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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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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当天，深中的校园仿佛一锅煮沸的水，到处是喧腾的人声、飘扬的彩旗和躁动的青春气息。各班队伍在指定区域集结，空气中弥漫着防晒霜、汗水和一种纯粹的兴奋感。高二的集合点，同学们正忙着整理班服、别号码布，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陈迹夏穿着统一的白色短袖班服，下身是深蓝色的运动短裤，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腿。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又充满活力。然而，这位在球场上叱咤风云、面对混混也毫不退缩的“陈少爷”，此刻却像个多动症儿童，不停地在宋屿安身边踱步，冰绿色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夸张的紧张。
“屿安……屿安！”他第N次凑到宋屿安面前，声音带着点刻意的颤抖，“怎么办？我好紧张！待会儿那么多人看着我们走进去……万一我同手同脚了怎么办？万一我摔跤了怎么办？万一……”
宋屿安正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号码布别在胸前。他同样穿着白蓝配色的班服，却穿出了与陈迹夏截然不同的感觉。宽松的短袖衬得他身形更显清瘦，银白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冷调的光泽，神情是一贯的淡漠，仿佛周围的喧嚣都与他无关。
听到陈迹夏的碎碎念，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哼笑，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
“紧张？你继续吹。”
陈迹夏被他这毫不留情的拆穿噎了一下，立刻摆出那副招牌的委屈表情，冰绿色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屿安！你居然不信我！我是真的紧张！心跳都快蹦出来了！你摸摸看！”说着就要去抓宋屿安的手往自己胸口按。
宋屿安敏捷地侧身避开，终于抬起头，银灰色的眸子懒懒地扫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带着恶劣趣味的弧度，拖长了调子，慢悠悠地说：“好的——柠檬公主，我相信你。现在，可以安静一会儿了吗？”
“柠檬公主”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精准地劈在了陈迹夏的痛脚上。他瞬间炸毛，俊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地低吼：“宋、屿、安！不许再提那个称呼！”肯定是那个小叛徒玥玥偷偷告的密！
看着陈迹夏这副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宋屿安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肩膀微微耸动，银灰色的眼眸里漾开真实的笑意，像春冰乍裂，清澈动人。他飞快地敛起笑容，别过脸去，但微微泛红的耳根却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你等着……”陈迹夏磨着后槽牙，恶狠狠地小声威胁，“下次见到陈知玥那个小混蛋，我非……非把她那些宝贝贴纸全没收了不可！”
就在这时，林晴悦拿着喇叭开始整队：“准备入场了！排好队！陈迹夏！宋屿安！到最前面来！所有人准备好！”
喧嚣声瞬间高涨，人群开始移动。陈迹夏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战场就义般，看了宋屿安一眼。宋屿安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模样，只是淡淡地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往前走。
两人并肩走到队伍的最前列。陈迹夏从班长手中接过印有“高二（23）班”的醒目班牌，稳稳举起。
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他们身上，一个金发耀眼，笑容爽朗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一个银发清冷，面容平静无波，却自带聚光灯效应。他们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瞬间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各种型号的手机、相机纷纷对准了他们。
然而，与身后兴奋躁动的班级方阵不同，走在最前面的这两位，气氛却有些……微妙。
宋屿安似乎有些嫌热，将白色班服外套的袖子随意地挽到了手肘以上，露出两截白皙劲瘦的小臂。他双手插在裤袋里，步伐从容，却微微抿着唇，银灰色的眸子平视前方，眼神带着点“生人勿近”的冷淡。
而一旁的陈迹夏，虽然举着班牌，努力维持着标准的微笑，但冰绿色的眼眸却时不时地瞟向身旁的人，身体语言带着一种下意识的靠近和守护姿态。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甚至没有眼神接触，但那种无形中散发出的、仿佛自带结界的气场，却硬生生将“青春昂扬的运动会入场式”走出了几分“两大高手即将巅峰对决”的紧绷感和……奇妙的和谐感。不像是在参加庆典，倒像是要去干一架，还是那种默契十足、实力相当的顶尖对决。
他们走得并不快，但每一步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所过之处，原本喧闹的观众席和跑道两侧，竟然出现了一种诡异的、短暂的寂静。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带着惊艳、好奇、兴奋，甚至是一丝被气场震慑住的屏息。只有快门声和倒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直到整个高二（23）班的方阵几乎完全走过主席台，消失在入场通道口，身后的其他班级队伍跟上，那种诡异的寂静才被打破。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口哨和议论声如同迟来的潮水，猛然爆发出来，几乎要掀翻整个体育场！
“啊啊啊啊啊！刚才走过去的是谁？！”
“23班的门面！是陈迹夏和宋屿安！”
“我的天！这颜值！这气场！他们是去走秀还是来参加运动会啊？”
“银发那个好冷好帅！金发的笑得好苏！”
“你们不觉得他们俩走在一起……像漫画场景吗？那种……宿命对手的感觉？”
“什么对手！明明是情侣！这CP感绝了！”
“拍照了没？拍到了没？快发论坛！”
已经走进通道阴影处的宋屿安，隐约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巨大声浪，微微蹙了蹙眉，银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解，侧头问身旁的人：“他们……在叫什么？”
陈迹夏此刻已经彻底放松下来，脸上恢复了那种带着点小得意的、灿烂的笑容。他冰绿色的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宋屿安，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愉悦和某种“与有荣焉”的骄傲。他凑近些，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十足的笃定和一丝狡黠的调侃：
“不知道。可能……是觉得我们俩太般配了，忍不住激动吧。”
话音刚落，宋屿安的拳头就毫不客气地、结结实实地招呼在了他的胳膊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力道不轻，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嗷！”陈迹夏猝不及防，疼得龇牙咧嘴，立刻捂住被打的地方，冰绿色的眼眸里瞬间漫上水汽，摆出一副委屈到极点的表情，控诉道，“屿安！你怎么又打我！”
宋屿安收回手，重新插回裤袋，银灰色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里面没有丝毫愧疚，只有一种“你自找的”的冷漠，语气平静无波：
“受着。”
陈迹夏看着他这副“打了就打了你能怎样”的坦然模样，委屈巴巴地扁了扁嘴，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他揉了揉并不算太疼的胳膊，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又往宋屿安身边凑近了一点，几乎要肩并肩，小声嘟囔：“打是亲，骂是爱……屿安你果然……”
宋屿安一个冰冷的眼刀扫过来，成功让他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陈迹夏立刻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但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两人一冷一热，一静一动，在略显昏暗的通道里并肩前行，阳光从出口处照射进来，为他们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身后的喧嚣被隔绝在外，通道里只剩下他们清晰的脚步声和彼此之间那种无需言说、却浓得化不开的独特氛围。
回到班级的休息区域，喧嚣声依旧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防晒霜、汗水和青草混合的气息。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在塑胶跑道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宋屿安找了个相对阴凉的长凳坐下，刚想喘口气，就看到韩叙背着单肩包，手里拿着瓶矿泉水，从人群里挤了过来，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刚办完事赶回来。
自从上次手滑发了那张“寝室动物园”合照、意外在粉丝面前露了脸后，宋屿安似乎对“身份暴露”这件事彻底破罐子破摔了，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已经不再刻意维持那份神秘感。此刻，他看着韩叙走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朝韩叙招了招手。韩叙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询问，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语气平静：“怎么了？”
宋屿安没说话，直接拿出手机，调到前置摄像头，然后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揽住了韩叙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韩叙显然没料到这个动作，身体微微僵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罕见的懵懂和错愕，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淡定，甚至非常配合地、顺势将头往宋屿安的方向偏了偏，几乎要贴到他的鬓角，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带着点纵容和玩味的弧度。
“咔嚓！”照片定格。画面里，银发的宋屿安揽着戴眼镜、气质清冷的韩叙，两人靠得很近，背景是喧嚣的运动场和模糊的人影，一种奇妙的和谐感油然而生。
几乎就在快门声落下的瞬间，宋屿安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钉在自己身上。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刚想收起手机，陈迹夏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卷到了他面前。
陈迹夏冰绿色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里面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委屈、控诉，还有一丝“你居然背着我跟别人贴贴”的醋意，腮帮子都微微鼓了起来。他没说话，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宋屿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银灰色的眸子闪了闪，轻咳一声，还没来得及解释，陈迹夏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轻，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意味。
“跟我拍。”陈迹夏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执拗的撒娇，另一只手已经拿过了宋屿安的手机，熟练地解锁，点开相机，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宋屿安从长凳上拉起来，自己紧紧挨着他站定，手臂环过宋屿安的肩膀，把他牢牢圈在自己身边，下巴几乎要搁在宋屿安的头顶上。
他对着镜头，努力挤出一个灿烂得过分的笑容，冰绿色的眼睛却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里的宋屿安，仿佛在确认他的存在。
宋屿安被他箍得有点紧，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镜头扯出一个算不上热情、但也不算敷衍的浅淡笑容。
“咔嚓！”又是一张。这张照片里的陈迹夏，笑容阳光耀眼，带着点孩子气的独占欲；而宋屿安则是一脸“被迫营业”却又隐含纵容的无奈。
看到照片，陈迹夏脸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像被顺毛的大型犬，眼睛亮了起来，嘴角扬得高高的，满足地松开了手，把手机递还给宋屿安，还不忘邀功：“这张好看！存好！”
就在这时，许忱举着一个手机支架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脸上是兴奋的红光：“同志们！历史性的一刻！410天团运动会合体照！快来快来！”
他不由分说地把支架支好，调整好角度，然后一把将刚坐下的宋屿安和陈迹夏，连同旁边安静喝水的韩叙一起，按在了长凳上。许忱自己则一屁股坐在最旁边，脑袋挤进画面。
“都看镜头！笑一个！要有少年感！阳光！活力！”许忱咋咋呼呼地指挥着。
阳光有些刺眼，四个人并排坐在长凳上，背景是绿茵场和蓝天。宋屿安被挤在中间，左边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恨不得把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的陈迹夏，右边是虽然面无表情但坐姿端正、莫名有种“守护”姿态的韩叙，最边上则是活泼搞怪、对着镜头比耶的许忱。
手机倒计时开始闪烁。或许是阳光太暖，或许是气氛使然，当“咔嚓”声最终响起时，画面定格——
四个少年，穿着统一的班服，并排仰着头。
陈迹夏笑得最灿烂，冰绿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
韩叙的嘴角也罕见地牵起一个清晰的弧度，镜片后的目光温和；
许忱搞怪地吐着舌头，眼神灵动；而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宋屿安，银白的发丝在阳光下几乎透明，他微微仰着脸，眼睛因为强光而轻轻眯起，长睫垂下细碎的阴影，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竟然也浮现出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松弛，坦然，带着一种被阳光浸透的暖意。
那是一张没有任何摆拍痕迹、充满了自然流露的青春气息的合照。仿佛所有的喧嚣都远去，只剩下少年们并肩仰望的这一刻，干净，明亮，带着无限的可能性和蓬勃的生命力。
许忱迫不及待地跑过去查看成片，发出夸张的赞叹：“完美！绝了！这就是青春啊！我要把这张照片裱起来！”
陈迹夏凑在宋屿安身边，指着照片里他那个淡淡的笑容，得意地说：“看！屿安你笑了！多好看！”
宋屿安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四个人，看着照片里那个连自己都有些陌生的、带着笑意的自己，银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片刻的恍惚。他没有反驳陈迹夏，也没有推开他，只是默默地将这张照片保存了下来，设置成了私密相册的封面。
阳光依旧炽热，运动会的喧嚣仍在继续。但对于410宿舍的这四个少年来说，这个瞬间，或许比任何奖牌和荣誉，都更值得珍藏。
阳光撞了个满怀，风也赶来凑热闹。他们并排坐着，仰起头，和整个世界一起大笑。
快门按下的那一刻，青春便有了具体的模样——是挤在一起的温度，是毫无顾忌的信任，是并肩仰望时，眼底有光，未来有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