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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末路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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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痕心迹·末路玫瑰
特案组的防爆小组撞开监狱门时,已经太晚了。
宋亦谦和季怀谨背对着他们坐在牢房正中央,四周堆满了拆解的床板、电线以及从各类电子设备中拆取的元件。一个粗糙但显然有效的□□正在两人中间发出规律的滴答声,红色的指示灯在昏暗的牢房里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试剂味道,混合着铁锈和尘埃。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最后一刻的慌乱,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的平静。
“别动!”林清安举起手,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嘶哑,“拆弹组!”
季怀谨缓缓回过头,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双总是闪烁着恶作剧光芒的眼睛此刻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他伸出食指,轻轻抵在苍白的唇上。
“嘘。”他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游戏结束了。”
宋亦谦没有回头,他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季怀谨的另一只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背影挺得笔直,像一尊即将赴死的雕塑。
魏征快速扫视着那个自制的炸弹装置,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没办法拆。引信是压力感应和倒计时双重触发,他们…他们坐在压力传感器上。任何重量变化,或者倒计时结束…”
都会爆炸。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一个无解的局。
“为什么?”林清安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痛苦,“我们已经在…”
“在为我们争取最低刑期?精神鉴定?”季怀谨轻笑一声,笑声干涩得像秋风扫过枯叶,“然后呢?一辈子被关在特殊的笼子里?被研究?被‘治疗’?变成…正常人?”
他说“正常人”三个字时,语气里的讥讽浓得化不开。
“活着就有希望!”虞沁悦忍不住喊道。
“希望?”宋亦谦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他微微侧过头,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我们的希望,早在很多年前,就被一点点碾碎了。被父母,被所谓‘为你好’的人,被这个…容不下异类的世界。”
滴答声变得越来越急促,红灯闪烁的频率快得让人心慌。
时间不多了。
季怀谨忽然用力,将宋亦谦拉得转过身来,面对面。他们深深地看着彼此,目光纠缠,仿佛要将对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外界的一切喧嚣、特案组成员焦急的呼喊、刺耳的警报声…似乎都消失了。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和那越来越急、预示终结的滴答声。
“谦哥,”季怀谨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软,像多年前那个在地下室里偷偷画画的男孩,“我好像…从来都没真正怕过。”
宋亦谦凝视着他,眼底翻涌着无尽的爱怜、痛苦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他抬起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过季怀谨的脸颊,替他擦去不知何时落下的一滴泪。
“我知道。”宋亦谦的声音异常温柔,“因为我也是。”
他们同时向前倾身,额头相抵,呼吸交融。
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悲伤和一种畸形的幸福同时笼罩着他们。他们是彼此唯一的理解,唯一的共犯,唯一的救赎,也是唯一的终结。
倒计时进入最后十秒。
季怀谨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抖,他扬起脸,唇边甚至漾开一抹极致纯粹、却也极致破碎的笑容。
宋亦谦捧住他的脸,拇指摩挲着他的颧骨,像是要记住每一寸触感。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生命最后的三秒钟,他们同时吻上了对方的唇。
那不是绝望的啃咬,也不是疯狂的掠夺。那是一个极尽温柔、缱绻、甚至带着神圣意味的吻。倾注了所有无法言说的爱恋,所有不堪回首的过往,所有无法实现的未来。
仿佛他们生来就该如此相爱,也本该如此一同死去。
“我爱你。”宋亦谦在唇齿交缠的间隙,用气声低语,清晰得如同誓言。
“我也爱你。”季怀谨回应着,声音带着笑,也带着哭腔。
轰——!!!
巨大的火光猛地吞噬了一切。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碎片猛地向外冲击,将措手不及的特案组成员掀翻在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狭窄的走廊里疯狂回荡,几乎要刺破鼓膜。
火焰翻滚着,咆哮着,瞬间填满了整个牢房,灼目的光芒从门窗喷涌而出,将门外所有人的脸映得一片惨白。
警报声尖锐地响彻云霄。
几秒后,一切归于死寂。
只有燃烧的噼啪声和滚滚浓烟从炸毁的牢房里不断涌出,刺鼻的硝烟味弥漫在空气中。
许砚瘫坐在地上,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温晴溪的医疗器械散落一地,他愣愣地看着那一片火海,镜片后的眼睛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冷静。
林清安被魏征死死按在身下,他挣扎着抬起头,望着那片吞噬了两个年轻生命的烈焰,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呜咽。
火光跳跃着,在那灼热的地狱中心,似乎隐约还能看到两个相拥的轮廓,极致的毁灭竟也呈现出一种残酷而凄美的姿态。
像一场精心策划的、用生命完成的、最后的恶作剧艺术。
像两朵在烈焰中纠缠着盛放、继而彻底焚尽的——
末路玫瑰。
(主线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