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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13 ...

  •   “奶奶身体怎么样了?关昭?”
      凌晨的山上只有一缕悬挂从天上投下的月光淡淡的洒在地上,映出两个并排走在土路上的影子。两人看起来都是高中生的样子,栗红色的头发在月光下折射出不明显的光,手腕上丁零当啷的戴着数不清的链子,高个子搀扶着喝多了歪歪扭扭站不稳的关昭。
      “老样子,前两天还念叨你。”关昭靠着高个子含糊不清的说,“凌哥。”
      “嗯?”常凌应了声低头刮了下他鼻尖,“下次别给我挡着喝这么多。”路两边深处林子的草丛被风挂的互相拍打,黑暗里声音格外明显,常凌抬头往远处看了看。
      “不喝怎么卖酒赚钱,奶奶的治病钱还差不少。”关昭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现金,“这是张姐给的小费,你帮我放着吧,明天买点菜来看看奶奶。”
      林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没停,最近气温下降后夜里总是刮风,平常回来也是这样,但莫名不安的情绪让常凌扶着关昭加快脚步。
      “你爸那畜生回来了?又偷你钱了?”常凌攥紧拳头。
      “所以以后都你帮我放着吧凌哥。”吱嘎一声,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声音很重不像是山里动物发出的,关昭昏涨的头清醒了一点,“哥走快点。”
      两人越走越快慢慢小步跑了起来。喝得太多了,关昭脚步虚浮好像踩不实地,常凌往前两步背起关昭,身后的声音也不掩饰,嚣张的紧跟在侧后方。常凌分神竖起耳朵听,像是什么大面积的东西跑着擦过灌木丛的声音。不是人,也许是羊,山上有些老人养了羊,这会儿说不定偷跑出来了。常凌这样想着心里放松了一下,想扭头看看关昭。
      突然,在扭头的一瞬间从侧边飞出来一个尖嘴浑身扑棱着羽毛的东西,一把将背上的关昭拽了下来,像翅膀一样的手臂末端卷握着一个锥状金属朝着关昭砸去。他瞪大眼愣住,按着自己的那东西眼睛在黑暗中映出蓝光,脸上喙的周围扎着一圈黑色羽毛身上散发出禽类的腥味。背部传来火燎般的疼痛,常凌拉着他衣领把他拽出了那怪物的攻击范围。
      “跑!”关昭飞快站起跟着跑。
      身后那东西卷了卷那锥状金属追的飞快,常凌余光好像看到他悬空在地面上,没一会儿关昭似乎都能感觉那怪物喷洒在自己后颈湿热的呼吸,肩膀猛地被啄了一下传来剧痛打乱了他逃跑的节奏。跑不掉了,关昭认命的想,他甩开常凌紧握自己的手,一脚把他往路边缺口的一处踹。
      “阿昭!!!!!”常凌不受控制的往后仰,他看不清关昭朝自己微笑的脸,月光照出了他黑色的剪影,利器砸在关昭身上飞溅出来的血液也都是黑色的,常凌像看了一场残忍血腥的皮影戏。树枝和尖锐的石子在身上划过,常凌还是死死往上盯着,后脑猛地砸在河边石块,意识模糊的最后是上学时关昭逆着阳光笑得灿烂朝自己走来的身影。

      ......

      纪淮执到局里时金念已经站在门口叼着烟了:今天来这么早?都能抽两根了。”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陈昱诊所离这儿近。”金念听到声音转过身,纪淮执才看到他今天穿着一件白色卫衣上面还有一大片亮晶晶的钻石围成的小狗头,卫裤上的抽绳尾部坠着流苏。
      “新买的?”纪淮执觉得这不像金念风格。
      金念没听明白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下衣服:“陈昱的。”
      “你自己没衣服吗?”纪淮执莫名有点不爽,说完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昨天在他那儿睡得。”金念灭了烟往里面走。
      你和他什么关系?纪淮执咽下疑问跟着进去。

      “纪队,小金也来了,正好刘局让去开会。”余安多带了一份早餐递给金念。
      “谢谢安姐。”
      “客气。”余安拍拍金念肩膀也看到了他身上的衣服,“长得好看什么衣服都撑得起来。”
      金念抠了抠衣服粘的钻,决定中午不吃饭了回家换衣服。

      会议室里刘建林抱着个陶瓷茶缸吹了吹上面飘着的茶叶清清嗓子:“这次案件虽然结果不太理想,但也算结束了,剩下的就交给付玉那边了,新型毒品的事情我和上面讨论了一下决定和宁州那边一起跟进,但需要严格保密别往外传,淮执记得往下交待。”刘局进行了长达一小时的对案件的总结,在金念觉得已经饿的头晕时终于听到了刘局的结束语。
      谁知他话锋一转:“你们都出去吧,小金留下。”
      “我一会再回来。”金念靠着意志力跟着几人往外走。
      “就一会儿,要听组织命令。”刘局拉了一把金念轻轻松松把他拽的摇晃着转了半圈,看到了他发白的嘴唇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刘局这一拽扯到了肩膀的伤口,突然的刺痛让金念清醒了一点,他嘶了一声扶着墙站稳听到纪淮执说:“没吃饭吧,上回医生说他虚来着。”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小金,以后......”眼看刘局又要长篇大论,纪淮执拉着金念飞快逃离。

      金念打开饭盒还没来得及看清菜系,王越像导弹一样砸进纪淮执办公室,门在墙上弹出一个深坑又被惯力猛地关上,巨响在市局内部仿佛有回声一样荡开。
      “快吃吧小金,看你王副这样估计这是你今天唯一一顿饭了。”林深抱着一摞资料叹气,缓缓飘过。话落,金念捧起饭盒猛扒几口。
      “干嘛啊,你也要篡位?”纪淮执靠在椅背上双手护在胸前。
      “别贫,咱市边山上关家村有人报案,一死一伤。”王越拿起桌上杯子喝了口水,“受伤那个转到咱市医院了,安姐看着呢,案发现场民警围起来了,等着你带人去呢。”
      “出现场了。”纪淮执边走边穿外套招呼着金念,“吴奇叫上林深小果。”

      关家村偏僻远离市区一直没被开发,山上都是村民们踏出的土路,警车被卡在半山腰上不去的刑警下车叉腰看着随着一脚油门发出轰鸣的黑色越野车跳跃着压倒一片灌木丛朝山上呼啸着冲去。金念压住胃里翻涌的感觉紧紧拽着扶手,后座的吴奇跟着车的频率上下跳跃头伸出窗外干呕。
      现场围着一圈警戒线,民警拦着往前涌看热闹的村民给纪淮执他们让出一条路。地上躺着一个年轻人,肩膀和腹部各一个血洞,血液顺着在周围散开已经凝固了,裸露在外的皮肤肿胀变形发着青紫色,伤口外翻,上面布满水疱破溃后露出的暗红色肌肉组织。金念在看到腹部的血洞后退到了最外侧站着没动。
      “报案人呢?”纪淮执皱眉戴上手套下蹲查看尸体伤口,离得近可以闻到淡淡的腐败气味。
      “在这儿。”民警带上来一个戴着草帽的老人,“你说一下大概情况。”
      “这条路我们平常没人走的,今天清早我放羊在这边河下游吃草,看到躺个人头上都是血,我看他还有气叫了救护车,正等呢他突然睁眼指着上面不说话,我往上爬才看见小昭死了。”清早这么大的冲击让老人说话都在颤抖。
      “你认识死者?”纪淮执从尸体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红色钞票。
      “小昭跟我一个村。”
      正说着从远处跑来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他冲进警戒线看了眼尸体拉着纪淮执的胳膊:“这得赔钱!我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死了,你们警察和他们学校都要赔钱!”民警架着他往外拉的时候还在喊,“赔钱!”
      “都散了!不许拍照!谁在扰乱办案都带走!”纪淮执被冲进来的村民撞得烦躁。

      几个民警开着摩托三轮把半路的林深几人载上来,他戴着手套轻轻按了按伤口,发现尸体腹部微微隆起,口鼻处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臭味。
      “看腐败程度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2-3天,下颌颈部尸僵缓解了一点,腹部有气体产生,只能往下抬,这路不能把他放车上。”林深招呼顾小果拿来裹尸袋,朝金念吴奇挥手,“我们法医就小果一个独苗,你俩搭把手。”
      纪淮执看金念脸色发白眼神直愣愣的,拧开瓶水递过去:“去林子里吐,别吐到现场。”

      “把他们一个个都穿上去!”恶魔一般的声音在脑中炸响。
      村口处几根胳膊粗的铁柱尖端朝上扎进地里,几个背着枪的毒贩架着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条子卧底和附近村民,一个个身体穿过铁柱高高摞起,还没死透的几个人扭动着在柱子上挣扎。

      金念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如地狱门大开般数不清的手在空中狰狞的挥舞,哀嚎和毒贩们兴奋的大叫大笑一股脑涌进耳朵。
      铁柱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上面湿黏滑腻的血让几个人顺着倒下的惯性被甩出,血汩汩外涌把肠子内脏带出腹部。滑稽的场面引得毒贩们爆发出尖锐的笑声,吸嗨了的毒贩上前拉着肠子兴奋地往外拽,最后一把大火拉上了这地狱一角的幕布。

      脸上冰凉的触感让他回过神,纪淮执举着瓶水戳了戳他,金念冲向林子扶着棵树吐得天昏地暗。
      “第一次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慢慢习惯就好了。”林深叹了口气,“纪队劳驾您搭把手吧?”
      不,他不是第一次。纪淮执心想,金念卧底七年见过的尸体估计比他们加起来都要多,这一幕不知道是不是刺激到了他最不愿回想的某一次。

      纪淮执弯腰准备使劲抬起担架,把手就被金念接过:“不用,我来吧。”当年无能无力的负罪感让金念寄托到了这个年轻孩子身上,这次他迫切的想做点什么,哪怕只是把他抬下山。

      “死者名叫关昭,17岁,是关家村的村民,伤口上宽下窄初步判断是锥形利器正面打击导致的,进一步尸检从尸斑固定程度、血管内血液凝固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在2天前,是生前大量出血,失血过多导致死亡的。”林深对着一直跟进解刨室的金念说,“你要是感觉不舒服就先出去,我完事报告会给你们队长。”
      金念看着关昭腹部那个血洞,发现上方创面处是斜着进去越来越深的:“这伤口是凶手从上往下发力砸进去的吗?我看肩膀处像是直直刺进去的,创面也小得多,是两种凶器?”
      “可以啊金念同志,”林深没抬头拿出两张伤口的照片,“腹部和肩膀伤口最宽处差了五厘米,小果说是因为深浅程度不一样,你用了砸和刺两个不一样的动词。”他指了指伤口处,“腹部斜着进去是因为凶器不锋利,是发力大砸进去的,肩膀伤口直进直出没有多余伤口,说明造成这伤的凶器很锋利,能直接穿破衣服扎进肩膀。”
      “看现场痕迹,这应该是凶手追死者时留下的伤口,离尸体几米处有滴落的血迹。”纪淮执开门进来说,“吴奇跟王副留下录口供,我要去看伤者,一起?”
      金念点了点头。
      “金念要不是刘局指派给你的,我都想要人了,看不了多久尸体还能琢磨出这么多东西。”
      “深哥,你要抛弃我了吗?”顾小果心酸的捶胸口,“我回去要废寝忘食的恶补《致伤物与损伤特征图鉴》!”

      金念被早上纪淮执英勇的开车风姿劝退,决定去医院这一路由自己担任司机一职。陈昱这件卫衣很薄加上颜色浅,金念的伤口被刘局一扯又抬着担架下山已经崩开,血渗透纱布一点点殷透卫衣。
      纪淮执余光被红色一晃:“你肩膀怎么了?”
      “撞墙角了。”金念说。
      “你家墙角长牙还是陈昱诊所墙角长针头能撞成这样?”纪淮执眼角抽抽,这么长时间还是没能习惯金念草率的敷衍。
      “到了。”金念没接他的话。

      医院走廊尽头的病房关着灯,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和外面热闹喧嚣的城市隔绝开来。余安坐在床边拿着杯水,床上的男孩头上缠着纱布脸上身上数不清的淤青擦伤,呆呆愣愣地眼神放空靠着枕头。
      “纪队,这孩子到现在不吃不喝的,问话也不说。”余安站起身位置留给纪淮执。
      听到余安称呼“纪队”常凌才回过神,张开的嘴唇苍白干裂,声音沙哑:“阿昭怎么样?在那个病房?”
      纪淮执坐下的动作一顿:“你和关昭什么关系?”
      “他怎么样了?”常凌置若罔闻,眼睛红血丝藤曼般往上爬。
      “很遗憾,关昭失血过多去世了。”纪淮执声音很轻。
      昏暗的空间内,金念看到常凌脸上划过一道晶莹的水痕,“啪嗒”寂静的病房内泪水掉落的声音格外明显,晕开在被子上留下一片痕迹,谁都没有说话,止不住的泪水顺着常凌下巴一颗接一颗把被子浸透。

      “我和他是江城附中的同学,关系很好。”常凌哭过后的嗓子更加沙哑,好像要发不出声音。
      “可经我们了解你们已经被退学了?”纪淮执说。
      “嗯,他奶奶病了,我们退学工作给他奶奶治病。”
      纪淮执示意余安记录:“这和学校的说法不一致,我们还发现关昭口袋里的钱和老板发放的不一致,方便的话请你详细说一下当时情况,不要隐瞒。”
      “他的钱都给我了,我不会因为钱或者什么的对他怎么样,”常凌抹了把脸把伤口扯得流血,思考着什么似的顿了顿,“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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