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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你是你，那我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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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他好好活着就行，我之前就和你说过的。”韩允浩看着明明和自己隔了一个餐桌却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虽然气不打一处来，但还是调整自己的语气尽量不是那么没礼貌。
那双眼睛让他回想起那个在医院拦下他的时候他还以为出现幻觉了，但聊了几句后才发现，这个人好似知道自己的所有事情，他知道自己的病情，知道自己如今连呼吸都显得格外困难，正是如此，他才会对自己是个假货那么耿耿于怀。
他还是没能忘记，这个黑衣人从包里掏出那些信，还有那段硕英在实验舱里睡眠的视频，他最终还是答应了，他去往澳洲和他始终怨恨不敌思念的父亲见了一面，用最后的力气回到那片见证他爱情的海。
原本都想死在那片沙滩上最好了，手机的相册最后看了一遍，期间他收到了黑衣人的影片，原来硕英为了自己穿越过那么多次，只是这最后一次，那句拜托自己别走听的他格外心痛，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去见他最后一面。
该承认，在机场瞥见硕英的身影时，被病痛折腾到半死的身体似乎回光返照一般来了力气，一个谎要用另一个谎来圆，既然回来了，这谎就不得不撒了，没想到正是这个谎言，让黑衣人再次找上了他，如今，他能选择的就只剩一个结局。
“你约定的事还没做到。”另一个韩允浩从餐桌地下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封信，摆在餐桌中央，极其冰冷的语调像是在警告他。
“请你为他想想。”说罢他便径直走向玄关，趁着还呆坐在餐椅上的韩允浩没注意，消失在了房间里。
房间里又是一阵寂静，一声听不见的叹息慢慢打开了那封信，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一句只有七个字的话，把他堵得死死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呼！
咳咳咳。
安硕英在昏黑的房间里醒来，窗外已经挂上了一轮满月，他想坐起来，双腿的酸痛让他放弃了用腿蹬起来的想法，他用手臂撑起来，下意识往床头柜去拿杯子，手捞了几下空气，摸到一张纸。
“醒了的话，来顶楼天台。”
一点都不像韩允浩说的话，安硕英喝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接好的热水，扶着衣柜下了床他才反应过来，韩允浩人呢？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安硕英像美人鱼上岸一样艰难的踏上通往天台的十八阶楼梯，他推开厚重的门，圆月仿佛就在他眼前一般，黑色的背影仿佛融入傍晚的夜景，他呆呆的坐在不知道那户人家搬来的长椅上。
“来了。”声音来源是椅子上的黑影，安硕英一边环视着霓虹闪烁的四周，一边往长椅走去。
还没等他坐下，韩允浩便起身来到了半高围墙边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韩允浩太高，这围墙只是刚到他的胯骨，他走到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人旁边，刚想开口询问刚才发生的事，却被眼前的人抢先。
“对不起，我骗了你。”韩允浩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并不是他略显疲惫的脸，而是那低沉到有些距离感的声音，安硕英抿了下嘴唇，把手搭在韩允浩的小臂。
“没事，不管还有几天，我都陪着你。”安硕英说完就把身子往韩允浩那边靠，额角抵着他的肩膀。
“我没生病。”韩允浩扭过头，侧着身子把人搂在怀里，嘴唇蹭过安硕英的脸颊，引得他不忍得用食指挠了挠。
“我做了个梦，你让我别走。”韩允浩控制住自己低下头的举动，他偏过头，望着系成冲锋衣内兜里存在的那张白色的方形纸片。
“什么？”安硕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难道之前的不是梦？可自己分明没有拿到汽水，他扬起下巴，眼神落在这个说不上哪里不对劲的人。
“我本来已经放弃了，但做了那个梦之后，我又去找了医生一次，他说我的身体已经在恢复了。”韩允浩双手收的更紧了，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真的！？”安硕英拉开两人的距离，在看到韩允浩勾起的嘴角后，又一把环抱住他。
良久，安硕英依旧不肯松手，晚风婉转得从脸颊旁边抚过，他已经学会了笑，不用在哭了。
这边的韩允浩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捧着安硕英的脸，留恋的吻上那颗脸颊痣，那双笑得灿烂的眼睛搅动着心酿成的漩涡，从脖子传上来的燥热让他彻底松开那根杂成毛线团的思绪，他往上抬了抬安硕英的下巴，但也只是亲了亲嘴角。
只有韩允浩知道，自己在害怕。
眼前的人一副疑惑的神色望着自己，他显然不明白自己的想法，所以他选择把上手勾住自己的脖子，他的食指搭在耳朵上，拇指感受着脸上的粉嫩，随后，带着他蛊惑人心的嘴唇吻了下来。
韩允浩回应这仅剩的热烈，他的双手从爱人的脸往下滑动，直到那双手握着的侧腰。
奇怪的触感让安硕英抖了抖身子，他缺氧的往后退着，双手堵着韩允浩的脸，自己疯狂吸入新鲜空气。
韩允浩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他转过头望着虚无缥缈的灯光，安硕英心里也是暗叫不妙，他抓上韩允浩的手臂，挤出最大的笑容。
“你说，这一切是不是假的。”韩允浩笑了笑，虽然不是真心的，扒开了安硕英的手，这是有心的，他的手指在安硕英的掌间摩挲，再慢慢往上。
安硕英没有回答，这个世界有他能感受的到凉爽的风，有他能闻到的市井香气，有他能听到的各种杂音，所以他觉得这是真的，可接受过科学教育的他自然不会相信喝口汽水就能穿越改变现实这种事情，尽管他还是做了，那也只是因为他没招了。
“明明几个月前我还一无所有，如今不管是事业，友情，亲情，爱情我都有了。”韩允浩的食指划过安硕英的手臂，他眼睛似黑墨印出通明的璀璨灯光。
“这都是真的。”安硕英一把握住那只颤抖的手，下垂的眼角却带起上扬的嘴唇，他把那只飘忽不定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用不可置否的语气说到，他想这几月确实改变了自己，如今，他只认自己想认的。
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此刻在同一个人身上完成统一。
“你是真的。”韩允浩生硬的动作收回了手，他两手搭在安硕英肩上，微微弯腰迫使安硕英与那双眼睛对视。
安硕英满眼期待静静的等待着下一句话，但韩允浩只是把衣服内衬里的信递塞在他病服左胸处的口袋里。
韩允浩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安硕英刚想跟着往前，没曾想眼前的人却一把将他推下了楼。
安硕英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片段，他甚至觉得这是梦，极速的下坠让他不得不放大瞳孔，任由着胸口的信飘出口袋，忽得，一滴水落在他的脸颊痣处，他望着那个罪魁祸首，韩允浩瞬间红了的眼眶，那句坠楼前的最后的话，他听清了。
“可我是假的。”
睁眼，强亮的白光灼烧着他的眼睛，他连续闭了好几次眼才终于适应，他环顾着四周的景象，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实验室，这是安硕英的第一感觉，他从中间插着许多设备的舱室出来，面前是一块电子大屏，没有画面，只能听到声音，那个熟悉的声音。
“安安，别忘了我。”
哔，话一中断强力的电流声便侵占了整个实验室，这也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没过两分钟，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黑框眼睛的人出现在眼前。
“刘正燮？”
安硕英几乎是刚看到脸的那一刻就脱口而出这个名字，不过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名字上面写的，只是DREAM再见面有限公司科技研发部门实习生。
刘正燮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年轻几岁，确实符合实习生这个身份，他没有和安硕英搭话，而是先去检查了数据。
安硕英看着整个研究室的布置，全是关于自己的，他走到白板面前，看着记录的数据，默默垂下了头。
他默默在心里念着白板上标红的另一个名字。
韩，允，浩。
“安先生，您现在情况怎么样？”年轻的刘正燮端了杯温水过来，推着白板旁边的办公椅让安硕英坐下。
“我不知道。”安硕英无力的扯着嘴角，接过水杯猛灌一口下去。
“有些想不起来是正常的，我来给您说明一下，缓一会儿就好了。”刘正燮贴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清澈的笑容和之前的成熟干练的风格判若两人。
“前几天安淑慧女士联系我，额，我们公司，想给你定制一套方案。”刘正燮话间断了一下，他的直觉告诉他，也许这个梦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也说不一定。
“按照你母亲的意思，你收到韩允浩先生过世的消息后回来过后，就竭力的寻找他这几年的消息，因为担心你的身体状态，所以雇了我们来查，之后为您模拟虚拟场景，让你们能够再见面。”刘正燮瞥了一眼操作台上的橙色汽水易拉罐，两眼一闭，语速慢了下来。
“过世？”安硕英反复着这早有预感的结果，他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这是一种接近冰点的坦然，他的脸上除了疲惫看不出任何情绪，给刘正燮吓得，话都结巴了起来。
“其，其实这个方案实操只有一天，这样您可以在虚拟世界里待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但因为我把汽水弄到操作台的缘故，导致您在这待了好几天，真的，非常不好意思。”刘正燮说着说着鞠了个大躬，比较安硕英现在的脸真是和捉摸不透的冰块一样
“不过您放心，我有进入这个世界尝试阻止，并且和世界中的韩允浩先生达成共识，为了让您有心理准备，我代替韩允浩先生给您送了他生前的一些信，最后由他将您与世界的链接断开，额。”他说到这里时面色一顿“也就是，把您从楼上推下来这件事。”
总算知道那个莫名其妙的动作是为什么了，“谢谢你。”安硕英把纸杯放下，而后是一震寂静，刘正燮紧张的咽着口水，要珠子一圈一圈转，良久，安硕英才开口：“实验的会有数据记录，视频音频都还有吧。”
这是肯定的语气，刘正燮咳了一声，坎坎坷坷的回答道：“我刚刚检查了视频件，还可以恢复一些，一个星期内应该能恢复。”
“谢谢你。”又是一声不高不低的感谢，随后安硕英起身，朝刘正燮进来的那个门走去。
推开玻璃大门的时候，安硕英无神的眼睛在街上乱窜，这就是真的世界吗？
“哇！这是什么？你看你看天上！”路上的行人惊呼着什么，安硕英闻声望天上望去，天空中白色的雪花缓缓下降，落在安硕英的毛绒大衣上，随着雪花一同到来的，是商城大屏上一棵绚丽的圣诞树。
我们，还没有一起过圣诞。
“嗡，嗡。”大衣口袋里的震动转移了他的伤感，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如今他不会错过每一个陌生电话了。
“喂，是安硕英先生吗？你爱人之前寄存在澳洲的遗物已经到墓园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来一趟。”一个稚嫩的女声把他带回故事的最开始，他泛着苦涩的笑，眼睛充盈着热流，“我马上就来。”
“虞艺荷。”
“您还记得我的名字啊，真是不容易。”以往穿着白色大褂的人如今穿着庄重的黑色职业套装，头发也没有再盘起来，她从休息室搬出一个快递盒，大概有膝盖那么高，对于女生来说，长宽还是挺吃力的长度。
虞艺荷把盒子放在台子上打开盖子，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有一起上学时的校服，一条生锈的十字架项链，几副素描画，彩虹雨伞，一沓发黄的吉他谱，一部旧了的手机，两人误会的笔记本，还有，和自己看过的一模一样的六封信。
最后是，一罐过了期的汽水易拉罐。
“我能看看他吗？”安硕英抹了两下眼角，红着眼眶望着虞艺荷，她黯然的点了点头，做着请的手势，领着他到了墓园。
韩允浩选了个角落的位置，甚至旁边有一颗树，虞艺荷说是韩允浩亲自要求的，她询问着要不要准备伞，安硕英摆了摆手，虞艺荷便迈着快步离开了。
安硕英的手轻抚上那块冰冷的墓碑，他连照片都不舍得用近照，还是一张穿着校服的照片，安硕英把落下的雪赶落，手撑在墓碑上，头偏向另一侧。
“允浩，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做了个梦，我们重逢，和好，交往。在梦里，你甚至安慰我，这不是我的错。可怎么会不是呢？如果我早一点，就再早一点发现，是不是，你就还在我身边。如果我没有走，你是不是就不会退学，不会受伤，不会死。”
“这个梦太真了，太美了，美到我真觉得我能弥补你，甚至救了你。明明我已经救下你了，为什么，你还是要离开我，你真狠心。”
“我还没有听到你做的曲子，你还没有去过我的学校，我们还没有一起过圣诞，骗子。”
成串的泪珠滴落，连地上的雪都化开一片，安硕英竭力的不让自己瘫坐在地上，他连着呼吸了好几口才缓过劲头来，他的双眼已经被泪水全数侵占。
在风的作用下，泪水化开了墓碑照片上沾着的雪花，安硕英上气不接下的又开口：“你会给我个奇迹吗？像夏洛克那样，我求你，please。”
风又呼啸着吹过，冻干了安硕英眼角的泪，他转过头，墓碑前突然出现的黑色玫瑰花束让他再度把头扭回去，重要的不是花，是那封夹在花束中，没有打开的，灰色火漆的信。
信上只有七个字。
“你忘记说，我爱你。”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