      余顾从客房里拿出笔记本电脑,这次有长进,连续处理了两个小时的工作。
      完事合上电脑的那一刻,神清气爽!
      不过光是这样肯定不行,太久没回学校教书他甚至有一点空虚和愧疚,代课老师在帮他履行义务,而自己却在没心没肺地享受生活。
      实在不像话。
      他起身伸懒腰,他看一眼古式闹钟上的时间,快到中午了,于是掏出手机给姜黎发消息。

      每刻都会die:【“土拨鼠探出头”表情包】

      每刻都会die:你啥时候下课啊?

      对方一分钟内都没有回复。

      每刻都会die:还没下课吗?

      每刻都会die:?

      每刻都会die:?

      每刻都会die:?

      好吧,看来还在忙。
      他刚关掉手机,微信铃声响起,便又满怀期待,打开一看。
      什么,原来是是“太后”啊。
      很失望啊。

      太后:怎么样?【阴险Emoji】

      每刻都会die:什么怎么样?

      太后:在未hun夫家里住得舒服么

      太后:【“一个小女孩食指指着自己嘟起的嘴,一脸不好意思”表情包】

      每刻都会die:【“一个小人举着一万米大砍刀”表情包 ×13】

      太后:。。。

      每刻都会die:还行吧

      太后:还行吧~~

      太后:【一个看起来贱兮兮的表情包】

      余顾和顾辞晞聊了快一个小时,十二点半才结束话题。
      因为早饭吃得很饱,他目前还没有食欲。
      工作也做了,天也聊了,那个“死装货”还没有恢复。
      无事可做的他打算在这个房里逛逛——姜黎说除了正卧其他房间他都可以去。
      医生也建议他多走走,刚好可以趁此把早饭消化殆尽,顺便开开眼界。
      姜黎住的是大别墅,总共四层,余顾从第一层开始参观。
      一楼的房间类型最多,但都很无聊,只有书房看着有趣些。
      里面有三个铺满墙壁的大书架,一个用来放书,一个用来摆画具,一个放满了各种五类语言的奖杯奖状。
      朝阳从窗外普照进来,那些奖杯都烁着金灿灿的辉芒,差点给余顾闪瞎。
      亏他之前还绕费口舌跟姜黎讲了一大堆安慰话,搞了半天该自卑的人是自己!
      那个人缺乏的就是个“认同感”,但之前一直搞忘了一点——真正的认可从来的是自己给的,任旁人怎么说,你怎么听,自己的声音才是真正的答案。
      一楼太气人了!上二楼去吧。
      这一层主要是卧室和客用卫生间,东侧走廊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比较特殊,里面摆着的是不同类别的东西:一些小型中式乐器和摆满整个台子的毛绒玩具。
      姜黎还懂音乐吗?真全能。余顾想。
      三楼就只有一个房间,有好几套茶具,应该是间茶室。在它外面是一个露天阳台,晴天可以搬躺椅去晒太阳。
      四楼相对较小,从外面看上去应该是一间阁楼,需要顺着盘旋状的窄梯上去,余顾身体不便,就没上去。
      综上,余顾给出的评价是:姜黎的别墅很无聊。
      参观的全程余顾都行进得很慢,体力是没怎么消耗,时间却已然过去半个多小时。
      回到到一楼的时候,姜黎刚好开门回来。
      姜黎摸了把多多,把外衣挂到衣架上,问余顾:“今天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余顾故意不回答,径直走向厨房去给李惠敏端菜,留下姜黎站在大厅和女儿大眼瞪小眼,反思——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饭桌上,余顾也只顾和李惠敏讲话,姜黎想起他未回的信息,骤然明白者是什么原因。
      他想解释,但碍于李惠敏在,怕尴尬,便用手机回复。

      Rebel:对不起嘛

      Rebel:我今天上完课又立马去参加了一个研讨会,所以就没来得及看消息

      Rebel:原谅我好不好?【流泪Emoji】

      余顾的手机连续震动三声,抬眼望向对面与姜黎对视上,那家伙正朝他嬉皮笑脸,他直接一句:“吃饭的时候别玩手机。”
      姜黎眨了眨眼睛,满脸委屈道: “可是你之前吃饭也玩手机啊。”
      “……现在谁都别玩。”
      看到余顾气呼呼的模样,姜黎更是一喜。
      待余顾闹够小脾气,他问姜黎:“你阁楼上是用来干嘛的?”
      “哦,那是我的瞻星台。”姜黎回答。
      余顾差点被呛到,“瞻……不是,到底是谁让你那么自卑的?我真服了……”
      姜黎拍起自己的胸膛,“我观天象是为了找灵感,对设计还是作画都很有帮助的。”
      余顾埋下头用筷子扒了一会儿饭,片刻后又抬起来,说:“那等我能上去了,你能带我上去看星星吗?”
      “好啊,不过我还得先忙一阵子,等他们联考结束就有空了。”
      “这样啊……”余顾也不纳闷为什么在阁楼上看个星星还得等姜黎忙完,换一个换题,道:“我想跟你说件事。”
      姜黎为他夹菜,问:“什么?”
      “我现在就想回去上班,我的……”
      “不行。”姜黎果断拒绝。
      余顾就知道会这样,反驳道:“肚子的皮肤都快长出来了,别人往上面打一拳都没问题了。”
      李惠敏嗔他一句,“怎么好说这种话呢?糊涂蛋。”
      姜黎说:“等你复查后说没问题了再去,反正你这个月工资都没了。”
      “你妈妈。”余顾气得往姜黎碗里夹去一根光溜溜的骨头,“臭狗啃你的骨头去!”
      “小猪也专心吃你的饲料。”
      “呵,那你不也在吃吗?能不能尊重下李姐的工作成果啊?”
      李惠敏玩笑道:“我做的就是猪饲料,你们两只猪吃得最欢,多吃点吧,都这么瘦。”
      姜黎不满,说:“姐,我这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说时要展现自己臂上的男性魅力。
      “Stop!”余顾做出“停下”的手势,“不要做油腻的行为,不然我打死你。”
      “……”
      联考前的一个星期无论师生都忙得不可开交,姜黎每晚都要到十一点多才能到家。
      就算有李惠敏在,余顾还是要等这个家的主人回来之后才能安心入睡,每晚都坐在沙发上一边泡着脚把下学期的草课件做好,一边等姜黎回家,多多就趴在他旁边缓缓摇尾入睡。
      这样的画面十分谐和,余顾也在潜移默化中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姜黎曾看过无数副画,无论是大师的艺术还是幼儿园小朋友的作品,但每当他走进门看见余顾回眸一望的情景时,他就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最喜欢的画了。
      在这个时候他会自动脑补一些还不可能的画面,然后被现实撕毁,又给他留下一部分。
      余顾穿上拖鞋,收起电脑和教材,刻意绕道经过他身前说:“幸苦了,点心别忘记吃。”而后上楼去。
      点心是余顾在李惠敏的帮助下亲自做的,姜黎那份每天都保温留到他回来。
      一切都还好,果然上帝给你一巴掌后会立马又塞给你一颗糖。
      余顾就算溜得再早,没有姜黎去给他关灯熬到天亮也不会睡着的。
      这成为一种潜移默化的依赖,说实在的,不太妙。
      联考前的倒数第二天晚上,姜黎在给余顾关灯前就告诉他一个不太妙的消息:“我明天一早就得出门,而且晚上不能回来,要住酒店的。”
      余顾下意识抱紧西瓜鲨,还有从家里带来的小熊,满心忧虑问:“那我怎么办?”
      姜黎顺势坐到床上,俯瞰着余顾,道:“李姐不是一直都在吗?。”
      “可是……”
      可如果我说,在这个房子里只有你才能让我感到安心呢?
      看见床上的小家伙一脸的不舍,姜黎后悔自己选择的职业,想拍拍他的脸,但怕他生气,还是忍住了,“你乖乖的,我明天让李姐给你整个床头灯,然后晚上跟你视频通话,看着你睡下。”
      余顾伸出右手,捏住姜黎的衣摆,问:“那你明天大概几点出门?”
      “差不多6点吧。”姜黎握住衣摆上的小拳头,“好啦,不早了,快睡觉吧。”
      直到看见姜黎关掉房门前最后的背影,余顾问:“那等你回来了,可以给我答案了吗?”
      姜黎立住脚根,没有转过身,任阴影遮住他的情愫,“那你要等我。”
      “我等你。”
      两个深情种非把一次“小出差”搞成将别数年的情景。
      门关了。
      他终于看清陆南柯跟姜黎的不同。
      曾经的陆南柯给足了情义,那对余顾来说是不可或缺的部分,但唯独一样是姜黎能给他的——人与人之间的尊重。
      真正的相遇,不仅要有真心真意的托付,彼此间的尊重更是不可或缺的准绳,一旦崩断,那座跨越山海的桥梁便也因此崩塌。
      或许真的是因为没有足够的爱吧,余顾是打心底渴望能有一段属于自己的罗曼史,他知道自己的性向后与每一位同性初次交流时都多少怀有这样一份憧憬。
      他本来就是有权力大胆去爱的,可是初恋对他的迫害实在深入骨髓,他就变得怯懦了。
      怯懦是比失望更可怕的东西,它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你那些刻在你生命的疤痕,你又是那样渴望一份“爱”,而怯懦就在你下定决心后显现,让你自卑,让你裹足不前。
      就此,明明只是一步之遥的距离,成为再难跨越的沟壑。
      到底是谁创造了怯懦呢?
      是无常的命数?是祂为了满足自己好奇心而设定的悲剧?
      余顾曾经在WAITING里跟森姐说:“神真的居心叵测,祂把本就属于我们的东西都抢走,一定要我们为失去的东西把自己伤害得奄奄一息了才有可能会还给我们一点儿,然后叫我们都去感天念地,高呼所谓的‘希望’,所谓的‘庇佑’。”
      是那些受到的伤、那些淀积的恨变成了怯懦。
      陆南柯一直被顾辞晞、姜黎所唾骂,他们听不进余顾的解释,不是他们没有同理心,而是余顾被“恨”所挟持,他没来得及说清真相。
      父母冷漠无情的抛弃、六年漫漫不知何时能止的欺凌,刺激着陆南柯对爱的渴求,同时也一点点啃噬掉他的纯真,这才把他逼上一条极端的路。
      无数的人们,他们本来就应该被爱啊,为什么要把那些本属于他们的东西都拿走呢?
      余顾在书里看到过太多历史中的“罪人”,只是很少有人清楚——在那个沉重的“罪”背后,究竟背负着多少心酸与无奈。
      “哈……”他长吁一口气,透过窗纱窥探那朦胧的皎洁。
      手机上订了一个5点50分的闹钟。
      18岁的他醒来之后再也没有看到哥哥的身影,23岁的他不想再失去那为数不多的爱了。
      他想亲眼看着姜黎出门,想亲耳听姜黎说“我会回来的”。
      夜幕真的太大了,余顾躺在里面小得一点儿都看不见,却能看见他曾看不清时急得直冲横撞留下的印迹。
      太狼狈了。
      但那卑微的印迹又是他沉重地活在过这个世界的证明。
      只有选择拥抱它,才不使它再变成一种怯懦。
      “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我才不要放弃。”余顾呢喃自语。
      姜黎,我想要你。
      这便是他迷惘后能道出的心音。
      黎明5点49分,客房的门被悄悄推开,没有一点声响。
      姜黎蹑手蹑脚地走到余顾的床边,给他盖好被踢乱了的被子,垂眸浅笑。
      如果余顾醒着的话,肯定会吓一跳的,还会骂他死变态。
      好在余顾睡着了,脸蛋贴着小鲨鱼,气息轻缓而平静,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难得见他睡颜绽开喜色。
      床头柜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姜黎眼疾手快,迅速把它给关掉。
      “这小傻子,订闹钟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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