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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赫尔辛基的雪 ...

  •   小维:光老师,我看了邮件了,祁红对你这么狠?
      PAOPAO:略遗憾,已经落地芬兰了
      小维:他疯了吧

      远在非洲工厂的工程师李维的电脑上正打开了一封集团公告,安迪公司并购案项目经理英光与集团董事会意见不符被撤职停岗,英光劳累近两个月的项目正式脱离他的掌控。

      英光提起航司送到vip休息室背包,关闭了手机向机场外离去“挣不到钱就花钱吧。”

      [祁氏家庭基金会向您的岭南商业银行(6688)转款200,000,000。备注:旅行愉快]

      家办得到消息的时间居然比家人来的还快,为了安抚受伤的少夫人居然豪气的送出两个亿旅行基金。

      北欧的雪总带着一种不近人情的冷。

      英光裹紧了风衣走出赫尔辛基机场,细密的雪粒子打在脸上,瞬间融成冰凉的水渍。酒店的黑色轿车早已等候在VIP通道外,穿深色制服的司机快步上前接过他的背包,动作恭敬得像是在迎接一位真正的主人,半句不问他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为何眼底带着掩不住的倦意。

      “先生,直接去预订的公寓吗?”标准北欧面孔的司机居然口吐中文,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英光“嗯”了一声,弯腰坐进后座。真皮座椅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与车外的严寒形成割裂的两个世界。

      他闭上眼,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两天前在集团总部的场景——顶层的会议室里,祁红坐在长桌主位,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桌面,声音冷得像今天的雪:“英光,安迪案的风险评估报告存在疏漏,董事会决定暂停你的项目职权。”

      疏漏?

      英光当时几乎要笑出声。那份报告他熬了三十七个通宵,连安迪公司十年前的税务瑕疵都标注得一清二楚,怎么会有疏漏?可当他抬头看向祁红时,对方眼底没有半分往日的温度,只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绝。旁边的副总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他别再争辩。

      那时他才后知后觉,所谓的“疏漏”不过是个由头。安迪公司背后站着柏克资本的影子,祁红要的不是一场针尖对麦芒的并购战,而是以退为进的缓冲,而他这个把“拿下项目”当作唯一目标的项目经理,恰好成了最合适的“牺牲者”。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不是李维的消息,而是祁氏家办发来的行程确认:“先生,已为您预约明日赫尔辛基艺术博物馆的私人导览,晚餐安排在港口的海鲜餐厅,您看是否需要调整?”

      英光盯着屏幕上的文字,指尖在“调整”二字上悬了许久,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两个亿的旅行基金,私人导览,海景晚餐……祁红总是这样,用最体面的方式,把所有“补偿”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却从不说一句解释的话。就像小时候他练茶烫伤手,祁红会连夜找来最好的烫伤药,却从不会说“别练了,我养你”,只会说“下次注意”。

      车窗外的街景渐渐变得安静,积雪覆盖了红砖墙的屋顶,路灯在雪地里投下暖黄的光晕,这一刻却有点寂寥。英光忽然想起出发前关闭手机前的最后一眼——屏幕上躺着三个未接来电,全是“祁sir”。

      他当时只觉得讽刺,现在却莫名有些恍惚。祁红是在他提交辞职报告后才打的电话吗?还是在知道他订了去芬兰的机票时?亦或者,是在家办转完二百万后,终于想起要对他说点什么?

      “先生,到了。”

      司机的声音拉回他的神思。英光推开车门,雪已经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松针与冰雪混合的清冽气息。住处是典型的北欧风格,大面积的落地窗正对着一片结冰的湖泊,客厅的茶几上摆着他惯用的骨瓷茶杯,甚至已经泡上了一壶透亮的绿茶——不用想也知道,是家办提前备好的。

      他给自己臻了一杯。茶味醇厚,却暖不了指尖的凉。手机依旧关着,他没有开机的打算,李维的震惊,祁红那些迟来的未接来电,可能还有家人的责问,此刻都远不如窗外的雪景重要。

      英光走到窗边,看着湖面上零星的冰钓者,忽然想起质问祁红说的那句话:“我就是家族的傀儡。”

      二百万,足够他在这片冰雪里待上很久。久到足以忘记安迪案的遗憾,忘记会议室里的冰冷,甚至……忘记祁红眼底那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只是不知为何,手里的茶杯明明是温的,心里却像结了一层薄冰,和窗外的湖泊一样,安静得有些荒芜。

      第二天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时,英光还埋在羽绒被里。连日的熬夜与积攒的郁气让他贪恋床榻的暖意,直到床头的电话第三次响起——是酒店安排的叫醒服务,提醒他私人导览将在半小时后抵达公寓楼下。

      他慢吞吞地起身,洗漱时看着镜子里眼下泛青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从前的英光永远是利落的,西装熨帖,发丝整齐,连眉峰都透着几分精致的锐利,那是为了跟上祁红的脚步,为了配得上“祁门集团核心成员”身份刻意打磨的模样。可现在,他穿着宽松的羊绒衫,头发随意地搭在额前,倒有了几分少年时的慵懒。

      下楼时,导览员已经等候在门厅。是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孩,名叫艾拉,胸前的工作牌上印着“资深导览”的字样,看到英光便笑着迎上来:“先生,久等了。今天我们会重点参观19世纪北欧艺术展区,里面有几件藏品和您预约时提到的‘茶与艺术’主题很相关。”

      英光点点头,跟着艾拉走出公寓。今天的雪下得比昨天更轻,像细碎的绒毛飘在空中。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雪道上,艾拉热情地介绍着沿途的建筑,英光却没怎么听进去,目光总不由自主地落在窗外那些覆盖着积雪的屋顶上,想起祁家老宅的飞檐,雨天时会落下串珠似的水珠。

      博物馆内温暖明亮,柔和的灯光打在油画与雕塑上,晕开一层静谧的光晕。艾拉的讲解专业又生动,从画家的生平讲到创作时的心境,英光渐渐被吸引,脚步也慢了下来。直到走到展区尽头的一间独立展室,他的目光突然被正中央的展品钉住了。

      那是一幅油画,尺寸不算大,却占据了整个墙面的视觉中心。画中是一间临窗的茶室,窗外飘着雪,室内燃着暖炉,一个穿着深色长袍的人正低头斟茶,手腕的弧度优雅得恰到好处,桌上的白瓷茶杯里似乎正冒着热气。

      “这幅《雪夜茶事》是我们馆的镇馆之宝,由19世纪芬兰画家埃里克·扬松创作。”艾拉的声音适时响起,“扬松曾游历中国南方,对茶文化情有独钟,这幅画是他回国后创作的,融合了东方美学与北欧光影,目前估值超过一百万欧元。”

      英光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幅画,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画里的场景太像他记忆里的某个片段——去年冬天广州下了场罕见的雪,他在祁家老宅的茶室为祁红泡茶,窗外是零星的雪花,室内暖炉烧得正旺,祁红就坐在对面,目光落在他斟茶的手上,轻声说:“你的手法越来越熟练了。”

      “这幅画……”英光喉结动了动,转头看向艾拉,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博物馆会考虑出售吗?多少钱我都愿意出。一千万。”

      “我说的是一千万欧,可以刷卡支付。”英光抿了抿唇,又补充了一句。

      艾拉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先生,这可是我们的最高馆藏,馆长说过多少钱都不会卖的。”

      “我可以加价。”英光的眼神很坚定,“两倍,不,三倍估值。我现在就可以让我的私人银行对接你们馆方。”连日来积压的委屈与不甘,好像都要通过这一个“买下”的动作发泄出来——祁红夺走了他的项目,那他就要买下这幅像极了他们过往的画,当作一种隐秘的补偿。

      艾拉面露难色,正想再解释,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这位先生,《雪夜茶事》确实是非卖品,不过您要是对扬松的作品感兴趣,或许我们可以聊聊。”

      英光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灰色羊毛大衣的男人站在门口。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气质儒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胸前别着的徽章印着博物馆的徽标,下方还有一行小字:馆长马库斯·林德。

      马库斯快步走上前,向英光伸出手:“我是博物馆馆长马库斯,刚才在办公室听艾拉说有位客人对《雪夜茶事》很感兴趣,便过来看看。”他的中文意外地流利,带着轻微的口音,“您是中国人?看您的样子,似乎对茶文化很了解。”

      英光与他握了握手,指尖触到对方温热的掌心,心里的急切稍稍平复了些:“我是广州来的,家里是做茶生意的。看到这幅画,觉得很亲切。”

      “难怪。”马库斯笑了笑,目光落在油画上,“扬松的作品里,这是最具东方韵味的一幅。很多中国游客都说,画里有茶韵。不过实在抱歉,这幅画是馆里的核心藏品,无论出价多少,我们都不会出售。”

      英光的眼神暗了暗,握着背包带子的手紧了紧。他知道这个要求很荒唐,可他是真的想要这幅画,想要把那个雪夜的记忆,以另一种方式留在自己身边。

      马库斯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扬松还有一幅素描稿,是《雪夜茶事》的创作原稿,上面有他当时的创作笔记,记录了一些他在中国的故事。那幅稿子不在常设展区,要是您感兴趣,我可以带您去看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赫尔辛基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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