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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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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序已经好几天没联系言愈,而言愈这边,揣着满肚子没理清的思绪,也始终没敢主动拨通那通电话。
距离小考只剩两天,言愈被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缠了一整节课。
下课铃响后,他依旧趴在桌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序哥,难道他们之间,真的要就此形同陌路吗?一想到这个可能,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攥着,一阵阵地抽疼。
旁边的丁绎凑过来,刻意压低了声音:“喂,言愈,听说没?张洄这次录《十万个冷笑话》的配音,居然嫌对手配得不好,让节目组换人!”
“他怕不是真以为节目组是他家开的?”柯临川凑过来,手里的冰红茶被他嘬得“滋滋”响,语气里满是不屑,“狂也得有个限度吧!”
说着,他对着言愈晃了晃手指,一脸“高深莫测”:“我跟你说,我掐指一算,张洄那孙子,绝对、百分之一万是要针对你!”
丁绎也跟着拍了拍言愈的胳膊,语气夸张:“哥们儿,这下你可摊上事儿了!”
言愈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嗤笑一声:“得了吧你,还掐指一算?”
他故意学着柯临川之前的腔调,捏着嗓子说:“‘我夜观天象,发现你红鸾星动,桃花缠身,必有艳遇’——这话不是你上个月刚说过的?”
丁绎瞬间笑出了声,追问:“后来呢?艳遇呢?”
言愈嫌弃地撇撇嘴,语气里满是无奈:“后来?后来我在食堂买煎饼,大妈多送了我一根香菜,说算‘额外福利’!”
“噗!”丁绎没忍住,刚喝进嘴里的水直接喷了出来,呛得直咳嗽,“咳……香菜?!柯半仙儿,你这业务水平也太菜了吧!哈哈哈哈……”
柯临川被两人调侃得脸皮发烫,却还梗着脖子强辩:“那、那不是失误嘛!天机本来就难测,懂不懂?这次不一样,我是认真的!”
“这次怎么就不一样了?”言愈终于直起身,看向他。
“这回我看得清清楚楚!张洄看你的眼神,”柯临川咽了口唾沫,伸出两根手指头朝言愈戳过来,语气急切,“那嫉妒的小火苗,蹭蹭往上涨,想刀人的眼神,根本藏都藏不住!”
“没错,那厮绝对没安好心!”丁绎也跟着点头,还伸手戳了戳言愈的胳膊,帮腔道。
言愈没再搭理柯临川的“神棍言论”,收拾好桌上的课本站起身:“行了行了,别在这危言耸听了。下节体育课,打球去不去?活动活动,也能松快松快。”
“走着!”丁绎立刻响应,把教材往书包里一塞,还不忘放狠话,“看爸爸今天怎么虐你们!”
午后的篮球场上,阳光正好,塑胶地面被晒得微微发烫,连风里都带着暖意。
言愈、丁绎、柯临川,还有几个相熟的同学分了两组,打半场对抗。让人意外的是,平时很少参与集体活动的张洄,这次居然也下了场,还主动要求分到了和言愈对立的组。
汗水很快浸湿了后背的球衣。言愈看准时机,一个漂亮的转身过人,正要起跳投篮,一道身影突然从斜刺里冲了过来,动作带着明显的冲撞意图——是张洄。
他的防守动作格外大,几乎整个人都贴到了言愈身上,手肘还刻意抬高,狠狠撞在了言愈的肋骨上。
言愈吃痛,动作瞬间一滞,手里的球被张洄趁机拍掉。
“操!张洄你特么动作干净点!”丁绎在旁边看得真切,当即骂了一句,语气里满是不满。
张洄却面无表情地捡起滚远的球,冷冷扫了丁绎一眼,没说一个字,只把球扔回给了言愈,仿佛刚才的冲撞只是“正常防守”。
言愈揉了揉被撞疼的肋骨,抬头看向张洄。对方的眼神很复杂,有冰冷的挑衅,有压抑的愤懑,甚至……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紧张?
言愈皱了皱眉,压下心头的异样,没再多说,只是捡起球,继续投入比赛。
可接下来的对抗里,张洄像是铁了心要盯着言愈,每次防守都带着过分的强硬,身体接触不断,好几次动作都游走在犯规的边缘,明显是故意针对。
半个小时的激烈对抗下来,所有人都大汗淋漓,嗓子干得冒烟。
言愈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刚直起身,一瓶水就递到了他面前——是冰镇的青柠味脉动,握着瓶子的手很白,手指纤细,递水的女孩还带着满脸的害羞。
以前也有女生给言愈递水,有时是同班同学,有时是低年级学妹,言愈没多想,加上确实渴得厉害,喉咙干得发疼,便下意识地伸手去接,还说了声:“谢谢。”
“嘿!见者有份啊!”旁边的丁绎眼疾手快,他刚才打球最疯,早就渴得不行,离言愈又近,见状直接怪叫一声,以极快的速度,一把将言愈刚拿到手的脉动抢了过去。
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开了。
“丁绎你大爷!瞧把人吓的!”言愈笑骂了一句,看着那瓶水已经递到了丁绎嘴边。
“渴死爹了!下回我给你买十瓶还你!”丁绎嘿嘿一笑,毫不客气地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猛灌了好几大口,喝完还抹了把嘴,打了个嗝:“哦~爽!”
言愈无奈地摇摇头,也没在意——一瓶水而已,没必要计较。他转身走到自己的背包旁,从旁边放着的一整提矿泉水中抽出一瓶新的,拧开盖子猛灌了几口,喉咙里的干涩终于缓解,痛快极了。
没人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张洄,手里也握着一瓶一模一样的青柠脉动,手指却在瞬间骤然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得发白。
他死死盯着仰头喝水的丁绎,镜片后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复杂:有失望,有惊愕,还有一丝藏得极深的恐慌。但这情绪只持续了一秒,就被他压了下去,重新恢复了惯常的冷漠。
他面无表情地拧开自己手里的水,只喝了一小口,目光却像黏在了丁绎身上,看着丁绎毫无异样地和柯临川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走开,才缓缓收回视线。
下午是新闻播报专业课,阶梯教室里的冷气开得很足,教授低沉平稳的讲课声,像极了催人入眠的催眠曲。
言愈强打精神做着笔记,旁边的丁绎却早已撑不住,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干脆歪倒在课桌上,还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丁绎!”讲台上,教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不悦,“来,你说说,我刚才讲的新闻导语写作,三要素是什么?”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丁绎身上。
丁绎被点名惊醒,猛地坐直身体,一脸懵懂,显然还没完全清醒。他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张开嘴想回答,可发出的声音却像被浓烟熏过一样,嘶哑、浑浊,难听到极致,活脱脱像《鬼丈夫》里的配音。
丁绎慌了,急忙拿起桌上剩下的半瓶青柠脉动,猛喝了几口想润润嗓子,可再开口,声音依旧是沙哑的,甚至比刚才更严重。
“噗嗤……”不知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紧接着,像是点燃了引线,整个教室都爆发出哄堂大笑。
丁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窘迫地张着嘴,徒劳地想再说话,却只能挤出一些喑哑的、不成调的气音。他急得额头青筋都凸了起来,双手无措地比划着,眼里渐渐泛起了红。
笑声渐渐平息,教室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安静。大家终于发现不对劲——丁绎脸上的焦急和痛苦不是装的,他好像……是真的哑了?
言愈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他猛地想起中午篮球场上的场景:那瓶递给他的青柠脉动、丁绎抢水时张洄瞬间剧变的眼神、还有张洄后来盯着丁绎喝水时的异样……这些画面在脑海里炸开,让他心脏狂跳。
绝对不是巧合!那瓶水,本来是给他准备的!丁绎只是误打误撞替他喝了,否则,今天嗓子发不出声音的人,就是他!
言愈的手指死死抠进笔记本的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纸里。他强迫自己压下脱口而出的质问。
不能慌,不能打草惊蛇,现在没有证据,贸然发难,只会让张洄更加警惕。
他深吸一口气,装作和其他同学一样担忧的样子,看向急得快哭出来的丁绎,只有他自己知道,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T恤。
夜色像浓稠的墨汁,渐渐吞没了整个操场。丁绎住院了,他的父母急忙赶来之后,言愈就回了学校。
塑胶跑道在路灯下泛着幽暗的光,言愈一个人在操场上跑步,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不一会儿,池序跑了过来,和他并肩跑着,脚步声在空旷的操场上显得格外清晰。几天没见,他看上去有些疲惫,但看向言愈的眼神里,之前的冷意已经被一层不易察觉的担忧取代。
“听说你们传播学院出事了,有人嗓子坏了?”池序问道。对言愈的担心压过了一切的纠结,他主动破冰。
“是丁绎嗓子哑了,不是意外。”言愈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奔跑后的微喘,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中午那瓶水,有个女生递给我的脉动,被丁绎抢着喝了,之后他就成这样了。”
池序的跑步节奏没有丝毫变化,可言愈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连周围的风都像是变凉了。沉默了几秒后,池序才开口,声音在夜风中异常清晰:“你确定,是张洄做的?”
“我后来找借口去篮球场周围转了一圈,那边没装监控,没拍到证据。”言愈的声音沉了下来,语气却很肯定,“但当时张洄的反应太奇怪了。丁绎抢水时,他眼神都变了;下午在教室,丁绎说不出话的时候,他还偷偷看了丁绎好几次,那眼神不对劲,肯定是他没跑!”
现在L大的论坛已经炸了,有人扒出了递水女孩的外貌特征,还有人猜测作案动机,丁绎和播音主持专业,这下算是“一战成名”,连带着他也被不少人讨论。
池序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跑道边缘的阴影里。他转过身,面对着言愈,路灯的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只剩严肃。
“搬过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现在,立刻就去收拾东西。”
他看了看言愈说:“我把次卧里的简易录音棚撤了,你住次卧。”
言愈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驳:“不行!那样太刻意了,显得我怕了他,只会被他看不起……”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池序直接打断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言愈,这不是逞强的时候,他既然能在水里动手脚,就敢用更狠的招。”
“我不是逞强,是不想让丁绎白受这个委屈。”言愈咬了咬牙,“我已经知道是他了,之后会多注意,早晚能抓到他的证据。”
“可他一次没成功,只会更谨慎,也会更快策划第二次!”池序的语速很快,语气里带着急切,“你说你会小心,可‘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你能防住他递水,能防住他在食堂的饭菜里动手脚吗?能防住他在你寝室的杯子里做文章吗?甚至,你睡觉的时候,能保证自己是安全的吗?”
池序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言愈哑口无言。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确实没考虑过这些,张洄既然敢第一次下手,就绝不会只试一次。
池序上前一步,双手像铁钳一样扣住言愈的肩膀,力道大得让言愈感觉到了骨头的硌痛感。他的眼神直直地钉进言愈眼底,语气无比认真:“搬过来,跟我住,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夜风卷着操场尽头荒草根的土腥味儿刮过,吹得言愈的头发微微晃动。他被池序的眼神看得心头一热,紧绷的肩膀渐渐塌了下来,喉结滚了滚,最终挤出一个闷声:“……行,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