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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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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又骤然压缩。刺耳的警报声、惊恐的尖叫、玻璃破碎声、秦峰那边爆豆般的还击枪声、以及周围保安拉动枪栓的冰冷金属摩擦声……所有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声浪，狠狠撞击着齐明深的鼓膜。
他被包围了。前后左右，都是黑洞洞的枪口和冰冷充满杀意的眼神。苏雅紧贴着他的后背，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紧绷和细微颤抖，但她的呼吸却异常稳定，握着他手臂的手指用力到发白，传递着一种绝不屈服的决绝。
秦峰还在不远处依托着门廊和装饰柱顽强抵抗，但火力被完全压制，子弹将他藏身的区域打得碎屑纷飞，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他刚才那声“动手”和“走啊！”的嘶吼，更像是一种绝望下的最后一搏，而非真正的行动指令。
怎么办？投降？束手就擒？那等于将自己和苏雅，连同秦峰可能用命换来的某种成果，一起送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抵抗？赤手空拳 against 自动武器？瞬间就会被打成筛子。
齐明深的大脑在极限压力下疯狂运转，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般扫过混乱的现场。惊慌失措奔逃的宾客（或许可以制造更大混乱？）、翻倒的桌椅吧台（临时掩体？）、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承重？）、甚至那些吓得花容失色、瘫软在地的名媛贵妇（人质？）……无数念头闪过，又被迅速否决。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僵持时刻——
“所有人不许动！放下武器！”
一个威严、高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急促的声音通过宴会厅的扩音系统响起，瞬间压过了部分嘈杂！
是赵厅长的声音！他从那个核心小厅里出来了？！
齐明深猛地抬头，看向雕花木门方向。只见木门已经洞开，赵厅长站在门口，脸色铁青，但眼神却异常锐利，甚至带着一种……掌控局面的强势？他身边围着几个心腹保镖，枪口对外，将他护得严严实实。陈久安和其他几个核心人物则不见踪影，似乎还留在小厅内。
赵厅长的突然出现和喊话，让现场紧张的气氛出现了一丝诡异的凝滞。保安们的动作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枪口微微下垂，目光投向他们的最高指挥官。
“齐明深！苏雅！立刻放弃抵抗！”赵厅长目光如电，精准地锁定了被包围的两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还有秦峰！放下枪！这是命令！”
命令？齐明深心中冷笑，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试图用过去的身份和权威来压人？
但下一秒，赵厅长的话却让所有人，包括齐明深，都愣住了。
“今晚山庄混入了极端危险的国际恐怖分子，制造了这起骇人听闻的袭击！他们的目标是破坏社会稳定，刺杀政要！你们现在的行为，是在阻碍执法，是在帮助恐怖分子！”赵厅长义正词严，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大厅，“所有安保人员听令！优先控制局面，保护宾客安全！将这三名疑似被恐怖分子利用或劫持的前警务人员隔离控制！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伤害其性命！我要亲自审讯！”
国际恐怖分子？袭击？被利用或劫持？
齐明深瞬间明白了赵厅长的意图！他是在强行扭转事件性质！将一场内部清洗和阴谋败露的火并，硬生生说成是外部恐怖袭击！而他们三个，则从刺杀要犯、叛徒，变成了“疑似被利用”的前同事！这样既能暂时保住他们的命（至少是明面上），又能将事件控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方便他后续操作，无论是灭口还是别的！
好一招偷天换日！好一个老谋深算！
现场的保安和宾客显然被这番说辞搞懵了，但赵厅长的权威和“恐怖分子”这个词带来的恐惧，让他们下意识地选择了服从。枪口进一步放低，包围圈的压力稍减。
秦峰那边的枪声也停了下来，他似乎也听到了赵厅长的话，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和判断。
齐明深大脑飞速权衡。赵厅长的话不可信，这极可能只是一个缓兵之计，是为了避免在众多“宾客”面前公开处决他们造成不可控影响。一旦被隔离控制，等待他们的很可能还是死亡。但是，这毕竟提供了一个短暂的喘息机会，一个或许能利用的时间差！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苏雅突然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胳膊，用极低的声音急促道：“信他一次！隔离比当场击毙好！有机会！”
齐明深瞬间做出决断。他缓缓举起了双手，表示放弃抵抗。苏雅也跟着照做。
远处的秦峰，在短暂的沉默后，也哐当一声，将手枪扔了出来，高举双手。
“拿下！”赵厅长见状，立刻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几名保安迅速上前，粗暴地将齐明深和苏雅反铐起来，进行了简单的搜身（齐明深腿上的石膏在混乱中似乎没有被特别注意）。秦峰也被从掩体后拖了出来，同样被铐住，他脸上带着伤，嘴角流血，但眼神却死死盯着赵厅长，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三人被迅速带离了混乱的宴会厅，穿过一条条戒备森严的走廊，最终被押进山庄地下层的一个类似储藏室或禁闭室的房间。铁门在他们身后沉重地关上，落锁声清晰可闻。
房间不大，没有窗户，只有头顶一盏昏暗的白炽灯，散发着冰冷的光。空气中有一股霉味和灰尘味。
门外传来保安驻守的脚步声。
确认暂时安全后，三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伤口剧痛阵阵袭来。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齐明深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地看向秦峰，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质问，“你疯了吗？！在里面动手？！”
秦峰剧烈地咳嗽着，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露出一丝惨笑：“不动手……就没机会了……他们……他们在讨论最终的‘清洗’名单……和‘花园’下一步的……扩张计划……涉及的人……级别高到吓人……我必须……拿到证据……”
他喘着粗气，从嘴里吐出一个沾着血丝的、米粒大小的金属物体：“微型……存储芯片……我撞翻了酒杯……趁机塞进去的……差点……就被发现了……”
齐明深和苏雅震惊地看着那枚小小的芯片。秦峰竟然真的在那种环境下，虎口拔牙，拿到了东西？！
“赵呢？他为什么帮我们？”齐明深立刻追问。
“帮？”秦峰冷笑一声，笑声牵动了伤口，让他又是一阵咳嗽，“他不是在帮我们……他是在帮他自己！陈久安……那个老狐狸……刚才在里面……似乎想连他一起……除掉！兔死狗烹……赵急了……我的突然动手……反而……阴差阳错……给了他一个反击和重新掌控局面的借口……他需要把我们控制在手里……作为筹码……或者……替罪羊……”
信息量巨大！核心圈子内讧？陈久安想清洗赵厅长？赵厅长顺势利用恐怖袭击的借口控制局面，并保下他们作为后续博弈的棋子？
局势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等他来‘审讯’我们？”苏雅冷静地问，她快速检查着门锁和墙壁，寻找任何可能的弱点。
“不能等……”齐明深忍着腿痛站起身，“赵不可信。他现在稳住局面，下一步一定是想办法灭口或者坐实我们恐怖分子的罪名！我们必须趁他现在忙于安抚宾客、处理陈久安、巩固权力的混乱期，立刻离开这里！”
“怎么走？”秦峰看着坚固的铁门和外面守卫的脚步声，“硬闯不可能。”
齐明深的目光落在房间角落的一个通风口上。那是一个老式的、百叶窗式的通风口，看起来不大，但……
“帮我一把！”齐明深对秦峰示意了一下他腿上的石膏。
秦峰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他挣扎着站起，和齐明深一起，用尽技巧和蛮力，猛地将齐明深腿上的石膏绷带扯裂开来！
剧痛让齐明深几乎惨叫出声，但他死死咬住了嘴唇。石膏碎裂，露出了里面肿胀青紫的小腿和……那把藏在里面的特制薄刃刀片！
苏雅立刻接过刀片，她的手指极其灵巧，开始无声地拆卸通风口百叶窗的螺丝。螺丝锈蚀严重，进展缓慢。
门外，突然传来了对话声！
“……厅长命令，看好他们，任何人不得接近……” “明白。里面没什么动静吧？” “没有，老实着呢……”
是换岗的声音！
机会！换岗时可能会有短暂的注意力分散！
苏雅加快了动作，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终于，最后一颗螺丝被卸下。她小心翼翼地取下百叶窗，露出了黑黢黢的通风管道口。里面狭窄，布满灰尘，但似乎可以容一人勉强爬行。
“快！谁先？”苏雅急促道。
“你先！”齐明深和秦峰几乎同时开口。
苏雅看了他们一眼，不再犹豫，率先钻了进去。齐明深紧随其后，秦峰断后，并在进入前，尽量将百叶窗虚掩回去。
通风管道内极其狭窄，空气污浊，只能匍匐前进。齐明深伤腿用不上力，全靠手臂和另一条腿艰难爬行，每前进一寸都伴随着剧痛和窒息感。他不知道方向，只能凭感觉朝着远离守卫的方向爬。
爬了不知道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和新鲜空气。是一个出口！
苏雅小心地推开出口格栅，观察了一下外面。外面似乎是一个堆放杂物的后院角落，相对僻静。
三人依次爬出，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他们浑身沾满灰尘和蜘蛛网，狼狈不堪。
观察四周，他们位于山庄建筑群的最后方，靠近高大的围墙。远处主建筑方向依旧灯火通明，警报声已经停止，但能感觉到一种紧张的平静，巡逻的保安数量和频率明显增加。
“必须立刻离开山庄范围！”秦峰低声道，他的伤势也不轻。
“这边！”苏雅辨认了一下方向，指向围墙一处树木茂密的地方，“那里监控可能有死角，翻过去！”
三人借着阴影和园林掩护，艰难地向围墙移动。就在他们即将接近围墙时——
一束强烈的探照灯光猛地扫过他们所在的区域！
“在那边！有人跑了！”远处传来保安的惊呼声和犬吠声！
暴露了！
“快！”秦峰大吼一声，猛地推了齐明深和苏雅一把！
三人爆发出最后的潜力，冲向围墙！齐明深忍着钻心的疼痛，在秦峰的托举下，率先扒住了墙头，艰难地翻了上去！苏雅紧随其后！
就在秦峰准备攀爬时——
砰！砰！
枪声响起！子弹打在围墙砖石上，溅起火花！
秦峰身体猛地一颤，后背爆开一团血花！他闷哼一声，抓住墙头的手险些松开！
“峰哥！”齐明深目眦欲裂，趴在墙头伸手想去拉他！
“走！”秦峰用尽最后力气，猛地将齐明深推下墙外，同时自己却因为反作用力，向后跌回了墙内！
“抓住他！” “别让他跑了！”
墙内传来保安的吼声和脚步声，以及秦峰最后的、模糊的怒吼声！
齐明深重重摔落在墙外的草地上，苏雅也跳了下来。墙内，秦峰的声音迅速消失，只剩下越来越近的追兵声和犬吠声！
齐明深挣扎着想爬起往回冲，却被苏雅死死拉住！
“他牺牲自己救了我们！别让他白死！”苏雅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决，“走啊！”
齐明深心如刀绞，看着那堵高大的、隔绝了生死的围墙，牙齿几乎咬碎。他知道苏雅是对的。他猛地转身，和苏雅一起，踉跄着冲入山庄外漆黑的林地！
身后，枪声、犬吠声、引擎轰鸣声骤然响起！追兵出动了车辆和猎犬！
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割，齐明深拖着一条几乎废掉的腿，和苏雅在崎岖不平的林地里疯狂奔逃。每一次落脚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嘶哑作响。
但他们不敢停。身后的灯光和声音越来越近。
希望仿佛在黑暗中一点点熄灭。
就在这时——
前方林间小路的尽头，突然亮起了两道刺眼的车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如同幽灵般停在那里，引擎没有熄火。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他们绝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的脸——
是那个代号“夜莺”的女人！手腕上依旧系着那条蓝色丝巾！
她的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对着他们急促地招手：
“快上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