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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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攸！习攸！”
易临喻抱着篮球冲进教室，鞋底在瓷砖上滑出轻响，径直跑到靠窗的位置：“最后一节自习课！老班被教导主任叫走了，跟我去操场打球啊！”
“不去。”
习攸背对着门坐，指尖捏着水笔演算物理大题，声音清冷，头都没抬。教室里不算安静，后排男生在聊昨晚的球赛，前排女生凑着分享零食，吊扇嗡嗡转着，吹得试卷边角轻轻晃。
“又不去啊？”易临喻垮了脸，却没走，拉过旁边的空椅子坐下，凑到习攸桌前盯着试卷，“我的天，这道题我昨晚想了半小时，撕了三张草稿纸都没头绪，你居然快写完了？”
“习攸，你是不是偷偷报了什么补习班？还是你脑子里装了计算器啊？”
“没有。”习攸的笔尖没停，字迹工整得不像话。
“那你怎么这么厉害？”易临喻凑得更近了些，呼吸都快碰到习攸的耳廓，“我物理每次都在及格线徘徊，你能不能给我补补课啊？”
“没时间。”习攸微微侧了侧身，拉开一点距离，语气依旧平淡。
“都快放学了还没时间？”易临喻咂咂嘴，往后靠了靠，椅子腿在地上划出轻响，“你天天这么学，不累吗？课间也不出去走动，吃饭也一个人，你就没点想做的事？”
“做题就是。”
“啊？做题有什么意思啊？”易临喻一脸不解，“打球多好玩，跑两圈浑身舒服，还能跟大家一起闹，比闷在教室强多了。”
“我不觉得。”
“怎么会不觉得？”易临喻还想劝，“上次我拉着你去看我们打球，你虽然没下场，但也站了一会儿啊，是不是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没有。”习攸的回答依旧简短，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易临喻撇撇嘴，没再劝打球，转而盯着习攸的侧脸看：“你平时除了做题，还做什么啊？看电影吗？还是玩游戏？”
“不。”
“那听音乐？”
“偶尔。”
“听什么类型的？流行的还是摇滚的？我最近发现一首歌挺好听的，推荐给你啊？”易临喻眼睛亮了亮，语气变得兴奋。
“不用。”
“哎，你怎么什么都不用啊？”易临喻有点挫败，却没放弃，“那你总爱吃点什么吧？食堂的糖醋排骨怎么样？昨天我吃了，超好吃，下次我帮你打啊？”
习攸没应声，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像是被易临喻的絮叨打断了思路。他停下笔，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按在额头上，之后靠在椅背上缓了缓，眼帘轻轻垂着。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易临喻立刻往前凑了凑，声音放轻，“是不是写太久累了？还是哪里难受？”
“没有。”
“那你怎么停下来了？”易临喻追问，“是不是我说话吵到你了？那我不说了，你继续做题？”
习攸没回应，而是伸出手，打开了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那个抽屉很少打开，里面铺着一层干净的纸巾，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白色药瓶，他指尖捏着药瓶轻轻抽了出来。
“你拿的什么啊？”易临喻好奇地探头，“是糖吗？我也想吃一颗，我老爱吃甜的了！”
“不是糖。”习攸拧开瓶盖，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倒出两粒白色药片放在手心。
“那是什么？”易临喻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你吃药啊？你生病了？”
“没生病，常规吃的。”
习攸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仰头咽下药片，动作流畅又自然，像是做过无数遍。
“常规吃的？什么药啊？”易临喻追问，目光紧紧盯着那个药瓶，“我看看行不行？”
“不用。”
习攸把药瓶往抽屉里放，手指挡住了标签。
“哎，看看嘛，又没什么关系。”易临喻伸手想去碰，又怕惹习攸不高兴，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是不是很重要的药啊？你真的没生病吗？”
“嗯。”习攸把药瓶推回抽屉深处，关上了抽屉。
“可是好好的为什么要常规吃药啊？”易临喻没放弃，眉头皱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瞒着大家？你别硬扛啊，不舒服就说，我可以陪你去医务室。”
“不用。”习攸重新拿起笔，笔尖在纸上落下，却没立刻演算，像是在调整状态。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药啊？我妈是护士，说不定我认识，能帮你看看有没有副作用。”易临喻找了个借口，其实他就是好奇，还有点隐隐的担心。
习攸沉默了几秒，才淡淡开口：“调理身体的。”
“调理身体？什么方面啊？”易临喻追问，“是肠胃不好还是睡眠不好？我妈说调理身体也分很多种的，你要是睡眠不好，我可以给你分享助眠的音乐。”
“不用。”
“那肠胃不好的话，食堂的粥还挺清淡的，下次我帮你打啊？”易临喻絮絮叨叨地说，“你别总吃那么少，上次我看到你午饭就扒了两口青菜，这样营养不够啊。”
习攸没应声，只是笔尖开始在纸上移动，重新演算起来。易临喻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心里的好奇却越来越重，刚才那一瞬间，他好像瞥见了药瓶上的字，只是没看清。
“你那药，是不是很贵啊？”易临喻换了个话题，“要是缺钱的话，我可以借你，我攒了不少零花钱。”
“不是。”
“那是医生让你吃的？吃了多久了？”
“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啊？一年还是两年？”易临喻追问，“有没有定期去复查？医生说要吃多久啊？”
习攸的笔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不用你管。”
“我这不是关心你嘛。”易临喻有点委屈，“我们好歹是同学，你有困难就说啊，别一个人扛着。”
“我没困难。”
“那你为什么总一个人啊？”易临喻忽然问道，“课间大家都一起聊天打闹，你却坐在座位上做题；放学大家要么结伴回家，要么去玩，你也一个人走；就连吃饭，你也总是找没人的位置坐。”
习攸没说话，只是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
“你是不是不喜欢跟大家待在一起啊？”易临喻又问，“还是觉得我们太吵了？其实我们也可以安静的，你要是想跟我们一起，我们都欢迎。”
“没有。”
“那是为什么啊？”易临喻挠了挠头，一脸困惑，“我觉得你人挺好的，就是话少了点，上次我数学题不会做，你还给我讲了，讲得可清楚了。”
习攸依旧没应声，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后排男生偶尔的争论声和前排女生的窃笑声。易临喻看着习攸的侧脸，忽然觉得他好像有点孤单，虽然他总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莫名让人心里发堵。
“我刚才好像看到你药瓶上的字了。”易临喻忽然开口，“是不是叫什么舍曲林？”
习攸的笔尖猛地顿住，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过了几秒才慢慢恢复自然，淡淡开口：“你看错了。”
“是吗？”易临喻有点不确定，“可我好像真的看到了，盐酸舍曲林片，是不是这个？”
他其实是刚才瞥见了几个字，结合之前陪妈妈去医院时听到的，才大胆猜了一下。说完，他紧紧盯着习攸的反应，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习攸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冷了几分：“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啊？”易临喻急了，“我妈说这个药是治抑郁症的，你是不是……”
“我不是。”习攸打断他，声音比之前冷了些，“你别瞎猜。”
“我没瞎猜啊，我妈确实这么说的。”易临喻有点着急，“如果你真的是，也没什么啊，现在很多人都有，重要的是要好好治疗，还要有人陪着。”
“我不用你陪。”习攸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让别人知道，也不想麻烦别人。”易临喻放软了声音，“但你一个人扛着多累啊，要是想说话，我随时都在；要是想出去走走，我也可以陪你；就算你什么都不想做，我也可以坐在你旁边不说话，就陪着你。”
习攸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教室里的声音好像都小了些，吊扇依旧嗡嗡转着，却显得有些沉闷。
“我不是故意打听你的隐私。”易临喻又说，“我就是刚才看到药名，有点担心你。你要是不想说，我以后就不问了，但你要是有需要，一定要告诉我。”
习攸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易临喻心里一下子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啊，以后我会常来找你说话的，你别嫌我烦。”
“不会。”习攸的声音依旧清淡，却没了之前的冷淡。
“那就好！”易临喻高兴地说，“那我去打球了？打完球给你带瓶水回来？”
“不用。”
“没事，我顺便买，你写了这么久题，肯定渴了。”易临喻说着，站起身，拿起桌角的篮球，“那我走了，有事你喊我。”
习攸没回应，只是笔尖在纸上继续移动。易临喻走到教室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习攸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背影笔直，却好像没那么孤单了。
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很坚定的念头，不管习攸是不是真的有抑郁症，不管他愿不愿意多说，他都要陪着习攸，保护好习攸，不让他一个人扛着所有事。
走到操场，朋友们立刻围了上来：“易临喻，你怎么才来？都等你半天了！”
“刚才有点事。”易临喻笑了笑，把篮球往地上一扔，拍了拍，“开始吧！”
可打球的时候，他却总是走神，脑子里反复出现习攸吃药的样子，还有他冷淡又孤单的背影。好几次队友传球给他，他都没接住，跑位也跑错了方向。
“易临喻，你今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队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疑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易临喻摇摇头，心里却越来越清楚，他刚才的念头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的想这么做。
打了没一会儿，他就借口口渴，跑到了小卖部。他没买自己常喝的运动饮料，而是拿起一瓶苏打水，又想起习攸可能喜欢喝凉的，便特意选了冰镇的，付了钱，揣在怀里往教室跑。
回到教室，自习课还没结束，教室里比刚才安静了些，大多人都在埋头写作业。习攸还坐在原来的位置，物理试卷已经写完，换成了厚厚的数学练习册。
易临喻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苏打水放在习攸的桌角，瓶身的冷气在桌上留下一圈淡淡的水渍：“给你，冰镇的，解解渴。”
习攸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上的水，眼里闪过一丝诧异：“谢谢。”
“不客气！”易临喻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就在旁边坐会儿，不打扰你做题。”
他拉过之前的空椅子坐下，没再说话，只是偶尔看看习攸，偶尔看看窗外。习攸拿起苏打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
他侧头看了一眼易临喻，发现他正盯着窗外发呆，脸上带着点认真的表情，和平时那个活泼跳脱的样子不太一样。习攸的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很淡，却真实存在。
“你怎么不打球了？”习攸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比之前柔和了些。
易临喻回过神，看向他，眼睛亮了亮：“打了一会儿，有点累，就回来看看你。”
“我不用你看。”
“我知道，就是想回来坐坐。”易临喻笑了笑，“你这道题，是不是很难啊？我看你写了挺久的。”
“还好。”
“那你写完之后，要不要出去走走？一直坐着对身体不好。”易临喻提议道，“操场旁边的树荫下挺安静的，或者去图书馆也行。”
习攸沉默了几秒，才轻轻点头：“好。”
易临喻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真的？那我等你写完！”
习攸没说话，只是加快了做题的速度。
易临喻坐在旁边，心里充满了期待，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他一定要保护好习攸，陪着他，让他不再孤单。
“习攸，我可以保护好你吗？”
习攸写题的速度停了几瞬，表情变得有些严肃，眼神也变得深邃。过了会儿又苦笑。
“你笑啥啊？”
“你问谁呢？”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