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线索 ...
-
“进——”
傅昀甫一推开门，便成为了全班的视觉中心。
四十三双眼睛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瞬间就齐刷刷地望过来。他们有的一直看着傅昀，好奇他的反应，有的则趁机放空自己。
他们都贪婪地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放松时间。
傅昀尚未迈进教室的步子一顿，垂下眼的一瞬间，将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妥帖地收敛进那片沉静的阴影里。
他挺直脊背，在一片寂静中走回自己的座位。
期间，有人不时偷摸望几下傅昀，也有不少同学望着老师，希望她能就傅昀身上发生的事说些什么。
他们的心思并非恶意，更谈不上深究傅昀的生活。这些人对傅昀事情的好奇，就像是在听语文老师讲故事，或者是看到了新闻周刊里的人物事迹。
只是想调节一下枯燥无味的课堂，为自己一成不变的高中生活填充些不一样的东西。
但毫无疑问，这对本就处于风暴中心的傅昀，造成了一种客观的困扰。
化学老师等傅昀在位子上坐下后，便继续她的讲课。只是在下课铃打响离开教室前，对着全班撂下了一句:
“上次的调研考试卷中，只有傅昀同学的实验探究题和反应原理综合题得了满分。”
老师话未说完，台下的各个角落便响起了几声长短不一的“哇”。
“——希望大家不要再犯低级错误，能像傅昀同学一样细心。”
全班人的心思重点因为这一句话，徒然发生了转变。
对于这些学霸来说，考到99不难，难的是考到100。相较于跟他们无关的八卦，当然是自己的成绩更重要。
接连两位师长的关心，让傅昀的心如暖流经过。
他拿出一本化学专题册，准备多练几道专题，在下一次的考试中用成绩，为今天化学老师挺他的这番话打下底气。
蒋昊来找他的时候，傅昀内心紧绷了一瞬。这人是栖白最好的朋友。
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是想问江同学在集训班里的事吗？”
蒋昊内心因为接下来的事别别扭扭的，但他不是一个敢说不敢当的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在那儿除了练题还有什么——不是，扯哪了。”
蒋昊锤一下自己额头，立正仰脸字正腔圆道:“对不起！”
傅昀微怔:“……你细说。”
蒋昊刮刮自己的鼻子:“就是之前嘛……我背后说你……说你从教室出来的时候像是刚出监狱……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没事。”傅昀，“……你跟谁说的？”
“还能是谁？”蒋昊一股脑倒完后，从听到那件事起就亏着的心总算是安下来了，“兄弟，你仗义！学校也没什么能当赔礼的，哥们儿今天中午请你吃好吃的！”
“……不用，真的。”傅昀下意识拒绝，又忍不住追问，“你还跟……”
蒋昊心事了了一桩，麻溜地滚去一楼，趁着所剩无几的下课时间去打电话去了。
相较于他这楼队伍的拥挤，江栖白那楼的队伍只有他一人。
整个大厅空旷得没有人气。
江栖白一秒按下一个数字，电话滴了几声后，传来江执的声音。
一如既往的简明扼要，没有任何亲情间的寒暄。
“清昀杯还有两天，你知道我对你的要求。”
江栖白只是简单的一声“嗯”。
江执在高中时曾参加过这个比赛，只可惜成绩并不理想，所以期望都压在了江栖白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江栖白明明有自己想参加的学科竞赛，却还是来到了清昀杯的赛场的原因。
那边没有出声，于是江栖白这边也只余一片沉默。他们父子间的相处便来如此——江执主动，江栖白被动，要是“父亲”不讲话，“儿子”就静候着。
“我不希望你的老师主动打电话给我，明白吗？”
江栖白握着听筒的手指攥紧，“……嗯。”
电话□□脆挂断。
上楼后，回到的402一片安静。张老师并不一直待在这里，他很信任这群人的自律性。
——所以就给了江栖白和林静澜行动的机会。
江栖白既然已经决定护着傅昀，就不会只在心里空想。他上楼的时候就一直在思考，他能做些什么。
真让他在脑子里翻到了一个人——刚刚被他怼的面上无光的吴奇邈。
“吴奇邈。”江栖白在教室门口，声音平稳地喊道，“张老师叫你。”
视线收回的瞬间，与林静澜交汇。电光火石之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跟在了吴奇邈后面也一起出来了。
吴奇邈走在这二人中间，鼻孔斜着脸歪着，一副一句话都懒得多说的样子。
“你们带我去哪呢？”
片刻后，“一句话都懒得多说”的吴奇邈不安地抱着自己的胳膊缩在楼梯道，“你们不会还想揍我一顿吧？”
“不是。”江栖白微妙一顿，“是想请你帮我们查一下，谁是发帖人。”
吴奇邈的眼睛在经历了短暂的清澈后，护着自己的胳膊渐渐放下，腿也不抖了，腰杆也直了。
“有病吧？我刚刚可是被你在那么多人的面前骂的狗血淋头……”
“对不起。”江栖白面色不变。
“还帮你——什、什么？”吴奇邈震惊地看他一眼，嘴里结结巴巴地，望向了林静澜。
林静澜挑他一眼，冷淡道:“对不起。”
“但请你明白。”江栖白平静道，“我是为我的语气不好而道歉，不是因为维护傅昀而道歉。”
吴奇邈沉默片刻，似乎还是不服气:“我凭什么帮你们啊？”
“一对一辅导加押题。”
江栖白一句话把吴奇邈下来想说的全堵回肚子里了。
“这个比赛拿奖，对你接下来的自主招生也很有用。你参加这个数学竞赛的目的，也是为这个吧。”
吴奇邈眼神闪烁，得一寸进一丈道:“……我要二对一。”
江栖白一怔，头未抬起，便听到林静澜的声音。
“查吧。”
心口涌上暖流，江栖白对林静澜认真道:“我替傅昀谢谢你。”
林静澜扫他一眼，淡然回道:“OK，我会向他强调你的这份谢意的。”
“不过不用谢。”江栖白脸上涨红的窘迫升到了脑子里，却能依旧清晰地听出林静澜话里与他同样的认真，“我把你当朋友，他也是。”
抱着手机，被二人堵在中间的吴奇邈不得劲地说道:“你们能让我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吗？没事儿干的话，去网上骂骂傅昀的那些人啊。”
江栖白脸上表情淡了些:“手机在张老师那……家里人跟张老师商量了，我白天用的话，会报到我家里人那里。”
林静澜抱着双臂:“放老张那里，月末拿一次。”
“……6。”
吴奇邈双手在手机上快速地操作着，嘴上还是本性难改地挑衅:“让你们看看，真正的技术不是一张嘴能比的了的。”
但看在他们两个人诚心又诚意地求着他的份儿上，吴奇邈在操作的过程中还是用了较为形象的语言向他们解释着。
“看见这个发的帖了吗？上面还带着发帖时间，这种校园表白墙很多都是租用的小型云服务器，防护弱毙了。它就跟……”
吴奇邈想了一下:“就跟网购一样，虽然我不能看到是谁发货，但我能知道ta从哪发货。”
江栖白说道:“我想知道ta怎么发的货。”
“学校。”吴奇邈没有犹豫地说道，“这个从用户代理上就能看出来。ta很明显用的是电脑端的chrome浏览器，和手机端对不上。”
他把手机屏幕斜了一下，上面是一连串看不懂的代码。
林静澜问道:“能知道是自带还是用的学校电脑吗？”
“学校。”吴奇邈再次毫不犹豫地说道，“很明显是校内网发的啊。”
他嘲讽的语气迎上林静澜淡漠的眼神便弱下去了。
“而且在这个ip段，又同时满足了公共电脑和连接校园网这两个要求的，只能是——”
“机房！”三人异口同声。
吴奇邈恶寒地抖了一下，拍拍身子得意地说道:“行了，今天算是做了一回好人——”
余下的话被江栖白无缝衔接了过去，“所以你一定要好人做到底，帮我们在网上为傅昀讲话。”
林静澜拍拍他的肩:“多谢提醒。”
这件事有了重大突破，江栖白也没有意义不大地一直沉溺在里面。
他坐回到靠窗的位置埋首做题。
一阵风从窗户开着的细缝吹进，拂到桌面上时，却没了那熟悉的、整齐排列着的“约定”。
林静澜看到他重心一副全然转移到卷子上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你挺期待考试？”
江栖白笔尖未停，没有吭声。
他不期待考试，只是这个教室没有傅昀。
午饭时间，被人无意识在心里想起的某人，正在和蒋昊一起去拿外卖的路上。
江栖白则是刚买完米浆正在返回的路上。
十字路口，抬眼的瞬间，心里想着的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他的现实。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