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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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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但苏醒的时候，林远感到身体轻松了一些，意识也恢复了清明。
“宿主，您还好吗？”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林远听出了一丝担忧的意味。
“没事了，”林远说，“你说得对，我应该早一些治愈自己。”
之前的行为，简直是在自虐。
他坐起来，切换治愈系超能力，很快恢复了自己的身体。
接着，林远走到门边。
和上次一样，门被牢固的铁锁锁住，林远盯着门锁。
他切换了控制金属的能力，伸出手指，轻轻触碰到冰冷的锁身。
上一次，他研究过这把锁的结构，但因为能力不强，所以没法打开。
这一次可不一样了。
林远闭上眼睛，集中精神。
随着他能力的发动，锁内部传来细微的咔哒声，锁具内部的精密结构像一道道机关，几分钟后，随着最后一道机关被解开，锁“啪”的一声弹开了。
“成功了。”林远轻声说，将锁取下，推开了禁闭室的门。
他顺着楼梯走到外面，光线让他眯起了眼睛。
他这一觉睡得十分深沉，此刻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给校园镀上一层金色。
实在太危险了，他就任由自己烧了一整天。
林远以前从未对自己的身体有过什么关心。
他不知道渴，不知道饿，生病了，也不知道什么是难受，他就这样无知无觉地度过每一天，因为不看重自己，所以什么都无所谓。
甚至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都一直如此。
但现在，他发现了。
不吃饭是会饿的，受伤是会痛的，生病是会难受的。
真荒谬，在这样一个没有任何人关心他，所有人将他孤立于群体之外，让他成为真正的孤独一人的时候，他意识到了这点。
唯有自己，能关心自己。
所以，他不能再那样做了。
他不能再轻易地放弃自己。
何况——
如果他离开了，那系统怎么办。
林远环顾四周，确定附近没有人后，选择了一条偏僻的小路，朝着下级学生的活动区域之外走去。
很快，他就来到那条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林荫道，也就是那栋神秘教学楼的入口处。
老旧的教学楼一如既往。
林远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走进空旷的楼内。
灰尘在从窗户透进来的夕阳余晖中飞舞，走廊两侧是一间间普通的空教室，黑板还残留着模糊的字迹，桌椅整齐地排列着，仿佛在等待永远不会再来的学生。
他没有在一楼停留，而是直接沿着楼梯向上走去，脚步声在空荡的楼内回响，最终踏上了通往天台的阶梯。
那天台依旧挂着锁，林远轻松摆弄，便打开了。
毕竟，这把锁就是他离开前亲手挂上去的，就像过去的每一次那样。
林远轻轻推开门，走上天台。
夕阳正好。
漫天霞光染红了整片天空，云朵被勾勒出金边，远处的校园建筑在暮色中剪影分明。
微风拂过，带来细微的凉意。
林远再一次走到天台边缘，手扶着略显斑驳的栏杆，望着眼前的景色，久久没有说话。
“真怀念啊。”林远说，“系统，之前我带你来过。”
“是的，宿主，”系统回答，“您说这里的夕阳很美，您很想念食堂的拌面。”
系统总是认真地记住他的每一句话。
林远慢慢坐了下来，背靠着栏杆，目光投向遥远的天空。
“从哪里说起呢？”林远轻声说，“啊，对了，你还记得赵前和我说的那些话吧？”
“当然，宿主。”
林远低下头，说：“真可笑啊。那些话，当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简直以为见到了我的爸妈。”
“为什么？”
“我都忘了他们对我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了。”林远说，“每一次，一旦我做出什么不合他们心意的事情，或者哪怕只是想和他们说了几句话，他们最后永远都会说出类似的话来。”
“你知不知道这个社会有多黑暗？你现在不好好学习，将来所有人都会欺负你！”
“你以为你有任性的资格？我告诉你，在这个世上不会有任何人理解你、帮助你，你不要指望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还跟那种人说话？你知不知道他跟你排名差了多少，他跟你做朋友能安什么好心？等他害你你就知道哭了！”
一句句地，林远模仿着父母的语气，即使是没有任何表演天赋的人，在听了将近二十年这样的话以后，都能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所有的细节。
他怎么会相信方圆是真的对他有善意呢？
他怎么会不知道方圆跟着自己是在打什么算盘呢？
可他太希望感受一些好意了，最好骗的不是缺乏警惕的人，而是缺乏爱的人，因为这种人往往善于自我欺骗。
“其实那些话，我根本就听不懂。我只是想告诉他们，我在学校被老师夸了、我遇到一个很有趣的同学，这些都只是一些小事而已，为什么要和那些事情扯上关系？后来，我就不再和他们说话了。可是他们却又要说，‘你这么内向，以后别人看你好欺负，就都来欺负你！’”
以这样的事情开了头，林远渐渐有了思绪，他任由自己说下去，就像一只在风中摇曳的火苗。
“而他们从我出生时，就为我安排好了整个人生。从小，几岁该读什么书，该学什么才艺，该上什么样的学……每当我说‘我想要’的时候，他们便会如此对我讲话。我太小了、我太幼稚、我不成熟……我什么都做不到，所以，什么都不要做。”
他捡起一块石子，轻轻抛起，又接住。
“就这样，我什么都不思考、什么都不决定地长大了。我没有朋友、没有爱好，除了学习，没有任何关心的事情，当然，我也根本不关心学习，只不过没考满分的话，我就不能吃饭，差几分就在家门口跪几个小时。”
林远眨了眨眼，眼眶酸痛。
怎么能呢？
他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忍受了这么多年？
“那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我怕对我很好的邻居阿姨看到，劝我爸妈别这样，我宁愿她什么都不要看到，就这样走掉；有一次，我的同桌问我没事吧，说他看到我那样了，我真想告诉他，我感觉太糟糕了，要是他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我会好很多。但我只能对他说，我没事。”
夕阳渐渐下沉，天空的色彩从橘红转向深紫。
“表面上，我是个优等生，成绩永远名列前茅。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一直都很害怕，害怕成绩下滑，害怕让人失望，害怕被看不起。我总觉得我在走钢丝，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林远叹了口气：“就这样，我上完小学、初中、高中，爸妈为我填写了志愿，我考上他们想要我去的大学然后，有一天，我突然想到——”
“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
“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在他心跳的回音。
“我将度过没有任何变化，一眼便能看到头的人生。”他说，“于是我想，活到老死，和现在死去，又有什么区别？而无论我想要做什么，我的人生、我生活的这个世界，将会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改变。”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可我并没有想要死。那时候，我只是决定要从这个一成不变的世界逃离……那心情是如此强烈，如此毫无理智……我以为我能飞起来。”
“宿主，在没有超能力的情况下，人是不能飞的。”
林远笑了。
系统的话将他从回忆的水底拉了上来。
“那么，宿主，您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吗？”系统问，它的声音似乎比往常更加柔和。
林远轻轻摇头：“不。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除了我自己，似乎没有第二个活人而已。所有人都像被设定好行动的NPC，遵循着固定的模式——霸凌、被霸凌、恃强凌弱……有时候我觉得，连那个所谓的‘百分百被霸凌buff’，也不过是这个世界的某种设定罢了。”
“而且，这里有你。”林远说。
“我明白了，宿主。”
天台上的寂静持续了一会。
林远又开了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寂寞：“我常常觉得很孤独，系统。你要是人类就好了。”
夜幕开始降临，第一颗星星在天边闪烁。
林远站起身，往楼下走去。
他在教学楼外摘了些果子，之前方圆给他带过不少果子，全是圣蔷薇学院的绿化带里种的，也不知道是土壤肥沃，还是得到了精心照顾，结出来的果实大都甘甜多汁，有时林远不想去食堂和人纠缠，就会找一些果子来充当食物。
林远吃着野果，清爽的口感有效地驱散了林远之前生病残留的郁气。
吃完东西，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返回了教学楼，来到地下一层，那里有一个仓库，同样，林远轻松地打开了这扇门。
仓库里弥漫着墙灰的气味，有一些潮湿，有一些沉重，那味道让林远感到安心。
他找到一张毯子，又清理出一张垫子。
“以前，学到太累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呆着。这里应该算是我的秘密基地吧？”林远说，“我试了很多次，学会了怎么把这把锁弄开。”
“您要在这里休息吗？”
“嗯。”林远说，“以前真的很希望能在这里睡一觉，感觉会很快乐。没想到我的梦想在这里实现了。”
“那么，祝您有个好梦。”
林远躺在垫子上，身上盖着毯子，气温刚好，不冷也不热，在灰尘的气息中，林远轻声说：“以前觉得，我可以一直呆在这里，就这样生活下去，不需要面对我的人生，也不需要面对外面的世界。”
或许是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困意逐渐袭来，他的思绪变得缓慢，也不再说话。
在这一刻，他不再拥有某个身份，只是一个疲惫的人，在一个看似不安全的地方，找到了片刻的安宁。
系统说道：“宿主，我会陪着您的。”
这句话轻得像一阵风，却让林远在朦胧中微微笑了一下。他蜷缩在黑暗里里，沉沉睡去，而系统，在困倦中，他有种笃定的感觉，相信系统会静静守护着他的梦境。
这里只是一个废弃的学校仓库，一个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入的、布满灰尘的破旧房间而已，但曾经，林远真的相信这里是坚不可摧的堡垒，是他的秘密基地，是躲进来就能遗忘世界的梦想之地。
而现在，他又相信，有系统在，他就能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
不再管什么圣蔷薇学院，什么奇怪的被霸凌体质，什么超能力，只有这里，只有他和他的系统。
这一夜，林远睡得格外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