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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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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将一座荒废山神庙的断壁染得凄艳。庙门早已不知去向，神像坍了半边，露出内里斑驳的泥胎，空洞的眼窝漠然注视着涌入的悲苦。
林清便在此处落脚。
她寻了块尚算完整的木牌，并指如刀，木屑纷飞间，“义诊”二字已赫然其上，笔触如她一般，带着不拘章法的生命力。木牌往庙门一靠，便是她的道场。
消息像野火，在绝望的流民间蔓延。不过半日，破庙内外便已挤满了人。大多是从前线溃退下来的伤兵，甲胄破碎，伤口化脓，呻吟声与血腥气交织；更多的是流离失所的百姓，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如同惊弓之鸟。
林清穿梭其间，麻布裙摆拂过地上的尘埃与血污。
她在一名腹部被洞穿的士卒身前蹲下，周围人皆倒吸凉气，这等重伤，已是等死。却见她并指，快如幻影，在伤周几处大穴凌空按下，一股温和却不容置疑的气劲透体而入，汩汩流淌的鲜血竟肉眼可见地缓了下来。她随手从背篓里抓起几株沾着泥土的草药，看也不看，只在掌心一搓一揉，碧绿欲滴、异香扑鼻的药汁便滴落下来，精准地落入伤口。那士卒原本灰败的脸色，竟泛起一丝生气。
“活菩萨……真是活菩萨啊！”有老者颤巍巍跪下，涕泪横流。
她只是轻轻摇头，扶起下一位——一个断了腿骨的少年兵。她握住那扭曲的腿骨，少年恐惧得紧闭双眼，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到来，只觉一股暖流包裹伤处，伴随着几声极轻微的“咔嗒”声，断骨已然归位。
慈悲与生机，在她指尖流淌。她不言不语，效率高得惊人。
然而，在那一片感激与崇敬的低语中，亦有异样的种子在滋生。
几个伤势稍轻的兵卒聚在角落，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不用金针，不借药炉……徒手便能封穴续命，这……这真是医术？”一人压低声音，喉头滚动。
“我从未见过这等手段。那药汁，闻之便觉神魂一清，绝非寻常草木……”另一人接口，脸上混杂着敬畏与恐惧。
“莫不是……什么山精野怪，或是……”话未说尽，但那“妖异”二字，已悬在众人心头。
他们看着她那双纤尘不染、却能化腐朽为神奇的手，看着她平静得不似凡尘中人的眼眸，刚刚升起的感激，渐渐被一种源自未知的恐惧所取代。
林清对这一切恍若未闻。
她正俯身，为一个发烧啼哭的婴孩擦拭额头。指尖触及那滚烫的皮肤时，她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悲悯。这人间兵燹，这无尽苦楚，便是她入世的缘由。
破庙之外，夜色渐浓，寒意侵骨。
庙宇之内，生机与猜忌，希望与恐惧，正随着那摇曳的微弱灯火，一同明明灭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