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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 55 章 演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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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朔处理完工作后就开始愉快地等柳望青的消息。
叫理发师把头发保养一下,吹得蓬蓬然,再看看皮肤有没有细纹,想到柳望青中午没吃什么,又叫刚从鹭洲过来的做饭阿姨预备点柳望青爱吃的菜,开一瓶好酒,他今晚要跟柳望青好好聊聊。
可是左等右等,太阳都下山了柳望青还是没动静。
打电话,不接,再打,还是不接。
柳望青很少有不接电话的时候,他立即让人打听,这才得知柳望青去跟一群没见过的人玩了。
兰朔坐不住了,柳望青不会又碰到什么“老朋友”了吧。
这白眼狼怕不是又被什么妖精勾了魂了,我要是……欸?
他一路踩油门,还没开到,就在路边遇见了那两人。
柳望青正蹲在路旁,脸埋在膝上,解南舟在旁边温言软语,双手抚摸着他的背,不停地安慰。
这是……吵架了?
兰朔心中一阵狂喜,居然这么快就送上门了吗?
他连忙走过去,学着解南舟的样子过去抱住柳望青:“青青,别怕,我来了。”
解南舟将柳望青往自己这边拉:“你来干什么?”
兰朔加大力气:“你来干什么?青青今晚要跟我在一起。”
解南舟语气冷硬:“放开他!你没看到他不舒服吗?”
兰朔冷笑:“他出门时好好的,怎么现在就不舒服了,是你又在这里假惺惺地装好人,把他恶心得不舒服了吧,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讨人喜欢就识相滚远点!”
“跟你在一起?”解南舟毫不客气,“跟你回去,再让你把他弄得一身伤?你就是个虐待狂,整天就会伤害他!”
提到伤,兰朔反而得意:“这是我们之间的游戏,我们玩得好着呢,你嫉妒也没用!”
柳望青多娇气啊,昨晚却主动让他在自己身上留痕迹,哪怕眼睛水汪汪的也抱着他不放,这绝对是动情至深。
念及此处他不由得低下头。
柳望青领口被拉开,从上往下,斑斑印痕,一览无余。
他舔了一下柳望青的耳朵:“是不是呀?”
柳望青耳朵敏感,当即红了,却只是微微侧头,借着夜色飞快掐了兰朔一把。
“别乱动。”
他声如蚊蚋,双颊绯红,在兰朔看来就是害羞。
但在解南舟眼里,他只看到伤害柳望青的凶手正得意洋洋地骚扰受害者,脆弱的柳望青无力反抗,只能默默承受。
那种悸动在心中狂涌,他也顾不上许多,当即拉起柳望青,双拳紧握:“兰朔,你除了会用这些下作手段,还会什么?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尊重!青青倒了血霉了才遇见你!”
兰朔笃定这厮是嫉妒到失心疯了,当即回骂:“背地里搞七捻三个下作胚,上弗了台面个小瘪三,也配讲尊重?我同他多少年情深,要分要合都光明正大,你个贱人背后头嫉妒得眼睛要出血咧,我跟你讲,现在青青已经答应……”
“好吵。”
眼看两人快要打起来,柳望青忽然扶额开口,眉头紧锁,面容苍白,虚弱又疲倦。
“你们好吵。”他道。
解南舟想过去扶他:“不吵不吵,青青乖,我们回去休息。”
兰朔也过来:“我们不同他讲,我们回酒店。”
柳望青抽出手,踉跄着后退一步,身体微微摇晃,仿佛随时会倒下。
他看看热切期盼的兰朔,又看看一脸忧急的解南舟,最终深深地、疲惫地叹了口气。
“我不想回去……”他垂下眼睫,可怜羸弱,“我就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我要回网吧,你们都别管我。”
不回去好哇,不回去他们两人就能在外面单独开房了,不然一回家里,解南舟这个贱人卖卖惨,柳望青就又让他进门了。
兰朔立即道:“好好好,你想去哪就去哪,我送你去。”
这也是一种表态,他之前是跟解南舟有过联手的,现在柳望青暗示了自己对解南舟安监控的不满,那自己肯定得划清界限,展现自己的大度。
解南舟心中讶异于兰朔怎么这么轻易就让柳望青走了,但现在是关键时刻,他必须展现出自己的决心。
他坚定又温柔地看向柳望青的眼睛:“青青,我从未失信于你,我承诺过会保护你,就一定能做到,只要你开口。”
只要你开口?
现在还不是开口的时机呢。柳望青心中嘀咕。
趁着低头的时机,柳望青眼珠转了几转,心中已有成算。
解南舟那边的强度还不够,得继续加。
在二人的注视下,柳望青抬眼,看了一眼解南舟。
眼中满是疲倦、木然与哀怨。
他嘴唇轻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反正我习惯了……”
习惯了被伤害,习惯了你没法救我出苦海。
之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上兰朔的车。
解南舟站在原地,牙关紧咬,心中在滴血。
长久以来,保护柳望青就是他的执念,看着柳望青在自己的保护下,按照自己的规划生活会让他有一种美好的快感,就像算数最后除尽,只留一个整数的畅快。
而现在,这种快感不仅离他而去,还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是因为你不行。
到底是为什么?我到底该怎么做?
汽车发动,绝尘而去。
兰朔打了胜仗,喜上眉梢,话语里都是藏不住的快乐:“乖,今天那贱胚是不是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柳望青淡淡道:“也没什么,就是他跑过来,硬要拉我走,我生气,就跟他吵了几句。”
兰朔顿时卡壳。
这不是他原本的计划吗?
要是他先来,今晚被丢下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他清了清嗓子:“青青,以前我们相处的方式是不太合理,我答应你,如果你以后跟我分享你的交际圈,那我绝对不干涉你,好吗?”
柳望青看看自己的手,漫不经心地点头:“嗯。”
好像并不太相信的样子。
事实上他现在的想法已经变了,在涔城天天上班下班帮家里干活有什么意思,他活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自由自在地出去走走。
天之大,总要出去看一看。
像艾拉他们一样。
这种承诺打动不了他了。
兰朔焦急地想让柳望青知道自己的心意,奈何这段路就这么点距离,即使他降了车速,网吧也很快到了。
“你就睡这儿吗?”他看了一眼几个在网吧门口抽烟的精神小伙,很是嫌弃。
“唔,我打会儿游戏就去旁边的宾馆。”
兰朔道:“反正都要睡宾馆,回我那里睡好了,你打完游戏我来接你?”
柳望青脸色立马沉下来:“我就想待在这里。”
兰朔忙道:“行行行,祖宗,你想睡哪睡哪,睡马路中间都行。”
柳望青小声道:“你嫌我烦呢。”
他眼睫毛湿漉漉的,眼底带着泪痕,在刺眼的招牌灯下,像纸糊的人,风稍微一吹,就碎了。
兰朔觉得柳望青作起来时是真可恨,乖起来也是真可爱,忍不住就想把他捏碎。
他用拇指指腹轻轻揉搓柳望青的脸颊:“我们之间只有你嫌我烦的份,我哪敢嫌你。”
长发垂落在脸侧,阴影之下,那锋利的五官都柔和了不少。
柳望青不说话,默默低头站着。
“正好你身上有伤,今天休息一下……欸对了,你有药吗?我给你上点药。”
“我自己会弄。”
兰朔不放心,又找到话说:“那你买药了吗?你身上还有钱吗?我给你点钱吧。”
柳望青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又改口道:“我手机没电了,你给我点现金吧。”
兰朔回车上找出几百块钱给他。
柳望青拿了钱,后退一步:“那我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
末了却又回头,轻声道:“我走了。”
这仿佛依依惜别的模样一下子牵住了兰朔的心。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柳望青已经走了进去。
他不自觉地搓了搓拇指。
一股怅然若失却又甜滋滋的感觉充盈着他的心头。
真是个白眼狼。
他明白柳望青今晚的举动是在拿捏自己,索要所谓的“自由”,他的心绪也真的被柳望青牵动了大半。
但那又怎样呢?他怕的从来都是柳望青爱上别人,只要柳望青想跟他在一起,这些小心思小动作都是幼稚又可爱的情趣。
有个不成熟的恋人就是这样啊。
他感慨道。
一直走到网吧最里面,确认兰朔真的看不到后,柳望青才猛一抬头。
耶!
计划非常成功!这俩人肯定都回去自己内耗了,接下来安排他们的成功率会提高不少。
自己真是个天才!演技真好!
他神清气爽,拿着那几张钞票回到包间。
锁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你怎么还拿着现金?”
他看着锁头,忽然道:“我银行卡如果不在了,拿着身份证,就可以直接去柜台补办是吧。”
“是呀,你本人去就行了呀。”
我真是个傻子。柳望青心道。
虽然他身份证和银行卡都在兰朔和解南舟那里,但他可以补办啊。
我真是被兰朔关傻了。
可是自己如果动了银行里的钱,解南舟肯定能查到。
他无视锁头,自己慢慢思考。
一个计划逐渐在他心中成型,并逐渐完善。
第二天他就悄悄去补办了身份证,办事人员承诺明天上午就能拿到。
明天……
他琢磨着这个日期,又来到艾拉他们的营地。
营地内只剩下两辆车,艾拉正在打扫昨晚的狼藉。
看见他来,艾拉很是惊喜。
“小柳!”她过来给了柳望青一个拥抱,“我怕你被吓走了,今天不来了呢。”
“怎么会,我答应了今天带你们出去玩啊。”
“可惜叁叁他们有事,先回去了,颜姐他们三个又被你喝趴下了。”
“那今天只有我们俩?”
“哪能,这还有一个呢。”艾拉拉开车门,扑鼻的酒味袭来,彭展正瘫在床上。
“欸,小柳儿?”
被吵醒的彭展揉揉眼睛:“你都来了啊。”他伸手想拉柳望青。
之前他跟柳望青勾肩搭背,柳望青都只当好兄弟,现在他一伸手,柳望青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艾拉看在眼里,主动把柳望青拉过来:“让他趴着吧,正好你来当向导。”
这次走的还是上次带陈以良走的后门,只是车子不能开上来了,三人一鼓作气,直接登顶来到碧灵潭旁边。
“哇!好漂亮!”艾拉张开双臂,迎风而立。
碧灵潭是涔城最拿得出手的景点了,三叠瀑布自山中岩洞飞流直下,一泓碧清,在山巅青山环抱间蜿蜒蓄成一个深潭,碧波荡漾,水光接天。
现在天气正晴朗,潭水呈蓝绿交错,有长风在山脊间回荡,猎猎飞扬。
三人找了个大石头坐下,彭展酒醒了,感叹道:“颜姐他们没来太可惜了,这里风景真不输那些热门景点。”
柳望青道:“不可惜,明天我再带他们来一趟就是。”
艾拉二人对视一眼,道:“我们明天就走了。”
柳望青惊讶:“这么快?”
“本来就是顺道来看叁叁他们,捡到你也是意外之喜啦。”艾拉捏捏柳望青的脸。
她是个女人,柳望青倒也不讨厌她的接触。
“但这也太快了吧。”
“跟我们一起走呗,去内蒙看羊,我们车上还有一个床位。”彭展凑过来,“我们就当普通朋友处,真的,你不愿意,我们绝对不骚扰你。”
柳望青还在犹豫中。
艾拉微笑道:“小柳,你看这天地多广阔。人活一世,不是来当谁的附属品,也不是为了满足别人的期望而活的。
“父母、家庭、责任……这些词听起来很重,对吧?但它们是让你活得更好的基石,而不是拴住你的锁链。
“跟我们走吧,小柳,不是要你抛弃过去,而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去看看世界到底有多大,去找到那个真正让你舒服的活法。
“自由不是逃避,”她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而是选择。现在,选择权就在你手里。”
四周只闻树叶摩挲的沙沙声,三人都没开口。
良久,柳望青才开口:“前段时间,我带了另一个人来这里。
“那家伙很奇怪,总是不肯说实话,像个骗子一样,身份变来变去,见一个人就换一个说法。第一次见面说自己是考古学者,讲了一堆考古故事,结果最后又说自己是盗墓的……连真名都不肯说。”
柳望青抬起头:“他也不骗钱,你们说他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艾拉捡起一块石子,漫不经心地抛进碧绿的潭水中,看着涟漪一圈圈荡开。
“因为他和你一样,都想逃跑。只不过他已经跳出来了,不断更换名字和身份,像蛇蜕皮一样把过去的自己扔掉,而你,还在苦苦挣扎。”
柳望青的目光长久地落在那涟漪上。
艾拉不再说话,从包里掏出一个口琴,迎着山风吹奏起来。
这曲子乍听对柳望青来说有点陌生,他只是默默地听着。
而后,伴着曲声,彭展开始跟着唱,柳望青这才发觉是自己听过的歌。
总是梦见云层之上飞过子午线
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
带着装不下的期待匆匆的赶来
我再想一遍想一遍
我们寻找着在这条路的中间
我们迷失着在这条路的两端
每当黄昏阳光把所有都渲染
你看那金黄多耀眼
我们奔跑着在这条路的中间
我们哭泣着在这条路的两端
每当黄昏阳光把所有都渲染
我看到夜的黑暗
……
一曲终了,久久沉寂。
柳望青忽的站起身。
“我决定了,我想搭一程你们的车,明天中午十二点,你们在涔城出城口等我,如果十二点后我没来,你们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