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残月下 ...
-
一踏进房间，秦见玥就莫名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是被无数双眼睛暗中盯着，浑身汗毛都快竖起来了。邱熙和白芸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皱着眉快速扫了一圈屋子，眼神里满是警惕。
门口的男女正焦虑地咬着手指甲，指尖都快被咬秃了。两人虽浑身颤抖，眼里满是恐惧，却仍死死贴在门板上，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谢谢啊，但是外面没东西。”没有主人的允许，秦见玥几人也不好意思到处乱走。秦见玥大致猜到他们在怕什么，轻声提醒：“那个蜈蚣还在下面。”
“什么蜈蚣？”邱熙和郝片严肃地看向他，秦见玥简单解释道：“就楼下出现了一只大蜈蚣。”
可那对男女根本不信，直到亲自趴在门上确认外面确实没动静，才转过身来，齐齐怒视着他们。
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看起来最老实好拿捏的郝片的衣领，语气冲得像要喷火：“谢你个锤子谢！要不是你们在门口叽叽喳喳，谁愿意管你们！”
“到时候把蜈蚣引过来了，谁都活不下去！”女人站在男人身后，脸色也难看至极，满是烦躁和后怕。
郝片被拽得脖颈发紧，手在身侧悄悄攥紧，指节泛白，却终究没敢发作，只是低着头抿紧嘴唇。他们现在是再逃亡，能找到暂时的庇护所已经很好了，没必要为了一时意气惹麻烦。
秦见玥上前一步，轻轻推开男人的手，脸上带着歉意，语气却不卑不亢：“要是不欢迎我们的话，那我们还是出去吧？”
男人和女人都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这头白毛看起来像个跳脱的精神小伙，做事竟这么刚。沉默了几秒，男人一脸晦气地摆摆手：“算了，你们就带这吧。”然后拉着女人一脸警惕地走进了里屋。
“他就真放着我们不管了？”郝片还以为他们会直接让他们滚出去的呢，“他们还怪好的嘞。”
秦见玥几人齐刷刷地看向他，眼里满是嫌弃，就连韩苼都皱着小眉头，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你是不是有点傻呀？”
“你看，连小孩都看出来了。”秦见玥戳了戳身旁的邱熙，语气里满是调侃。
“啊？”郝片感觉世界都变了，现在连一个小孩都能嘲笑他了，到底咋了啊？
白芸看了一眼里屋紧闭的房门，小声提议：“我们先去那边……客厅坐会儿吧。”她说的“客厅”，不过是个摆着破旧布沙发的小房间，没有电视，甚至没有窗户，只有一扇推拉门，屋内的光亮全靠桌上一支摇曳的蜡烛支撑，昏昏暗暗的。
“现在能说说到底咋了吗？”郝片实在是想不通，一过去就立马问了起来。
秦见玥和白芸对视一眼，都瞥了瞥里屋的房门，犹豫着要不要明说。邱熙轻轻按住秦见玥的胳膊，低声道：“没什么，就是让你多留个心眼。”
小心什么啊？郝片最烦谜语人了，这种感觉让他难受地抓耳挠腮。白芸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好好休息一下吧，他们逗你玩的。”
“哈哈哈，说出来就不好玩了啊，白姐！”秦见玥和白芸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抱怨道。
“靠！”感觉到被耍了的郝片气愤地撑着手就要站起来，手却不小心勾到了身后的推拉门。“哗啦”一声，门被拉开一条缝，一缕温暖的阳光瞬间挤了进来，照亮了屋内的尘埃。
“外面这是阳台？”郝片下意识道。
“咔哒！”
里屋的房门突然被猛地拉开，男人怒气冲冲地冲出来，一把合上推拉门，很快地落了锁，“你们懂不懂礼貌？谁允许你们随便乱动别人家的！”
秦见玥撑着脸答非所问道：“对不起啊，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直视着男人的眼睛，继续笑着追问道：“你安监控了？”这当然是一句玩笑，现在全部断电了，监控又怎么可能运行呢？除非这里有发电机，当然这更是笑话了，连门口有人说话都害怕的人敢用发电机？
就在男人不知如何回答时，女人走了出来，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样，拿着一个毯子递给秦见玥，不咸不淡道：“拿着盖一下吧。”
“啊，谢谢。”秦见玥见话题被打断也没有再坚持，朝女人点头喊着，接过毯子盖在身下。他确实有点冷了，她来得很及时，不论是对他还是他。
“你们在聊什么呢？”女人看似随意地问道。
男人立马接话，语气依旧冲得很：“聊什么关你屁事？”说完，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里屋，又一次甩上了门。
随着他的离开，秦见玥身上那种被人暗中窥视的不适感突然消失了，他悄悄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了些。他也透过那一瞬间的阳光，看清了是什么在看着他们。
“你！”女人的脾气显然也不太好，怒目圆睁地瞪了里屋的方向，见男人没回应，才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他就是个神经病，你们别跟他一般见识。对了，你们不是这栋楼的住户吧？”
秦见玥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你也别试探我了，这楼的人谁不知道那蜈蚣，简直是噩梦，根本没人敢站在走廊里，更何况还是说话聊天。”
“那你们为什么不逃跑？反正现在雨也停了不是吗？”白芸插嘴道。
“我们也想啊。”女人苦笑着，眼里闪过一丝怨毒：“还不都是那只蜈蚣在下面建了窝，我们这又是十四楼，根本跑不掉。”
“那没有吃的怎么办？”
“饿着呗，不然还能怎么办？”
几人又聊了几句，女人便也回了里屋，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邱熙早就察觉到一旁悄悄做小动作的秦见玥，他还特意挪了挪身子挡住他的动作，“你怎么看？（怎么说？）”
“能怎么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解决了）”秦见玥收回手，昏暗的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向四周蠕动。他们需要时间恢复精力，以及搞清楚一些东西。
秦见玥转头看向白芸，说出了心中的疑惑：“白姐，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我总觉得，你的能力不像我们这样是偶然觉醒的。”
见他主动提起，白芸轻轻点头，坦诚道：“你猜得没错，我确实提前知道了自己的能力，也不是故意等到危险时才用的。先说能力吧，我的能力是‘复制’。”
“复制？”几人惊道。
“根据林姐的技能，准确来说是天赋学习，就是可以学习别人的能力，相当于是把别人的能力复制过来，而且应该可以学习五种能力。”
“这么逆天？！”郝片惊道，不光是他，邱熙和秦见玥也是一脸吃惊，但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他们俩是最早觉醒异能的，比谁都清楚“强能力必带强代价”的道理，越是逆天的效果，背后的代价往往越沉重。邱熙沉声道：“那代价是什么？”
“使用你们的能力，自然要付出你们的代价。”
秦见玥直视着她，“不止吧？”
白芸知道瞒不过他们，继续道：“每次使用一种学习来的能力，我就会暂时失去一种感官。五种能力对应五种感官，就像刚才使用邱熙的能力时，我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要等代价自然消退才能恢复。”
“那你要是一次性使用五种能力你岂不是……”郝片惊呼道，要是五感全都没了他都不敢想那是什么滋味！想想就吓人！
秦见玥沉吟了片刻，语气凝重：“那如果异能的代价是永久性的呢？”烛光摇曳，照亮了他沾满尘土的白发，也映得他白色的瞳孔里泛起细碎的光影。
邱熙和郝片沉默了，白芸笑道，眼里有一丝惆怅：“那就是永远没了吧。”
“你现在学习了几个能力？”邱熙说。
“就只有你的，因为学习也是有条件的，我要亲眼目睹五次以上你使用能力的场面。”
秦见玥想了会儿，又问道：“你昨天才知道能力是怎么回事？”
早知道他会问，白芸却没有回答，她不能谁想韩苼自己跳了出来，骄傲地说：“是我干的！”
见孩子已经说了出来，白芸才缓缓开口：“那天你和妍梦出去后，我在门口遇到了韩苼，然后突然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有个电影屏幕，里面放了什么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主角好像是我，还有关于我能力的信息，以及一些听不懂的话。你们回来的时候，我才刚醒没多久。”
“难怪！”郝片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说昨天给你递完糖果，我怎么突然就睡着了呢！”
“等等等等，怎么越来越复杂了。”秦见玥揉着太阳穴捋着思绪，看向邱熙说：“你不是说韩苼的能力是电影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邱熙耸耸肩：“我也不清楚啊，我又没中过他的能力，我都是听林姐说的。”
“那你的能力又是啥啊？咋一点没看出来啊？”秦见玥几人看向郝片。
郝片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地看着空气：“那个……我也不知道，好像没啥变化啊。”
“那韩苼知道自己的能力吗？”秦见玥觉得既然如此，那么他姐把他扔过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看动画大电影呀！”韩苼笑嘻嘻地说道，眼睛亮晶晶的，“每次睡着都能看到不同的电影，可好看了！”
“……”秦见玥觉得也许要想真正搞明白得去找林姐或者他姐了。
看着老实乖巧的韩苼，秦见玥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根巧克力棒，这是他在仓库时给自己准备的小灶，没想到现在成大灶了。他把巧克力棒掰成五块，一人给了一块，把最大的塞进了韩苼的嘴里：“你一直跟着我们都不怕的吗？”逗他道：“你姐姐不要你了耶。”
“谢谢哥哥！”韩苼嚼着巧克力，丝毫没有因为秦见玥的话感到难受：“不怕！”他眼睛亮亮地说：“姐姐说了，我是要当大英雄的！这都是我的冒险故事！就和《绿野仙踪》一样！只要我不哭不害怕，打败一切困难，我就可以实现愿望了！”他说的激动，眼睛里闪着光，笑着说：“而且姐姐会来找我的，她只是去完成自己的冒险了！而且还有白芸姐姐陪着我。”他亲昵地蹭着白芸，像是一只小猫。
白芸的轻抚着他的脑袋，眼里是化不开的心疼。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呀？”郝片轻声问道，语气不自觉地放软。
“当然是找到妈妈啦！”
……
烛光摇曳，夜色渐深。
里屋的房门始终没再开过，也没传出任何声音，像里面根本没人一样。
秦见玥光明正大地把推拉门的锁又按开了，靠在阳台上吹着夜风。
韩苼年纪小，郝片昨晚一直没敢休息，两人都累坏了，此刻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在才停没多久的暴雨中，他们早已学会了饿着肚子入睡。白芸也因为韩苼的原因，一直在里面陪着没出来。
“是什么？”邱熙倚靠在他旁边，和他共同看着远方的残月。
秦见玥点点头，抬手打了个响指。一只巴掌大的杂色破布团子从天花板的角落掉了下来，一蹦一跳地跑到他们脚边，嘴巴一张，吐出了几十只奄奄一息的小飞虫——正是之前暗中监视他们的“眼睛”。
“应该就是它们了，有好多跑了，只抓到了这些。”
“你这能力真好用。”邱熙笑道。
晚风吹起秦见玥的白发，发丝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辉。他轻轻摆摆手，借着清冷的月光，俯瞰着脚下漆黑一片的城市——昔日的车水马龙、灯火辉煌早已消失殆尽，只剩零星几点微弱的光亮，像散落在黑暗里的沙砾，黯淡无光。
他来这里集训快半年了，从来没在这个视角俯瞰过这座城市，也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告别它的繁华。
远处的巨大裂缝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裂缝另一头的江流静静流淌，一座红色的大桥矗立在江面上，沉默地遥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深渊。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残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