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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67章：【中年相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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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中年相伴】
帐外的风穿过营寨，带来远山的寒意，却吹不散帐内一灯的暖意。
曾经的覃将军，如今鬓边已见了霜色，常年紧蹙的眉宇间，被岁月刻下了几道深深的沟壑。他卸了甲，只着一件宽松的深衣，靠在榻上，就着灯火翻阅着一卷兵书。只是目光时常会从书卷上移开，落在一旁那个同样不再年轻的身影上。
林清正对着铜镜，慢条斯理地拆卸着发髻上的素钗。镜中的她，眼角也爬上了细密的纹路，那是无数次为他、为这营中士卒忧心蹙眉留下的痕迹。只是那双眸子，依旧清澈如初，倒映着跳动的烛火，也倒映着身后他的身影。
她拆下发钗，一头青丝间，几缕银白再也藏不住，分外显眼。
“别动。”不知何时，覃深已放下书卷，走到了她身后。
林清从镜子里看他，嘴角弯起一丝了然的弧度，果真不动了。
覃深的手指远不如他握剑时那般灵巧，甚至有些笨拙。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她的青丝，精准地找到那根白发，指腹轻轻捻住，然后极快地向下一扯。
“嘶——”林清轻轻吸了口气，嗔怪地从镜子里瞪他。
“好了。”他将那根银白的发丝递到她眼前，语气里带着一种完成了一件大事般的郑重，又混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慨叹，“又一根。”
林清接过那根白发，在指尖绕了绕，忽然转过身，仰头看他：“你也别动。”
覃深微微一怔，随即顺从地低下头。
他的发间，银丝远比她的要多。林清伸出手，指尖在他浓密的发间细细搜寻，动作比他轻柔得多。她拔下一根，又一根，放在一旁的几案上。
“你看，”她指着那几根白发，声音里带着软糯的调侃，“覃大将军的威仪，一半是沙场染的，另一半，怕是让我给愁白的。”
覃深握住她欲收回的手，掌心是她熟悉的、粗粝的温暖。他看着她，目光深沉，里面翻涌着十几年来沙场的腥风血雨，更多的，却是与她相伴的每一个清晨与黄昏。
“胡说什么。”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是岁月赠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依旧清亮狡黠的眸子，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独属于她的纵容与无奈：“况且，若论愁人，谁又比得上你林大郎中？今日劝这个士卒退役归田，明日又为那群流民来掏空我的军资库。”
林清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就势靠进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那覃大将军待要如何？”她闭着眼，语气懒洋洋的，带着全然的信赖，“再将我关起来不成？”
覃深手臂一紧，将她更深地拥住，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头顶。
“关不住。”他沉默片刻，才低低吐出三个字，带着认命般的，更深沉的眷恋。“这辈子，是关不住了。”
帐内一时寂静，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相拥。年少时炽烈如酒的爱意，早已在十几年的相伴中，沉淀成了此刻这般温润如茶、深入骨髓的亲情。他们共享过荣耀，也分担过屈辱；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恐惧，也拥有了儿女绕膝的圆满。彼此的生命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也无法分割。
几案上，那几根并排躺着的白发，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不像刺眼的霜雪，倒像是岁月为他们共同走过的路，烙下的、安静的勋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