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早点来画室 ...
-
夏末的雨把画室的空气浸得发潮，江沂刚把画好的光影稿挂在晾画绳上，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许咁正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往棠季手里塞东西，是包用透明袋装着的糖霜饼干，包装袋上还印着小雏菊，一看就是特意选的。
“我妈烤多了，你……你拿着当零食。”许咁说话时不敢看棠季，视线钉在对方的帆布鞋上，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棠季捏着饼干袋，指尖轻轻蹭过袋面的花纹，小声说：“谢谢，我明天给你带牛奶。”
两人这副别扭的模样，刚好被调颜料的倾妄撞见。他手里的炭笔顿了顿，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又飞快恢复成冷淡的样子，只是调颜料的动作慢了些，显然在偷偷留意身后的动静。江沂看在眼里，忍不住凑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他俩这样，得等什么时候才敢表白？”
倾妄没转头，却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江沂盯着他握着炭笔的手——指节分明，和小时候捏糖画勺的样子重合，心里忽然软了块，从口袋里掏出颗焦糖糖，放在倾妄的颜料盒旁：“昨天买的，比上次的甜些。”
倾妄的目光落在糖上，没动，却在江沂转身时，指尖悄悄碰了下糖纸，又飞快缩回去，像怕被发现似的。
雨势忽然变大，雨点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棠季看着窗外，皱着眉嘟囔：“完了，我没带伞，等会儿怎么回家啊？”许咁听见这话，立刻从书包里翻出把蓝色的伞，递过去时却故意装得随意：“我家近，跑回去就行，这伞你先用。”
“真的吗？”棠季眼睛亮了亮，接过伞时，指尖不小心碰到许咁的手，两人都僵了下，许咁猛地缩回手，挠着头说：“没、没事，你快拿着吧。”
倾妄这时忽然起身，抓起帆布包往门口走。江沂连忙追上去：“你不等雨停？我跟棠季顺路，这伞你……”
“不用。”倾妄的声音裹在雨声里，却没走快，反而放慢了脚步。江沂心里有数，也没再劝，只是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帆布包——拉链头是上次给的新的，却故意没拉到底，露出一角画册的纸边，显然是等着自己帮忙。
“欸，倾妄、江沂，等等我们！”棠季拉着许咁追上来，晃了晃手里的伞，“我们一起走，刚好顺路，伞够大！”
四人挤在一把伞下，往校门口走。许咁故意走在最外侧，半边肩膀被雨打湿，却把伞往棠季那边偏了大半；棠季看在眼里，悄悄把饼干袋塞到许咁手里，小声说：“你吃，甜的，能挡挡雨的冷。”
江沂和倾妄走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人的小动作，都没说话，却莫名觉得默契。走到分岔路口时，棠季拉着许咁往另一条路走，临走前还回头冲江沂挤了挤眼，显然看出了他和倾妄的不对劲。
雨小了些，只剩细密的雨丝。江沂看着倾妄的侧脸，忽然说：“刚才棠季跟我说，上周看见你在小卖部问橘子糖，说要给朋友带。”
倾妄的脚步顿了下，耳尖悄悄泛红，却嘴硬：“随便问的。”他从帆布包里掏出颗糖，塞到江沂手里——是橘子味的，糖纸皱巴巴的，显然揣了很久，“刚才许咁塞给我的，我不吃，给你。”
江沂捏着糖，心里甜得发涨，故意逗他：“许咁明明塞的是饼干，什么时候给你糖了？”
倾妄的脸瞬间红透，转身就走，却在走了几步后，停下脚步，背对着江沂说：“明天……早点来画室，许咁说要带新烤的饼干。”
江沂看着他的背影，剥开橘子糖的糖纸，甜意漫开时，忽然想起十二年前的槐树下——倾妄举着兔子糖画，也是这样别扭地把糖递过来，说“我不爱吃甜的，给你”。他笑着喊：“知道了！明天我带焦糖糖，比今天的还甜！”
前面的人没回头，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裹在雨丝里，甜得像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