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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病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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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板，签合同吧。”中年男人签完字，理了理衣袖，抬手与一双精致白皙的手相握。两人起身，准备一同离开。
刚出门，他就撞见熟人，笑着招呼：“江医生，好巧。”
江济安也没想到会遇见前领导，微微颔首：“刘主任，来吃饭？”只简单寒暄一句。
“诶，早不是主任啦，叫刘哥就行。”刘书华原是二院胸外科主任，前几日刚离职，听闻被整形医院高薪挖走。江济安瞥了眼他身后的人，心里有了数。
“好，刘哥。”寒暄间，江济安打量起那男人——从头发丝到鞋子，无一处不透着精致金贵，理的发型挺流行他不知道叫什么，挑染了几根红色，比电视上不少明星还出众，好看得刺眼，却毫无娘气。他匆匆移开视线。
沈修也在打量江济安。眼前人浑身是禁欲克制的气质，五官端庄却不精致，冷硬眉眼里满是疏离，像潭冰冷深渊，仿佛从不在心上留痕。黑色衬衫穿得一丝不苟，无半点多余配饰。论样貌不及沈修，却胜在气质独特，抿着唇站在那儿，格外扎眼。
几句寒暄后道别，到门口时，沈修扬眉问：“刘叔，这是谁？”
刘书华看向他：“这是二院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江济安。不爱说话，但人踏实，年轻人有冲劲。你感兴趣？我记得你不喜欢这类型。”他与沈家有交情，对沈修的取向略知一二，随口八卦了句。
“我喜欢什么类型？”沈修笑了笑，晃了晃车钥匙，“刘叔，我送你。”
“算了，你那车又矮又硬还高调，我打车就行。”刘书华笑着摆手，叫来车准备回家。
“行，到家说一声，我不送了。你先休整，想来上班随时说。”江济安猜得没错，刘书华正是被他高薪挖来的。
沈修年纪轻轻，却把整形机构做得风生水起，短短几年全国知名。设备是顶尖的，还常带团队出国学新技术——说到底是家底厚，家里关系网又复杂，是靠着钱堆起来的。起初有人看沈家面子光顾，后来认可效果，主动宣传，如今不少明星都是常客。
他摸了摸脸，自信地走向停车场。方才见江济安身后跟着女人，可他知道江济安不喜欢女人。一年前在朋友的小众俱乐部，他见过对方一次，听闻江济安在圈内被议论过，却只出现两三个月就没了踪影。
等了大约半小时，江济安就出现了，身边的女生已不在。沈修按了下车钥匙，车灯闪烁，江济安的目光被迫投过来。
“江医生，聊聊？”沈修笑着挥手走近，明媚笑容和高调的法拉利跑车落在江济安眼里，让他莫名心烦，脸上却依旧没表情，等着他开口。
江济安打开SUV车门，示意他上车：“有什么事？”声音听不出一丝的情绪波动。
“我叫沈修。有没有兴趣换个地方？我那儿年薪比医院可高得多，刘叔又对你夸不绝口，你来肯定能成明星整形师。”沈修饶有兴致地推销，想把人挖过来。
江济安脑海里突然浮现院长的话：“济安，论能力、学历，你都够接刘主任的位，可你才32岁，太年轻，再历练几年吧。”他早料到结果，心里却还是憋了口气，只沉沉说“我明白”。
又想起刚才那位学院副院长千金的暗示——若在一起，主任人选在没公布之前还有转圜余地。可他不喜欢女人，更何况他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无法接受，只能委婉回绝。
看着笑盈盈的沈修，江济安呼出口气：“没兴趣，请下车。”
沈修不恼：“加个联系方式，慢慢考虑，不急。”掏出手机递过去。
江济安扫了眼他白皙的手指，压抑的情绪让他有些难受。他飞快扫了二维码，立刻开门让沈修走。沈修没察觉异样，毕竟江济安自始至终都冷着脸。
关上车门，江济安狠狠皱眉，手机被摔在副驾，眼里的暴戾嫌恶再也藏不住。他驱车疾驰到心理咨询中心，今天是周六，照例晚上要来治疗，戴上口罩走了进去。
“季医生，我今天又出现那种感觉了。”他端坐在凳上，后背挺拔，看不出半分“病患”模样。
“不急，喝口水，说说情况。”季医生温和地递过水杯。
“遇到个很……漂亮的男生，我还是很想破坏……”江济安冷静叙述。
“这是心理防御机制，通过破坏消解对美好事物的敬畏、渴望或无力感。你一直压抑负面情绪，又没可倾诉的人，加上你从小到大的经历，才变成这样。”季医生说，“试着直面问题，肯定能做到。记得我说过的吗？情绪上来前，先离开冷静一分钟，问问自己为什么。”
走出咨询室，江济安复盘着治疗——症状比之前好太多了。一年前发现自己有施虐倾向，甚至加入过一个小众俱乐部，却没缓解压抑，辗转找到季医生这位专家。
他靠在车旁叼着烟，琢磨着医生的话。他是个聪明人，能从山窝里拼出来的江济安，太清楚自己要什么——必须好好活着，无数次把自己从水火里捞出来。
烟在嘴里虚咬着。这些年一遇压力，他就想抽一支，倒没什么瘾。抽到一半，便摁灭在垃圾桶沿上——江济安的手指很长，骨节粗粝，不算漂亮，却透着股结实的力量。他碾了碾烟蒂，细碎的烟丝漏出来些，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楼上的季医生瞥见这一幕，叹口气，又给自己倒了杯水，静静等着下一个病人。
江济安驱车回家，进门先冲了个澡。晚上的饭吃得不痛快，此刻倒有些饿，可一想起在减脂，终究没动灶，转身坐在书房看书。再看手机时，已是晚上十点。一打开，沈修通过好友的消息先弹了出来，后面跟着噼里啪啦好几条。点进微信，最后一条是个动画表情，头像旁的红点标着“6条消息”。他皱着眉，点开了对话框。
“在干嘛呢，江医生？”
“记得考虑考虑我说的话。”
过了半小时，消息又进来：“我能不能请你吃饭？” 后面跟着个【托腮】表情。
再四十分钟，沈修又发：“你们医生是不是都特别忙？”
最后一条是半小时前，一个小熊蹦蹦跳跳的表情包。
江济安退出聊天框，压着烦躁处理起微信和短信里的工作——每晚十点，他都会集中回复患者的问题，处理完才肯睡。
开了暖灯躺好，刚闭上眼，沈修那副精致的模样又冒出来。他扯了扯嘴角，不知是嘲讽自己还是对方，翻个身睁开眼，点进了沈修的朋友圈。
沈修的朋友圈，一小半是自家机构的广告，更多的全是四处游玩的踪迹。照片里的他衣着从不重样，衬得那张脸愈发惹眼；偶尔出镜的父母看着格外年轻，说是他的哥哥姐姐也毫不违和。整个朋友圈都在直白地诉说着两个词——有钱、漂亮。
江济安赶紧按灭屏幕，那股熟悉的不适感又冒了出来。他想起季医生“多试着面对”的话，想着想着，便闭着眼睡了过去。
沈修一到家，慢慢悠悠的换衣服鞋子，满脑子都是江济安那张脸——禁欲又冷冽。这些年他身边从不缺年轻漂亮的小明星，个个鲜活讨喜，少有人知道，但他心底其实一直喜欢这种禁欲系学霸，他自己就是个学渣，有道是人越缺少什么就想要什么。
沈修家世着实硬气：爷爷是商人，奶奶出身医疗世家，要钱有钱，要人脉有人脉。大伯子承母业学医，如今是三院院长，虽与江济安不同院，能量却大得很，医院里有头有脸的人没不认识他的。
可惜他父亲不争气。沈修他爹没少挨爷爷的打，爷爷甚至把父亲送进部队磨了两年，出来后依旧不着调，只身形挺拔了些。后来父亲遇上他妈——初代小网红，赶风口赚了些钱，模样风情万种，一下子给他爹迷住了，一改浪子形象，穷追猛打。等到谈婚论嫁的年纪，碍于他爹那不靠谱的样子，爷爷奶奶也没苛责他妈出身，有人跟他就不错了，两人顺理成章的结了婚。
等沈修出生，爷爷奶奶把所有宠爱都给了他，毕竟是小孙子，从小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偏偏他也随了父亲的性子。虽然爱玩，好在嘴甜，又有大伯家的堂哥足够争气，撑得起家里，长辈也就随他去了。
说起沈修爹妈，他自己都忍不住吐槽——从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俩人常年在外旅游，陪他的时间屈指可数。他刚毕业，靠着大伯的人脉开起整形机构，这么重要的事，父母也没回来，只远程发了个大红包当祝贺。
还记得他上了高三才发现自己是同性恋时，忐忑了好几天才敢开口。结果他紧张半天，父母倒一脸轻松：“就这点事？爱喜欢谁就喜欢谁。” 沈修都不知该高兴还是无奈，但这份“放养”，确实让他活得格外自由。
所以打小成绩就差的沈修，对江济安这种禁欲系学霸简直没有抵抗力。以前他是真拉不下脸主动追，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能在下面，这些年净是找了些在下面的，说白了年轻时候还是太要面子！
不过这几年做生意岁数也渐长，面子反倒是看得越来越淡，而且江济安实在太戳他心坎儿了，真想追。他叹口气，刷新手机，江济安那边依旧没半点动静。
摘了面膜又对着镜子磨磨蹭蹭的护肤，只能关灯睡觉，想着明天再想办法吧，睡得晚对皮肤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