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 7 章 ...
-
为什么超能力学院还要有期中考试？
林远揉了揉头发。
“原来你还不知道吗？”方圆说，“是我们下级学生内部组织的考试，目的是为了更新排名。”
林远问：“一般会安排什么项目呢？大乱斗？”
方圆缩了一下脖子。“不知道，”他有点吞吞吐吐的，“我……我也没有人可以打听。”
确实，也不能指望有人关心林远和方圆这两个人。
林远又几乎不去上课，更不可能知道这种事。
道别了方圆，林远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散步。
“系统，你觉得期中考试会是什么样？”
放弃考试会直接被排到最后一名，就算和毕业无关、林远也不太在意排名，总归还是有些麻烦的，低排名太容易被人霸凌了。
“宿主，期中考试每年都不同，由学生决定，本系统也没有线索，不过，您可以尝试熟悉学校环境，下级学生的期中考试以整个学校为范围，当然，其它年级学生的日常活动范围除外。”
对啊，林远想到，来到这里这么久，他都没离开过下级学生的日常生活范围。
似乎不论是在原本的世界，还是在这个世界，学生都有不成文的潜规则，一般不离开自己的活动区域，也不会随便进入其它学生的领地。
而且，光是下级学生的区域就已经很大了，各种设施也是应有尽有，没有什么离开的必要。
光是一个年级的活动区域就已经大到能满足大部分需求，圣蔷薇学院整体就更大了。
起了探索学校心思时，林远最好奇的并不是其它年级的区域，而是学校的边界。
学校的等级制度体现在方方面面，下级学生作为学校的最底层，活动区域也被安排在最边缘。
但即使如此，林远也没有见到学校的边界。
沿着雪白的石子路走了很远，这绿荫掩映的道路却像是看不到尽头，没有半点边界的影子。
林远越走，越在心底升起一种奇异之感。
他时常做过一种梦，梦见他徘徊在某个区域中，在这种梦里，他总是试图寻找世界的边界，但总是一无所获。
梦的边界永远无穷无尽，边缘隐没在未知之中。
他曾经对这没有变化也无法穿破的梦感到恐惧，往往在精疲力竭的狂奔中苏醒，睁开眼时依旧残留着过度狂奔遗留下来的酸痛错觉。
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感到恐惧。
他不知道这里是梦还是现实，不在乎自己能不能离开。
眼下，他只想继续这样的生活，这能够让他停下来喘息的生活。
就好像他的人生一直在向这漫无目的也没有尽头的前方狂奔，现在他终于停了下来，得到休息的空隙。
林远回头，走上了返回的路。
中级学生的活动区域要比下级大许多，林远觉得可能大了有一到两倍，从外面来看，装修也更豪华一些。
他没办法进入，因为中级区域围着围栏，虽然并不高，但在圣蔷薇学院，恐怕真正能防人的围栏没有多少，因此，只需表达出阻拦的态度，能拦住的人，自然不会进入。
比如林远。
他还没有狂妄到觉得自己能面对中级学生。
林远只是远远地绕着围栏走了一圈，这围栏有两个大门，都有中级学生把守，他们的校服衣领是银色的，胸前戴着深蓝色的徽章。
看得出，中级学生并不喜欢与外界往来。
而上级学生，则可以说是神出鬼没了。
在走出下级区域时，林远便时不时看到一些金色衣领的学生出现在他预料不到的地方。
和他一样，为了应付期中考试，有些下级学生也在校园内四处探索，林远还没走多远，便看到几个下级学生被一个上级学生拦住。
说是拦住，对方的态度倒也并不是很差，只是和颜悦色地询问他们要去哪。
反而那几个下级学生，看到对方的金色衣领，便显得战战兢兢，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的底细全揭了出来。
上级学生听完只是点了点头，告诉他们当心一些，“不要去不该去的地方。”
林远本以为他的意思是不让他们去上级区域，但后来，他又在中级区域附近发现了几个徘徊的上级学生，乍一看就像是在散步，但恐怕下级学生看到就会敬而远之，自然也不可能跑到中级区域去。
看起来，倒像是在巡逻。
也许他们在维护学校的规则，或者学校的规则就是由他们制定并遵守的。
不过这些和目前的林远并没有什么关系。
理所当然，上级学生的活动区域要比中级更大许多，虽然没有设置围栏，但林远更没有进去一探究竟的欲望。
不知为何，上级区域给他一种阴沉的感觉，虽然和其它地方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却让林远本能地想远离。
在上级区域绕了一圈，林远在返回的路上，被一片有些破败的地方吸引。
相比学校的其他地方，这里的道路显得有些寒酸，只是普通的林荫道，整齐地生长着景观树和平坦的草地。
林远沿着林荫道走去，在道路尽头，他看到一所教学楼。
那是如火柴盒般叠起来的方方正正的五层楼，红砖砌成，墙面已经有些斑驳褪色，有种历经时光的沧桑，一看便让人觉得只能拿来传授知识，再做什么都是不合适的。
林远推开大门，那大门也有些年头，开合时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声音。
水泥地板上，竖着圆润而粗壮的承重柱，一人都难以合抱，藏在柱后，便看不到身影。
在大厅的两边，走廊如同张开的双臂延展开来，像飞鸟的翅膀，或是即将展开的拥抱，走廊一边是窗户，林远记得清楚，左边第三扇窗的纱窗是破的，右边第四扇窗的窗台有一个缺口。
在窗户对面，则是一扇扇军绿色的教室门，门上镶嵌着玻璃，在教室门之间，是下半边被刷成暗绿色的白墙，墙的上半部分，整齐地挂着名人格言。
林远从玻璃上看去。
离视线最近的墙壁上，贴着课程表和值日表，黑板反射着日光，另一边靠墙放着饮水机和多媒体设备，讲桌上摆着粉笔盒、黑板擦、抹布，一盒粉笔只剩下长短不一的一半，黑板擦上结了厚厚的一层粉笔灰。
讲台下方，是一排排木制课桌椅，有些破损得比较严重，边角掉了漆，露出毛糙的木头，排列得不算整齐，因为没有人，显得空空荡荡。
教室后方，黑板报上的粉笔画已经有些褪色模糊，在教室边角处，摆放着垃圾桶和卫生工具。
林远沿着楼梯向上。
天台的门挂着一把老旧的锁，那锁已经锈迹斑斑，林远熟练地摆弄几下，便打开了天台的门。
清爽的风扑面而来，吹散了楼道里灰尘和书卷笔墨的气息，林远踩着凹凸不平的瓷砖，来到天台的边缘。
他的手握住生锈的栏杆，感受手掌下的铁锈轻轻压进他的皮肤，并不痛，只是有点麻。
夕阳已经将远处的天空染成一片轻纱似的红。
层叠的云块像山一样起伏，在霞光中显出一片厚重的橙红，云下的松树被落下来的太阳剪成一片浓黑的影子。
空气中并没有飘来气味，但林远能想象到自己鼻腔的感受，那应当是混着油烟的饭菜香气，仿佛随着夕阳充满了整个世界，仿佛那就是世界和时间、是一切存在的尽头。
“真美啊，”林远说，“真希望有人能陪我一起看。”
在红霞倾泻而出的这个时刻，林远的话语也自胸膛流出。
“系统，你知道吗？在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我就是在这样的夕阳下离开了那里。”
“宿主，根据检测，您拥有强烈的求生意志，这与您做出的行动并不匹配。”
系统的回答依旧精密而准确，并且不包含属于人的情感。
或许这就是林远愿意将这些告诉它的理由。
有时候，他只是想将心底的事情拿出来，好让那颗星不至于被撑得太慢，跳得太累，可一旦他这样做，世界便不屈不挠地挤压过来，每一个人都争先恐后地向他倾泻自己的心，到最后，他的心不仅没有轻松一些，反而变得更加沉重。
拿出来的结果还不如不拿出来，于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便不再这样做。
现在，他终于能微微呼出一口气，稍稍甩掉那早就该释放的累赘。
“是啊，”他翻转手掌，看着掌心里的纹路，有那么一瞬间，几乎露出想哭的表情，“我怎么会这样做？也许我不该这样做。”
“系统，我觉得很后悔。”
就像大人不让小孩碰火，却不说为什么，于是小孩去碰了火，烧伤了手，下一次便不会再做。
可有很多事，没有人能说得出会有什么结果。
也没有人告诉他，不会再有下一次。
“我以前，”林远说，“很喜欢吃食堂一个窗口的炒面。可以的话，真想再尝一次啊。”
“宿主，您想回到之前的世界吗？”
“不想。”出乎意料，林远脱口而出。
他顿了一下，对系统解释道：“那时候，我思考了一件事情。：如果这个世界失去我，会怎么样呢？”
“答案是，什么都不会变。无论我是否存在，无论我做什么，世界都不会有任何改变。那样的话我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如果有下一次的话，他大概不会再那样做了吧。
“宿主，无论世界如何，您的存在都是本系统唯一的意义。”
林远心头一跳。
“对你来说，我有那么重要？”
“是的，本系统只为您一人存在。”
林远笑了。
也许，为了这句话，为了系统，他可以……
“我会永远记住这句话的。”林远说。
在天边的星星亮起来时，林远转身走向楼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