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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她的从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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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恒冰娱乐的理事，高恩斌，很高兴见到您。”高恩斌示意他坐下，随后往服务生那边看了一眼。
很有眼力见的服务生抱着菜单轻跑着上前，还没等把菜单放下，安硕英笑着对他摆了摆手说：“美式，冰的，谢谢。”
服务员按了下圆珠笔头点了点头，小皮鞋踏在锃亮的油棕木地板上声音渐渐远了，高恩斌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随后长叹道：“哥什么时候开始喝美式了，我记得高中的时候只喝橙子汽水来着。”
“没办法，我现在可是被制作费压着的人啊。”安硕英自嘲的撇撇嘴，眉毛也不自觉的跟着抬起。
高恩斌扯了下嘴角，从运动挎包里掏出一沓文件，两手在桌上齐了齐递给对面的人，“看看吧，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签字了。”
安硕英接过标题写着的几个大字，抬眸望了一眼笑得温婉的女人，牙齿咬着嘴唇忍着那句话，直到翻开文件一页一页的扫过，动作停在最后一页，油墨尚未干透的签名像一阵药剂打在紧咬的槽牙上，神经传出的酸胀终于撬开了他的嘴。
“恩斌呐，其实你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明明是一句很轻的话，但却深深地压在高恩斌的心上，她的眼眶瞬间湿润，嘴巴张开又合上好几次，好不容易开口就无情地被铃铛的声音打断。
两男一女穿着学生制服的孩子吵吵闹闹的走进来，走在最前面的男生在看到他们后挎着另外两人小声的说了句话，三人就安安静静的做到窗边的沙发上。
安硕英的视线停在不速之客们身上，高恩斌在服务员上完咖啡后才缓缓说道：“你放心，投资这部电影的事情也是和我们公司讨论过的，我可没有独裁，哥高中帮过我那么多次，这一次，我来帮你吧。”
视线依旧没有动摇，咬着笔杆子和练习册苦干的学生们没有抬头，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安硕英脑子里慢慢浮现着同样的夏天，同样的人，同样的咖啡厅，心里暗骂自己居然连近在咫尺的朋友在想什么都不知道，语重心长的说道：“所以，你是因为我帮过你才...”
“起初，我只是感谢，谢谢你把我从昏暗的体育馆救出来。”高恩斌拂上酷似学生穿的运动服，眼神和几年前的她一样，盯着他的眼睛不肯放过一秒钟。
“呀，她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怎么能不管啊。”安硕英手肘怼了一下和自己一样身着深蓝色制服的韩允浩。
“那就管，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韩允浩合上吱呀乱叫的不锈钢门门，本就透光性不好的体育馆这下更暗了，从还没收拾的框里选了个胀鼓鼓的排球，朝主席台附近正嚣张地赶他们出去的几人狠狠地砸了过去。
球的声音震响了整个体育馆，安硕英感觉连教学楼的学生都能听见这声音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上了，他扬着检查表走过去，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在场馆里，“那里的学生，还不赶紧收拾器材是想怎么样？”
本来叫嚣着的男生们开了静音键，一个个的都望向坐在主席台边上正拽着某人头发的短发女生，女生撒开手，那人的吃痛的揉着头发，但眼神还在安硕英身上没动过，短发女生翻了个白眼从主席台跳下来，漫不经心的走到讨人厌的两位面前，“我们会打扫的，学长们等会再来吧，一会就干干净净的了。”说这话时余光扫了眼跪在主席台的女生。
安硕英啧了一声，掏出圆珠笔摁了一下，对着检查表一下子就找到短发女生的名字，毕竟值日的人里面只有两个女生，被那样的眼神看过几次后就知道的名字以外，另一就是，“朴惠是吧，赶紧给我动起来，这表要是记上了，你认识谁都不管用。”
韩允浩听着他装狠的陌生语气，觉得异常好玩，索性陪他装一下，拽起旁边的拖把摔在女生前面，污水星星点点地溅在她小腿上。
女生一下子暴起，张着嘴紧咬着牙，眼睛瞪得老大举着手就要扇人，旁边小弟们见状立马气势汹汹地上前。
韩允浩瞟了眼身旁人攥紧的左手，不但没有躲，还双手环胸嘲笑着扬起了头，眼看巴掌就要落下，安硕英上前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再使劲往反方向一掰，女生吃痛的红眼看他，几乎是从牙缝里逃出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到她耳朵里，“副会长是你能找到级别最高的了吧，那小子今天还巴巴儿的请求我让他继任呢，他要是知道你今天打了我的人，你猜会怎么样？”
女生反应很快，颤抖着瞳孔态度瞬间软和下来，在力道减弱的手中挣扎着抽出手，捡起地上的拖把，跟周围的人喊着：“愣着干吗？干活。”
几个人不情不愿的拿起工具开始动作，只有被遗忘在主席台的女生不为所动，安硕英还是迎上了那双黝黑空洞的眼睛，他上前向她递出手，女生怯怯的搭上，在辅助下从主席台跳了下来。
感受到女生没打算放手的意思，安硕英就由着她了，轻声细语生怕吓着她，“你也是值日生，我没办法直接带你走，那边几个框里的球，可以请你分一下类吗？”
女生重重地点了个头，眼神还是看着直愣愣的，安硕英不忍的笑起来，松开手改为拍拍她的后背，“去吧，我们会在的，没事”
看着她手缩回袖子里小步跑到球筐边，费力的分着球，韩允浩想了一下转过头看着这位知心学长，“明明可以，为什么不直接带她走？”
“我这一次能带走她，那下次呢？”安硕英眯着眼睛盯着表格里的黑字，“得把她彻底救出来才行。”
“啊，原来你都听到了。”回过神的安硕英抬眸对上那双本该熟悉的眼睛，他一直以为自己拯救了她，现在才发现，也许她不需要拯救。
高恩斌没有躲开视线，眼睛一下都不眨，眼眶渐渐透出粉色，下垂的眼角也跟着变深。
她笑了，连整洁好看的牙齿一起露出，她没有说话，只是偏过头时假意撩刘海的手指，在把那滩泪水抹开时，有些话就明了。
其实恩斌没有我也能从那里逃出来，现在想想，我的出现也许多余了，安硕英抽了两张纸准备递过去，手指顿了一下，还是选择放在桌上，声音沉下来，“恩斌呐，喜欢和感谢是有区别的。”
高恩斌拿起纸巾，但没着急擦，两手的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的撕扯着纸巾的边缘，碎屑扬起，她吸了口气，嗓子像被布料蒙住，话说的闷闷的，“一开始确实是感谢，可是哥每天都在我眼前晃过来晃过去，会照顾我吃得慢，还会给我买水果补充维生素，会等我下课，送我回家，会陪我看病，给我补课，会逗我笑，带我看电影，陪我打电动，这样的哥，要离开我，我真的不想。”
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知道，如果我，“恩斌呐，说什么呢，哥会在的。”
“恩斌有什么苦恼的事情吗？”安硕英拍了拍台阶上的灰，解开校服外套垫在台阶上，拉着穿着短裙的高恩斌坐下。
人虽然坐下了，但仿佛没听见话一样，上下两排牙齿一合力，可怜的吸管被来回压瘪，偶尔有一些液体通过。
安硕英把咖啡罐子从她手里拿开，但吸管被咬的太紧没有一起离开，而是留在了主人的牙间。
安硕英两眼一闭，忍俊不禁的把那东西她从牙间抽出插回罐子里。
“如果证明她霸凌，就会被强转是吧？”高恩斌说完话还磨着嘴唇。
“强转？啊，对，强制转学。”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她去，已经快结痂的伤疤怎么再对着别人撕开呢？但作为学生会会长，偏偏他又必须负责这种事情。
高恩斌的头发长了好多，刘海该剪了都盖住眼睛了，安硕英抚上她的头叹了口气，”要是你真的不想，也没关系，哥会帮你的。”
“我不去，与其让她去别的学校祸害别人，不如让她只找我麻烦。”那双黝黑的眼珠埋在发丝下，在眼底游离着，随后望向安硕英，眼里没有了以往空洞的深切，亮亮的泛着白光“只要她处理不了我，就绝对不会找下一个。”
这是安硕英距离体育馆那天的两星期里，第一次见到她除了那个眼神以外的，生机勃勃的，让人信服的。
安硕英从怀里掏出自己刚买的巧克力牛奶塞到她怀里，小声说了句：“不管做什么，我都在。”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样的距离是不适合少男少女的，说话间的气息绕过耳蜗溜走，挠得人心痒，不，也许心动的，是甜甜的牛奶，不过也许是那句话。
说话的人还是经常对着自己说那样的话，没有分寸的榆木脑袋，但刚好，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愿意靠近自己，再一会儿，这样的梦再一会儿就好。
嗡嗡嗡，桌上震动不停的手机，屏幕里是允浩来电，他下意识看了一眼眼前的女人，犹豫了一下，挂断电话，回了两句消息后把手机放进兜里。
尽收眼底的高恩斌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她知道，梦又该醒了，“你知道的吧，我以前很喜欢喝巧克力牛奶，但是今天以后，我会尝试别的。”随后将方才攥在手心的纸巾往嘴上擦了两下。
应该是贴合她的运动装，她的妆面很淡，唯一鲜亮的口红被擦掉七八分，现在的样子倒是真的像每天捧着牛奶盒，咬着吸管发呆的高恩斌，她还是她，我已经不是我了。
“不好意思，请问是高恩斌学姐吗？”方才一行学生突然走了过来，说话的是让噤声的男孩，顺毛黑发长得很板正。
一句话把原本沉浸在回忆里的两人拉回来，高恩斌木木的点了点头，好一会儿后缓过来才问到“你们认识我吗？”
男孩从素描本上沿抽出一张素描，随后用胳膊夹住素描本，双手递到她面前，语气十分诚恳，“谢谢您对我们学校艺术途径的资助，这是我们刚刚给你画的画，虽然不值钱，但也代表了我们的心意，请您一定收下。”
艺术？资助？安硕英仔细看了那份素描，是两人方才聊天的样子，又扭过头在三人身上扫了一转，在高恩斌破涕为笑接下画并道谢送别三人后，视线才终于回到她身上。
好歹是多年相伴，高恩斌不用抬头看就知道他想问什么，指腹在纸上游走，原本她是不打算收的，但这画可真是画到她心里了，她淡淡开口：“你走后，我经常会回学校故地重游，来的多了好像真有感情了，和父亲谈过后对学校对了定点资助，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修修教室，雇些老师，父亲公司里的练习生也有一些是从这里找的。”
她的手被墨污了一些，但好像还是不肯从画里男人的眼睛处移开，说完这些后依依不舍地把画对折收进包里，“其实，韩允浩他有去当过一段时间美术老师。”
韩允浩？安硕英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仔细想想他的画技确实比作曲能力强许多，如果不是自己想听他唱歌，怕是他根本不会去学，可为什么现在会是配乐师呢，如果他继续画画，我们是不是就不会遇见，就不会。
“我一般挑他不在的时间去，毕竟我真的很讨厌他。”高恩斌在说到真的的时候，笑着皱了下鼻子，“我讨厌他明明那么爱你，却只字不提。”
在看到安硕英慢慢直起的腰，高恩斌蹙眉，她知道说错话了，原来那家伙到现在都没提过，真是心大，她摇摇头，既来之则安之，又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反正是在我认识你之前，不过也难怪，我记得你可是在火场里救了他的命，我都如此，他就更不用说了。”
安硕英没等她继续说，右手搭在脸上，眼睛一闭，提着一口气问到，“他不是说不喜欢我吗？”
“确实很少说这个来着，他一般都说”
“我爱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