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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苦难与新生 ...


  •   当我开始戒毒时,才明白戒毒有多难。流泪,出汗,心慌,烦躁,寒战,呕吐,骨骼和肌肉酸痛……这些戒断反应层出不穷,折磨着我。
      浑身冰冷像被关在冰窖里,身体颤抖不止,仿佛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
      最严重时甚至还会大小便失禁。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眼下青黑的男人。
      我简直无法认出,那就是我自己。
      我厌恶他,憎恨他,想要毁灭他。
      如此狼狈不堪,那真的是我吗?

      再之后就是极端的虚弱,发热脱水,还有惊厥。
      那段时间我真的想呼吸停止而死去,而不是苟延残喘,痛苦地喘息。
      可是我的母亲,还在医院。她还需要依靠我,她面对的是更猛烈的痛苦。
      我的情绪开始崩塌,一方面被毒/瘾折磨得想要死去,一方面又因这种不负责任的想法而自我唾弃。
      想要砸点什么东西,或者尖叫,可是我没有力气去这么做。

      命运蓄力一击,我终于认命了。
      眼泪从干涸的眼眶再次流出,就像是灵魂从我的躯壳里流淌而出。
      活着真的好累。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私人病房。
      林致修找到了我,把我“救”活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母亲了,染上毒/瘾之后,我就很少去见她了。
      跟母亲说工作忙,她只会怕我累坏身体,从来没有要求我什么。对于我从哪挣来这么多钱,她从来没有多过问。
      不过之前都有林致修去看我的母亲。

      为了防止自己复吸,我选择了自/残,只有疼痛和伤口才能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
      看着刀锋划入皮肤,血液从伤口出现,疼痛紧随其后。那些伤疤就像一只只眼睛在看着我,监督我,控制我,提醒我还有未尽的责任。

      林致修很久都没来找我,估计是在应付家里的事情。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我无数次后悔与他并行。
      不过他给了我很多钱,这让我的生活好过一点。

      母亲的病情还是加重了。不过她已经很坚强了,积极配合治疗,好好休息,比医生一开始预测的时间多了一大半。
      我陪着她走完了最后一程——属于我和妈妈的最后一程。
      我的母亲,一个既懦弱又坚强的女人。生活太过于复杂,只希望她下辈子能少受些苦难。

      大桥之上,晚风吹过发丝。
      世界上再没有了在乎我的人,亦没了我所在乎的人。于是,这座大桥之上,仿佛就只剩我一个人,无助而寂寞。
      我没有写遗书,也没有什么遗产。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照顾好母亲,照顾好自己。
      我在内心与这里告别,却未曾想到我会重新回到这里。

      ——
      这个破破烂烂的世界从来未曾欢迎过他,他就像是囚笼内的困兽,无论如何选择,如何努力,一切都会朝着坏的方向发展,被迫着遍体鳞伤。
      可未来不会再这样了,他会保护他,尊重他,用真诚的爱去感动他。
      每个人天生就都有被爱的权利。
      爱从来不是一种稀缺品。
      ——
      我回到了我高二那年,太阳是那么刺眼,空气是如此灼热。
      我长得既不高大,也不强壮,这给了欺负我的人底气,。
      王志比我大一届,跟在他身后的都是一些高三的学生。他们都很高大,像一堵墙一样竖在我面前。
      辱骂,殴打。
      虽然私立学校的厕所并没有很脏,可被关在这里是一种精神上的折辱。

      “这位是从一班转来的陆远同学,大家欢迎!”
      “陆远,自己下去挑一个位置吧。”
      我以为他会做到一个视野好一点的位置,可他却径直朝我走来。
      “同学,这里有人吗?”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然后我看见他把东西放好,就坐在我旁边……成了我的同桌。
      我从来没有同桌,孤僻内向让我交不到朋友,且没人知道我的家势,更何况王志从会来欺负我,谁都不想惹上麻烦。
      于是我一个人独自坐在偏僻的角落,从高一到高二。
      “我叫陆远,你叫什么名字?”
      当我还在尴尬的时候,他眼睛亮亮地看着我说。
      “陈究。”
      我闷闷答——这样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我难以适应。
      “以后就是朋友了,请多多指教哦,陈同学。”

      我听说过陆远,他的祖父是开国元帅,当时赫赫有名的功臣。
      他父亲是独生子,因为元帅夫人生他时难产,元帅疼爱夫人,就没再要孩子。
      陆远父亲拒绝了从政,反而选择了从商。那时候的国家还未振兴,经济萧条。基本所有人都在劝他再考虑考虑,不要冒险。唯独元帅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随他去吧,孩子长大了,该出去闯闯了。”
      不料陆父这一“闯”,就真的闯出了一番事业,创立了如今的陆氏荣盛集团。虽然开创时比较低调,当时其产业覆盖范围极广,甚至还有军方产业。比林氏要厉害的多
      陆远是陆家幺子,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可能陆家的传统就是宠妻,陆父也相当的“妻管严”,陆夫人最疼爱陆远,于是陆父爱屋及乌,经常放任他。
      不过陆家对后辈的教育一直管得很严,怎么可能让陆远从最好的班级转到普通班呢?
      更何况,上辈子我和陆远并没有交集。他没有转班,毕业后就出国留学,回国后就继承了他那部分家产,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万众瞩目的企业家。

      陆远很热情,他对我尤其。
      可经历过了林致修,我不再想和任何带有权势二字的少爷有过多的接触。上辈子只有王志和林致修跟我有关系——他们一个是不顾一切,只知道“报复”的施暴者,一个是反社会的怪物。
      所以当陆远想与我交朋友时,我选择用冷淡来回避。
      爱与希望,有时亦是杀/人的乌托邦。
      我想要将自己封闭起来,早些找到出路,这辈子早点给母亲治病。

      可这只是我想要。
      放学后,我做完值日。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我看见陆远到书包还在位置上。
      突然一伙男生闯了进来,将我拖上了楼。
      我依稀记得这天,他们拍了照片,散播了谣言,开始了我的噩梦。
      我挣扎着,又失败了。
      一直都是这样。
      一盆凉水泼到我的脸上,头发湿成一缕一缕,往下低着水。他们试图按住我,解我的扣子。可我挣扎得实在厉害。
      上辈子不堪的一生,难道又要开始了吗?

      突然厕所门被踹开了,陆远站在门口,如神兵天降。
      他让所有人删掉手机里的照片和录像,帮我系上了被解开的纽扣。
      他抓着我的手腕,将我带离了这里。他的手掌是滚烫的,灼热着我冰冷的手腕。他的手将我握得很紧,似乎怕我跑了。
      他将我牵到了校门口,门口等着一辆黑车,很低调奢华的车。
      陆远拉开车门,示意我进去。
      我正犹豫着,他就将我推了进去。我身上还是湿的,外面天气热,没什么感觉。可车里打着空调,冻得我瑟瑟发抖。
      陆远见状,不知从哪掏出一条毯子。他脸色凝重地给我盖上,又叫司机把空调调高。
      “他们一直这样?”
      虽是疑问句,语气却是平稳的。
      除了这句话,车厢里很安静,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我看见陆远似乎很生气,可这明明不关他事。
      明明…明明我一个人也能挺过来啊。
      “你有没有在听啊?”他突然向我这边靠了过来,然后我的手被握住了。
      他的脸上有朝气,就算是担忧的情绪也掩盖不掉。
      而我,上辈子的毒/瘾仿佛又重现了。我开始呼吸急促,手指甲不自觉地扣进手掌心,妄图去用疼痛来缓解些什么。
      那一刻,我又重新变回了一个小孩子,一个能够逃避,能够受到庇护的小孩。
      “陆远。”
      视线突然交错,我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我自己。
      “谢谢你。”
      他愣了一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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