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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43年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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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英国的夏季夜晚，比家乡来得晚得多。Danny看着远在天际的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只剩下灯罩下路灯发出的微弱黄光。
这次夏休，Danny没有再跟大伙去城市跳舞、看电影、喝得烂醉。他觉得之前在美国春假的“潇洒”已经够了，尤其在Eli说他那次吐得太多，几乎等于没喝之后，Danny更加决定要做些别的事。本来，他约好了和排上好友Ben，一起区附近的古罗马遗迹转转——他和Ben是连上仅有的两位大学生。但出发前夜，Ben患上了急性肠胃炎，同行的计划只好取消。
“你这是老天都看不下去，安排你呆在营地，给那些苦苦等待的女孩子们写回信。”Danny调侃道。
Ben嘟囔着反击：“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一个美国大兵，独自跑到英国乡下。”
“少了你们这帮人，我反倒更安全。”Danny说道。他知道Ben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英国人对美国大兵的态度总是很复杂，城市里的几场酒吧斗殴他也有所耳闻。但Danny不是那种惹事的人，这也使得他独自出行的假条很快被批准。
他现在一人走在安静、昏暗的鹅卵石小巷中，耳边只有远处草垛传来的虫鸣。他得等到明天才能乘上巴士返回驻地村子，眼下他决定去找点喝的。速写本揣在口袋中，这是两天来最大的收获，他觉得一会儿喝酒时，肯定会忍不住再拿出来看看。
他走进一家老酒馆，空气中弥漫着烟草与陈年麦酒的气味。Danny的出现让本来喧哗的酒馆安静了几秒，所有人都侧目打量着他。
Danny向吧台的老板要了一杯最普通的啤酒，对方操着难懂的口音。
“对不起，我没有听清。”
老板又笑着重复了一遍，Danny依然没有听懂，只能有些窘迫的站在原地，猜测她是在确认点单，“一杯苦啤就好。”他重复道。
“她问你要不要换小杯。”一个声音从他侧后方传来，拯救了他。Danny回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是那位兽医。
“是你。”Danny很惊喜，又立马向老板道：“不用，不用换。”
“叫我Tom就好。”来者靠上吧台，也点上了一杯酒。他应该才结束一天的工作，与前两次相比，英俊的脸上神色放松了许多，头发虽有些乱，但明显被简单整理过。
老板拿着两杯酒回来时，Danny抢先道：“都算我的。”说着就开始掏钱。
老板娘着说了一串话，Danny注意到吧台坐着的其他人和Tom都笑起来。Tom开口解释道：“她说美国大兵果然有钱，但你显然请错了对象，不过还是谢啦。”说着也没再客气，拿起啤酒喝了起来。
Danny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说什么。他端起酒，提议道：“一起吗？”
Tom耸了下肩，没有表态，只是跟上了Danny，走向角落一处空桌。
途中，不少人主动跟Tom打招呼。
“嗨！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Tom！还以为你和农场结婚了。”
“你刚回来时几乎住在酒馆，是早预料到以后会忙得没空喝酒？”
Danny看着Tom一一回应，知道很多调侃的背后都是尊重。这时有个声音传来，穿透了周围的嘈杂，“Tom！来加入我们，你和美国佬有什么可以聊的？”Danny微微一怔，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这种微妙的敌意，酒馆的氛围也变得紧张。
“所以我得坐下和他聊聊看。”Tom并不在意，说着便和Danny一同坐下，不再理会。酒馆很快又恢复了原先的喧嚣。
坐下后，Danny发现Tom手中的酒竟已下去大半。对方似乎注意到了他惊讶的视线，解释道：“有些日子没喝了，不过放心，我会比你们连队上的酒鬼，酒品好很多。”
Danny听后笑了，立刻想起Eli有一次喝多了，非要用一把M1□□来烤培根。
“这里原本有两个兽医，我和我爸，那时我还常能溜出来喝酒。但他被调去郡上培训新人了。”说到这里，Tom的语气沉了下来，“本来计划让一位从北非前线撤下来的兽医填补空缺，但他回来的船只被击沉了，至今仍是失踪状态。”
Danny的心也跟着一沉。他不认识这个人，甚至不知道姓名，但他知道这是一个被某些人牵挂着的、活生生的生命，或许在最后一刻还想着自己终于要回家了。
Tom感受到了氛围的凝重，转移了话题：“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哦！我去了附近村庄的古罗马遗迹。”Danny讲述了自己为什么沦落到独自旅游，又如何在迷路后因祸得福，发现了一处刻着拉丁文铭文的石碑。
“我知道那里，小时候去过，不知道那时候的人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建设城墙。”
Tom的话让Danny有些意外，但他没有接下去，转而聊起了最近出现在连队里的一只黑白相间的流浪猫，大家将它悄悄养在了储物间，说会带来好运，结果第二天就发生了连长在训话时一不留神掉进了壕沟的事。
Tom失笑，“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Danny喝了口酒，答道：“要是当时我不用费力憋笑，感觉会更好。”
Danny发现Tom是一位非常好的听众，况且光是看着那张脸，就让人不由得想多说几句。“我姐现在在飞机制造厂造飞机，前几天给我来信说，她参加制造的飞机就要送来英国了，真不敢相信我很有可能坐上她造的飞机。”
“看来她之前完全不是这一行的？”
“她之前在百货公司，天天和胭脂水粉打交道。”Danny停顿了一会儿，“我姐夫去了太平洋，陆战队的防空炮连，每次来信都会安慰我们说自己离得远，很安全，有一次甚至配上了一张手绘图，非常灾难，希望侄女千万别继承他的绘画细胞。”
“真想看看。”Tom嘴角带着笑，眼色柔和。
Danny移开视线，站起身，“再来一杯？”
Tom将自己的酒杯递上，“谢谢，那我不客气了。”
Danny小心翼翼地端着两杯满满的酒回来，坐下时长舒了一口气。然而动作间，口袋里的速写本滑了出来，露出了里面他画的古罗马神庙。Tom低头看去，但Danny已飞快地把它捡起塞了回去——他只是还没准备好，把自己的某些部分展示出来。Tom对此没说什么。
谈笑间时间过得飞快，他们在接近午夜的时候告别。
02
村里的酒馆很旧，傍晚的天空尚且明亮，但光线穿不透那层油腻的窗户玻璃，屋里烟雾缭绕，显得格外昏暗。
Danny和排里的几位兄弟围着一张斑驳的旧木桌打扑克，刚赢了的人得意洋洋地把输家的钱拢入怀中，笑声引得旁边围观的士兵们纷纷起哄。
吧台坐着两位本地姑娘，一边交谈一边用余光瞟向这边，眼神中带着笑意。
“她们在笑你。”坐在Danny身边的Eli用手肘顶了他一下。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别待会儿被人家笑得一晃神，把全身家当都输光了。”Danny回敬道。
大家都笑起来，气氛轻松。Danny喝了口手中的苹果酒，非常酸涩，但他不能要求更高了。
就在这时，酒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门外的天光趁机涌入，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酒馆，径直走向角落的一张桌子。是Tom。
没过多久，一位穿着简洁的年轻女子也走进酒馆，向Tom打过招呼，便轻车熟路地在他对面坐下。
“喂，你在发什么呆，轮到你了。”Eli叼着烟，用膝盖顶了下Danny，将他从走神中拉回。
Danny收回目光，随手打出一张牌，视线却又忍不住飘向那边。Tom和那位女子正轻声交谈，不时低低的笑声。与此同时，他也心不在焉地继续着牌局。
“嘿！Danny，”正在围观的Joe终于看不下去了，俯身冲他打了两个响指，“你今天是喝了假酒，还是被谁勾了魂？看看你刚打了什么鬼东西。”
“你不会又喝多了？苹果酒？”Eli调侃。
Danny也没了心情，站起身，将手中的牌塞给Joe，“你替我吧。”
Joe接过牌，乐呵呵地坐下：“行，但输了算你的。”
Danny端着酒杯走到一旁，加入围观的人群。Mick喝了口自己杯中的酒，随即一脸嫌弃地吐在地上：“真不敢相信他们管这叫酒。”说着凑过来看向Danny，“给我尝尝你的。”
Danny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中的酒已被换走。他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他发觉此时谈笑的Tom显得格外轻松越快，甚至有点兴奋，不像往日那样克制。Danny感到一阵烦躁。
他离开人群，站在不那么拥挤的窗边，这里可以更清楚地看见Tom，只是完全听不清他们在聊些什么，周围嘈杂得像蜂窝。
窗边，Ben正斜躺在老旧的木制窗座上，头枕着一位年轻姑娘的腿，手里摆弄着一只口琴。Danny看了一眼，忍不住又吐槽：“你到底打算在酒馆里演奏给谁听？”
Ben瞥他一眼：“不打了？”
Danny摇摇头，喝了口酒，想借此掩饰自己不受控的视线。那酸涩的味道让他舌头瞬间丧失了味觉。
年轻姑娘注意到Danny的反应，笑着说了句什么，但他根本没在听，注意力仍在Tom身上。他发现和上次一样，Tom酒喝得很快，当他再次起身想去续杯时，对面的女子拉住了他，说了句什么。Tom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起身，顺从地坐了回去。
Danny心头突然冒出一股没来由的醋意。若是他，一定可以陪Tom喝个尽兴。
没过多久，那女子起身离开了。Tom独自坐在原位，对着空酒杯发起了呆。Danny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
“Danny，你在发什么呆？Maggie觉得你应该试试萝卜威士忌。”
“什……什么？”Danny被拉回现实，一时没反应过来Maggie是谁，也没听懂她想让自己尝什么。
Ben接着道：“但考虑到你的酒量，我觉得还是算了吧。”名叫Maggie的姑娘闻言笑了起来。
“喂你去哪！我话还没讲完。”
但Danny根本没在听，他把酒杯塞进Ben手中，快步走出了酒馆。
“Tom！”他叫住了前方那个正要上车的人。
Tom转过身，认出了他，“是你。我猜到那群美国大兵里，可能有你。”
“对，”Danny点点头，走近了几步，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显然，追出来这个决定，身体比脑袋先行了动。Danny舔了舔嘴唇，看向Tom。晚风吹得他发丝微乱，脖颈与下巴的线条在黄昏中清晰可见。天空正逐渐暗下去。“本来想早点打招呼，但你身边一直有人。”
Tom笑了笑，“那你也可以过来，总比我跑去美国大兵堆里找你，来得轻松。”
Danny张了张嘴，这并非他想要的回答，“所以那位女士是……？”
“她？我朋友。”Tom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Danny会问这个，他打量了Danny几眼，忽然道：“她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你没机会的。”
Danny暗自松了口气，却顺着Tom的误会，故作遗憾地点了点头，这样反倒省了不少解释的麻烦。
“不过，像你这样的长相，又是美国士兵，看起来还受过大学教育，一定很收姑娘们欢迎的。”Tom反而安慰起他来。
Danny听到他如此直白的夸奖，脸一下子热起来，还没想好怎么回应，Tom已经挥了挥手，“不早了，我得赶在太阳落山前，开回镇上。”
“再见，Danny。”
直到Tom的车消失在视野尽头，Danny仍站在原地，处理他狂跳的心脏，和乱七八糟的思绪。
03
午后的阳光穿透云层，撒在金色的田野上。
Danny独自走出驻地，想趁着“半日自由”，再好好享受一次阳光。这段时间，只要一闲下来，他就会想到Tom那时对自己的夸赞，使他心神不宁，也许散步能让他平静下来。
他沿着一条狭窄的田间小径慢慢走着，远处传来人声，总有些似曾相识。于是他穿过矮灌木，看见了Tom。
他正站在篱笆边和一位农民模样的男子说话，一旁站着匹瘸了腿的马。Tom语气平静，指着马蹄说着什么。Danny走近时，听到他说着：“再反复碰撞……感染，就要动刀子了。”
Tom身边站着两个小孩，此时正好奇地打量着他脚边敞开的兽医箱。
Danny走上前，轻轻打了个招呼：“Tom。”
对方闻声抬头，眼睛一亮：“Danny？每次都这么巧。”
Danny笑了笑，他心里清楚，这一个月来他多次特意走进村里酒馆，盼着像上次那样偶遇，或者在训练时多留意几眼，希望能捕捉到那个身影，但每次都落了空。
农民看向Danny，点点头：“美军？”
“是的，空降兵。”Danny略显自豪。
农民手搭在篱笆上，眼睛望向远处，“我之前也想参军，但总得有人要种地，总得有人留下来。”
Tom接过话头：“Bert，你的决定是对的。如果所有人都上了战场，后方怎么办？”他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坚定，甚至有些不容反驳，Danny听得出来，这话既是说给Bert听，也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Bert耸耸肩，“我去征兵站，结果他们说我太有用，只好回来继续种地。”
Danny和Tom都笑了，气氛重新轻松起来。
两个小孩还在围着Tom转。Danny的出现让他们有些拘束，但很快注意力又转移回了兽医箱上。
“你们去别处玩，不要打扰Tom工作。”Bert对孩子们说。
但他们充耳不闻，其中大点的女孩拉了拉Tom的兽医外套，指着一个装着白色球形药丸的瓶子问：“这是什么？Tom。”
还没等Tom回答，Danny像是才想起，赶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和几颗糖，递给孩子们，“给你们。”
小孩们有些害羞，但还是迅速接了过去，似乎在大人身边的任务已经完成，转身就跑开了。
Bert佯装责备：“怎么不说谢谢？”
接着两个清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谢谢你，先生！”
Danny笑了，转头刚好对上Tom同样含笑的眼眸。他第一次好好端详对方眼睛的颜色——绿色，像英格兰谷底大片的草场。让他的视线舍不得移开。
Tom先移开了目光，合上兽医箱，又对Bert嘱咐了几句。随后他拎起箱子，对还在发愣的Danny说：“我正准备回去了。”
Danny这才回过神，为自己刚刚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其实我是出来散步的。正想找个地方坐坐，享受一下夏天最后的时光。”
Tom看了看手表，“那跟我走吧，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离这儿不远。”
Danny眼睛一亮，和Bert道别后,跟上了Tom的步伐，“真的？太好了。”
Tom带他穿过田埂与矮树丛，途中，Tom脱下兽医外套随意搭在小臂上，现在只剩下一件浅灰色的套头衣，Danny注意到一滴汗从他有晒痕的颈脖处滑下。
Tom腾出手，接过Danny刚刚替自己拎着的兽医箱。“谢谢，应该先放回车上的。”Tom道。
这时，Danny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连同兽医箱一起递过去，“这个给你。”
Tom接过巧克力，轻笑了声：“你以为我是小孩，还是你可以讨好的姑……”他忽然顿住，轻咳了一下改口道，“不管怎样，谢谢你。”
Danny笑着说：“该我谢谢你之前的帮助。”
他们穿过一小片林地，来到一处溪边。阳光从高高的橡树枝叶间漏下，斑斑点点洒在溪水与树根上。草地上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在一棵赤杨下，有一截被时间磨平的老木头，像张天然的长椅。
Danny坐下，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这里真美……安静美好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风轻轻吹过，只有树叶沙沙的声响，两人沉默片刻，都知道刚刚的话指的是什么。
“我大学学的是历史。”Danny突然开口。
Tom抬眉，看向他：“我以为你打算一直不提大学生的身份。”
Danny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不是我不说，只是……有时候，在队里总觉得格格不入。一些人觉得我摆架子、傲慢，其实我只是害怕，那点不同，让我变得小心翼翼。”
Tom听后，看向脚下的溪流，一片被风吹落的树叶掀起了小小涟漪。“但我觉得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他轻声道，“至于别人愿不愿意去了解他们不了解的事物，这是他们自己的课题。”接着，他换上轻松的语气，“当然，当他们发现你也会掉进壕沟，也会骂伙食难吃，也会在训练后就地躺下，他们就没那么多想法了。”
听到后半段，Danny脸上的笑容明显加深了。
“所以呢，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大学不读，跑来跳飞机？”
Danny用手撑住身体，抬头看向赤杨繁密的枝叶，仿佛想要看到被遮蔽的天空。“我觉得我应该是一只鸟，但现实告诉我我其实是块石头。”Danny答得似是而非。
Tom愣了一下，笑着摇头，“我听不懂你这个大学生说话。”
接着，他们聊起城堡遗迹、拉丁铭文，甚至谈到战争如何在历史中重复上演——在《西线无战事》出版的十年内，新的战火竟又燃起。
过了一会儿，Danny停了下来，看向Tom，语气认真：“我一直说我的，你呢？我想了解你。”
Tom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这个嘛，我有个弟弟，Sam。”他停顿了一下，苦笑道：“他兽医课程还没念完，就去参军了。本来凭着兽医背景，可以在稍微安全的地方做医生助理，却非要报名去做担架兵。”
Danny随手拾起一根树枝把玩着，说道：“我想我能理解他。我们每个人都要做选择，没有哪条路是更安全的。最重要是做决定的过程，它让你明白自己真正在意的，到底是什么。”Danny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也许，对于你弟弟来说，将受伤的战友带下战场，更能让他感到自己活着，他只是选择了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
Tom抬眼看他，眼神里有些动容，轻声道：“谢谢你。”
Danny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这没什么。”说着开始用树枝在地上画起来。
“你在画什么？”Tom歪头看了一会儿，问道。
“一个没能成功打开伞的菜鸟空降兵。”Danny回答道。
Tom也捡起一根树枝，在小人身上添了一对翅膀。
Danny见状笑起来：“所以他变成天使了？”Tom点点头，抬眼迎上他的笑容，但很快移开了视线，继续望着波光粼粼的溪水冲刷着河床的鹅卵石。
Danny看向他依然握着树枝的手，没有任何戒指的痕迹，突然道：“我想给你写信。”
正望着溪水出神的人明显愣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我来告诉你地址。”
Danny掏出速写本记下了地址，“这是诊所的位置？”
“诊所和家都在这里。”
“那你睁眼就是工作。”Danny打趣道，同时撕下一页纸，写下自己的APO地址递过去。
“有时候工作还会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很没边界感，对吧？”Tom略带无奈地笑着说，接过纸条。
太阳开始西沉，Tom开车将Danny送回驻地村子。风穿过半开的窗户，轻拂着两人衣角，远处的晚霞将天空染得很美。
