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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陷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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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A城不算太炎热。
傍晚,付晓声开着那辆多年前全款买下的X5,驶入环海路公寓,轮胎压过减速带,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随即没入地下停车场无边无际的寂静里。
他停稳车,熄了火,在驾驶座上静坐了两秒,才拿过副驾驶的皮质背包,入手微沉,开门下车。
付晓声揉了揉发紧的眉心,一天的奔波让他眼球发涩。他习惯性地用右手解开束缚了一整天的西服纽扣,一股由内而外的倦意随着那声轻叹逸出唇边。
不仅是身体的劳累,更是一种心力交瘁。
在K国,他要应付的是失控的艺人和铺天盖地的头条绯闻,而回国后,面对的是母亲宋春兰病榻旁心电监护仪的规律滴答声,以及她经营多年的小型传媒公司里繁琐的业务。
他的脚有些沉重地走向不远处的电梯门口,明亮的停车场里,只有他脚下的薄底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回荡。
就在电梯数字即将跳转到“B1”的瞬间,身后气流微动。
付晓声甚至来不及回头,一只粗壮的手臂便从颈后死死锁住了他的双臂,巨大的力量让他瞬间惊呼。与此同时,另一侧闪出一个人影,一块湿润刺鼻的毛巾严严实实地捂上了他的口鼻。
那是一种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化学试剂味,直冲颅顶。
付晓声心脏骤停,求生本能让他腰部猛地发力,双脚离地疯狂蹬踹,皮鞋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噪音,喉咙里挤出一阵呜咽。
大脑在疯狂报警,但身体已经指挥不了了。
是迷药,剂量很足……这是他最后一个清晰的判断,紧接着,触觉也消失了,他只能模糊地感到自己被移动,然后身下一软,像是落在了车后座上。
随后他被三人轻手轻脚地抬进了一辆奔驰S600,疾驰而去。
意识猛地回笼,付晓声沉重地喘了口粗气。眼前被致密的织物遮蔽,一片漆黑。
他下意识想撑起身,却发现双臂被一股力量向后拉扯,双手被一副冰冷的手铐牢牢锁在背后,稍一动作便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与之相反,他的双脚却完全自由。
他正侧躺在一张柔软得过分的床上,身体因双手被反铐而显得姿势别扭,他屈起手指摸索身下,触感滑凉,是昂贵的丝绸。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空置的气味,还混杂着一丝刚被打扫过的潮湿感,像有人特意为了他的到来而匆忙准备的。
这些细节让他得出一个结论,绑架他的人,财力雄厚且行事周密。
这个判断让他心头一紧。
他和母亲在A城向来安分守己,与人为善,从未与人结下需要动用私刑的仇怨。那这场处心积虑的绑架,究竟有什么目的?
“咔哒”一声,房门从外面被打开。
光线骤然涌入,穿透蒙眼的织物,刺痛了他早已适应了黑暗的瞳孔,成为这片混沌中唯一的光源。
付晓声能模糊看见一个高大修长的人影立在门口。他感觉到对方的视线正落在他身上,缓慢地、仔细地巡梭,像是在审视一件所有物。
那人在门口静止了许久,久到付晓声的心脏开始在静默中越跳越快,撞击着胸腔,身体因未知而僵硬,不敢有任何动作。
动物在面对未知时,会充满恐慌,付晓声也不例外。
终于,那人动了,脚步声沉缓,鞋底与地毯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一步步逼近。
付晓声的神经骤然绷紧,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随即,一股熟悉又清冽的香水味,钻入鼻腔,那是他自己惯用的那款蔚蓝。
他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了一个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的·人——Neil。
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他近乎是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Neil,”他低声道,“你吓到我了。”
Neil没有立刻回应,他眼下一片青黑,下巴冒出的胡茬不算长,却清晰地诉说着疲惫。
他沉默地躺到付晓声身边,一只手熟练地揽过他的腰,掌心隔着衬衫精准地抚上腰窝,将鼻尖埋进付晓声的颈窝,深深吸气,哑声道:“我好想你。”胡茬粗糙的触感,让付晓声下意识地歪头躲闪。
Neil的另一只手立刻穿入他的发丝,固定住他的后脑,阻止了他的逃离。
“别躲,”他低声命令,带着不容拒绝的沙哑,“你离开我太久了,让我亲亲你。”话音未落,他的唇,便已重重压下,舌头轻易撬开齿关,长驱直入,带着近乎掠夺的急切,纠缠着他口腔的每一处。
付晓声被动地迎合着,心底却浮起一丝疑虑,自己回国不过两个月,以前的Neil从未如此粘人,更不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见面。他完全可以直接出现,不必费尽心思策划一场绑架的。
“声声,专心点儿。”Neil察觉到他的走神,沙哑的嗓音含着一丝不悦。
他像是惩罚般的,在付晓声腰间的痒肉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付晓声忍不住轻哼,只得暂时压下疑虑,专注于这个久违的亲吻。
Neil的吻愈发急切,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付晓声的存在,他不再满足于唇齿的交缠,转而向下,从喉结一路吻至锁骨,像是一头雄狮标记领地般啃咬出一排清晰的牙印。手上的动作也同样急躁,原本揽在腰间的手滑向□□,带着急躁的力度揉抚。
付晓声被吻得眼泛水光,低声呢喃:“手……Neil,手不舒服。”他腕间的手铐随着细微挣扎发出声响。
Neil恍若未闻,手上动作未停,利落地解开他的腰带,将长裤唰地褪下,一双修长的腿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此处有删减o(^▽^)o
第二天,付晓声是在Neil怀里醒来的。身上不知何时被换上了他平日惯穿的纯棉睡衣,来时那身西服早已不见踪影。
他眯着眼睛,动了动身体,并没有往日与Neil缠绵后的酸痛感。手腕上的金属手铐已被取下,只留下两道清晰的红色凹痕,无声诉说着昨夜的禁锢。
Neil身上依旧不着一物地沉睡着,手臂紧紧环住他。即使戴着遮光眼罩,也无法完全掩盖他紧锁的眉头,鼻息间传来轻微的鼾声。
这极不寻常。付晓声认识的Neil,睡觉时从不戴眼罩,眉头更不会皱得这样紧,好像在梦中仍与什么搏斗。
他伸出手轻轻搭在Neil的眉间,抚平上面的这周,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将横亘在自己腰间的那条沉重手臂轻轻抬起,安置在床上。
床下,一双拖鞋早已摆放整齐。他穿上鞋,无声地走出了这个囚禁了他一夜的房间。
此刻的付晓声完全没有料到,Neil的心事和在这一夜之后,他将在这栋建筑和这个房间里,度过不知多少个身不由己的日日夜夜。
他推开房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他正站在一条宽阔的环形廊道上,廊道一侧是数扇紧闭的雕花木门,另一侧,则是一排巨大的拱形落地窗,将建筑内部的恢弘与窗外的景致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前。
先攫住他视线的,是那令人震撼的挑空大厅。
巨大的水晶吊灯如同瀑布,从肉眼难以判断的高处倾泻而下,光芒洒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与盘旋而上的白色雕花扶手上。整栋建筑内部是中空结构,向下望去,一层层的廊道依次叠加,目之所及竟有九层之高。
付晓声在这里生活了近三十年,竟不知A城还有这样一座隐秘而恢弘的建筑。
早已注意到付晓声走出房间的管家安然,从廊道另一端无声地走上前。“付先生,您醒了。是用先早餐,还是等少爷一起?”
付晓声闻声抬头,细细打量。眼前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女子,面容祥和,身着剪裁得体的正装,气质沉静干练。
“您是?”付晓声见她气度不凡,小心问道。
“我是这座庄园的管家,安然,庄园内的大小事务都由我负责,您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吩咐我。”安然微笑着回答,态度不卑不亢。
“安姐,我先去餐厅等Neil吧,他睡得不太踏实,应该快醒了。”
“好的,付先生,请随我来。”安然微微颔首,引着付晓声走向九楼的电梯。
付晓声跟随她来到位于一楼偏厅的就餐区落座。
几名佣人安静地端上几道清淡的中式早点。
他有些疑惑:“我等Neil一起吃就好。”
这时,付晓声才注意到,安然的左耳戴着一只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无线耳麦。她像是正在聆听什么,随即,付晓声便听到她对着空气低声回应:“付先生在一楼餐厅等您。”然后,她转向他,传达道:“少爷马上就来。”
一切正如付晓声所料,Neil醒得很早。
他点点头,目光落在面前的白粥上,想起正事,很自然地问道:“对了安姐,我昨天穿来的衣服呢?我今天还要去公司。”
“付先生,恕我无法直接回答您。”安然的微笑无懈可击,“您或许可以亲自问问少爷。”
付晓声迟疑地应了一声:“噢……好。”他拿起瓷勺搅动着粥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送入口中,米粒清香甜糯,口感远胜他过去尝过的任何一款粥品。
一阵慌乱的拖鞋的踢踏声由远及近。
顶着乱糟糟头发的Neil双手插兜,故作潇洒地晃了进来。他散漫地走到付晓声身边,宽松的睡裤随着步伐摆动,显得空荡,他抽出紧邻付晓声的座椅坐下。
这个举动让一旁的佣人略显意外,迅速将他那副原本摆在对面的餐具移了过来。
然后Neil便左手支着下巴,专注地看着付晓声喝粥。
“好喝吗?”Neil注视着他,嘴角温柔地弯起。那神情,好像昨夜那个策划绑架的偏执狂与他半点儿关系全无,好像他从未做过任何伤害付晓声的事。
“好喝。”付晓声一脸满足地点头。
得到肯定的Neil轻笑一声,这才开始用餐,夹起一只小笼包咬了一口。
付晓声想起刚才的对话,顺势问道:“我的衣服呢?”
Neil温柔的表情瞬间凝滞,咀嚼的动作也停顿了一刹。“睡衣不舒服吗?”他反问,声线依旧维持着平稳。
“睡衣很舒服。但我得去上班,下班后还要去医院看我妈。”付晓声察觉到他细微的变化,但仍坚持说出自己的安排。
“烧了。”Neil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语气生硬,意图不言自明。
“烧了?”付晓声觉得不可理喻,深深吸了口气以平复情绪,放下瓷勺,碗与餐桌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他了解Neil,这副单纯貌美的皮囊下,藏着怎样的乖张与跋扈。过去,即便Neil惹出祸端,他也只是忙于公关灭火,平息舆论,此刻的他同样也在忍耐。
安然敏锐地察觉到气氛骤变,向周围佣人递去一个眼神,随后带领他们安静地退出了餐厅。
“破衣服烧就烧了,你想要什么新款,我让安姐送来。”Neil说得理所当然,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放下筷子,目光紧锁付晓声。
“不必。借我一套你的衣服,我上班快迟到了。”付晓声说着,习惯性地看向手腕,那里空空如也。
“我手表呢?”他顿时有些烦躁,常年规律生活养成的精准时间管理,让他对手表产生了依赖,失去它就好像是失去了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